县丞为人荒淫无道,既强抢了民女,到手后却不珍惜。一夜过后,便把人扔到了别苑,无人照看,自生自灭。
裴云策早就打探好了县丞家宅的结构,别苑这些女子不受主母待见,被扔到了最偏远的院子,正好离家宅的后门近。
“诸位还能不能站起来,我带你们出去。”裴云策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女子,轻声道。
蜷缩在地上依偎取暖的女子一听到有人要带她们出去,眼中瞬间迸发出了光芒。
“你是什么人?”唯有一女子,眼中仍含戒备,她怕这是那县丞的把戏。
“在下裴霜寒。”也许她们不知道裴云策的真名,但她们一定知道“裴霜寒”这个名号。
裴霜寒?听到这个名字,她们开始窃窃私语,心中激动更甚。
“你真的能带我们出去?”那女子继续问。
“我可以,跟紧我便是。”裴云策眼神坚定地向她们承诺。
这群女子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跟在裴云策身后,亦步亦趋。
裴云策带着他们东拐西拐,躲着家宅里的下人,往后门的方向走。
在马上到后门时,刚一拐弯,迎面就碰上六个路过这里的侍女。
她们扭头就看见,一陌生男子带着所有被抢来的女子往后门那里走。
正当裴云策想要上前把她们打晕时,这六名侍女都心照不宣地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似地,垂着头继续往前走。
裴云策扭头看了看方才同他说话那女子,那女子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侍女会帮她们。也许,她们也不认可县丞的行为,可怜她们吧。
随后,裴云策就继续带着他们到了后门。
他已经提前撬开了后门,并且联系了这些人的家人。
在方海花档案上,她已没了父母,正巧裴云策认识自称是她的青梅竹马的苏柯宇,便把他叫了过来。
她们出去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最能给自己安全感的父母,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啜泣着扑到了父母怀里。
苏柯宇站在马车外面,一看到方海花,就立马走了过来。原来,方才和裴云策对话的女子便是方海花。
苏柯宇看着方海花并无大碍,便抬手对裴云策作揖,道:“多谢裴兄。”
方海花自然地站在苏柯宇身后,同样作揖。
“没事,往后照看好你朋友吧。”裴云策抬了抬苏柯宇的胳膊。
说完,他便想转身离开。
“裴兄,慢着。”苏柯宇继续上前走了几步,“不知在下可否请裴公子一起用膳,以表谢意。”
“不必了,举手之劳。我朋友还等着我呢。”裴云策只想完事了赶紧回客栈。
“祁姑娘她们也来了吗?”苏柯宇捕捉到了裴云策话里的意思,毕竟现在天色渐晚,若是赶回户水城,恐怕就到第二日凌晨了。
裴云策一听他专门提祁望舒,心中有些警惕,又转头看了一眼方海花,还是回答了他:“不错。我该回了,后会有期。”
苏柯宇看着裴云策离去的背影,似是在思索什么……
等裴云策回客栈后,祁望舒又在拿着本册子看地段,准备再购置一处房产。
宋娇娇坐在她身侧,和她说着:“祁姐姐,后日谢客宴就要开始了。据说,整个钧天国的文人骚客都会来,还有很多官员也会慕名而来,会无比热闹呢!”
“依你。”
祁望舒把手中的册子翻了一页,继续说道。
“嘿嘿嘿。”宋娇娇甜甜一笑,露出脸颊两个小酒窝。
她知道祁望舒向来不喜欢凑热闹,就在试图说服她陪自己一起去暖玉楼的谢客宴。
这两日,渡锦城的人明显多了起来。祁望舒知道,宋娇娇很期待谢客宴,人这么多,越早去越好,便挑了个离暖玉楼近的宅子。
第二日,她们就搬了进去。
这宅子的格局和她们在户水的那套宅子差不多,四个人在家里吵吵闹闹地过了一天。
翌日,戌时开始的谢客宴,她们酉时就出了门。
家宅离暖玉楼很近,步行一刻钟就到了。
此时,暖玉楼坐在的那一整条街,都挤满了人。
“哎,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乞丐啊?感觉全城的乞丐都来了。”宋娇娇有些疑惑,即便是遇到大型活动,乞丐们会聚集在此处也不为过,可这数量远不该如此。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暖玉楼的谢客宴,之所以叫谢客宴,不仅是因为他们在今天所有吃食一律打折,而且他们还会格外拿出吃食免费发给城中的乞丐们,来一个算一个。”
金明羽所知甚多,详细地解释道。
“快进去吧,一会儿坐不到你心心念念的前排了。”祁望舒提醒道。
“好!”
四人风光霁月,身形挺拔,肩并肩入了暖玉楼。
暖玉楼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楼”,楼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一楼大厅摆满了檀木桌椅,桌上也尽是美酒佳肴。
美人身披丝绸,头戴珠翠,穿梭在觥筹交错的宾客之间。
美人展现自己才艺的舞台并没有设在一楼,而是在二楼正中间。二楼皆是雅间,装饰奢华,连楼梯的墙上挂着的都是名贵字画。
三楼则是美人休息的场所,若非美人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四人来得甚早,虽说有人来得更早,在暖玉楼开门前便候着,但此刻他们的位置也算不错,在前排侧方。
雅间在月前就已经被预定完了。
四人刚坐下,等着开宴,一饱眼福,却又有不长眼的人上前找事。
“哎,哪来的下贱人,赶紧给本少爷滚开!”
祁望舒抬头一看,哟,还真是缘分不浅。
此人正是那日在客栈胡搅蛮缠之人。
只是,当日他应该是一个人提前来了渡锦,如今他的跟班儿也来了,其实倒显得很足。
显然,此时这男子也认出了四人,语气中的不善更甚:“原来是你们,赶紧滚开,不然别怪本少爷不客气。”
“公子,这位置是我们先来的,凭什么让我们走。”裴云策还在极有教养地和他讲道理。
“凭什么?就凭老子爹是京城户部侍郎。”男子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他这样带着仆从气势汹汹地站在祁望舒桌前,早就引了不少人侧目,还大张旗鼓地说出自己来历,围观之人都在窃窃私语。
祁望舒看了看四周,第一排中间几人,衣物材质都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得到的,桌侧放着的长剑也应是出自名家之手;第一排右侧几人皆是威严长者,坐姿端正,一看就是有背景的人。
而他们四人,年纪轻轻,两名女子两名男子,衣着低调,看起来是最好惹的。
闻言,宋娇娇笑了一下:“怎么,户部侍郎的儿子就可以随意欺压百姓了吗?”
“老子说可以就是可以,你们不动是吧?”男子冷笑一声,“给老子上!”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仆从拔出剑就往前冲过去。
楼内老鸨见状,也不再看热闹,急忙跑过来:“不要打啊,别打啊!”
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冲了上来。
裴云策示意祁望舒他们不用动,他安然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指尖轻点茶杯里的茶水,反手一弹,便轻松将一个仆从定在原处。
他就这样在自己的位置上,施施然地重复这个动作,他们却怎么也近不了他的身。
暖玉楼内人本就多,男子并没有带很多仆从,只带了六个随他出行。
男子眼看着自己的仆从全部都被裴云策定在原地,目瞪圆睁,“你……你……你别动啊你别动。”
他眼看着自己的底气全都被定住,再次灰溜溜地离开了。
徒留下被定在原地的仆从们面面相觑。
裴云策只定住了他们一刻钟,一刻钟之后,自会解开。
那老鸨,倒是看得目瞪口呆,急忙走了过来,招呼着身边的小二:“快给这桌再上几个菜,多谢公子,若是真在我这暖玉楼里打起来,别说今日的谢客宴会被毁掉,我这楼内的陈设怕是也会被毁了大半啊。”
想在想起来刚才那剑拔弩张的画面,老鸨还心有余悸。
“没事。”裴云策礼貌示意。
“你会的还不少。”祁望舒淡淡道。
“我师父多,学的杂,都略懂一些。”裴云策解释道。
他自小便没了父母,流落在外,吃百家饭,后来被老毛叔捡走,大一点后,他就出来自己打工,结识了不少人,拜了很多师父。
“酉时到,开~宴~”
酉时一到,二楼便有人喊了“开宴”。
桌子上的前菜被撤了下去,真正的佳肴这才端了上来。
二楼正中的舞台也来了美人表演。
丝竹声渐起,十余名舞姬鱼贯而入,身形纤细,腰肢盈盈一握,白纱襦裙上系着金玉腰链,随歌起舞。
歌曲渐入高潮,一名舞姬走到台侧挥毫泼墨,一名歌姬走到台中间,唱出所写之诗。
此诗是去年在暖玉楼的谢客宴上,一名文人所写,被暖玉楼选中,单独为其做了新曲子,成为今年开场之诗。
诗成后,舞姬足尖轻点,踏上雕花栏杆,将墨卷凌空一展,台下所有人都可亲眼见到舞姬所写:金樽倾尽千杯醉。
“愿诸位,不醉不归。”
满座轰然叫好,争相竞买此墨卷。
“我愿出三十两购得此诗。”
“三十两算什么,五十两!”
“一百两!”
暖玉楼早就预料到此场景,老鸨站在一旁:“一百两一次!”
“一百两两次!”
听到此,有人直接解下了腰间玉带:“我这玉带可值八百两,这墨卷,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