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李棠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她问明珂：“姐姐，想上去体验一下吗？”

明珂两眼放光：“可以吗？”

李棠点头。

既然安娜说她是星河帝国的女皇，那么整个宇宙间的资产都属于她。即便这架机甲是为真正的李棠打造的，女皇陛下也可以随意带走。

将军夫人解锁机甲，将其启动，李棠牵着明珂的手站在升降口，一个只注意仰头看机甲的细节，另一个带着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机甲的内部有一个活动舱和驾驶舱，李棠连上精神网，告诉明珂：“稍等一下，我先与它建立适配。”

明珂在活动舱到处参观，爬上吊床，找到哑铃和跳绳，还翻出了一只橡木做的手工弹弓、一个富士山风景的水晶球。

“哇，还真是富士山，”明珂说，“地球时代文明依然影响着你们！”

安娜：“说到底，我们都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

明珂将水晶球放回去，心想——原来我并不是穿越到了异世界，而是来到了遥远的未来。

异世界是一个完全架空的世界，未来世界则是与地球时代有着纽带连接，能让她产生一丝归属感的世界。

“所以这些都是你小时候的玩具？”明珂拿弹弓空瞄驾驶舱的李棠，“看到这些东西，你有想起来什么吗？”

李棠：“姐姐，你过来一下。”

明珂放下玩具，从吊床上爬下来，来到李棠身侧，“需要我做什么？”

“手给我。”

明珂乖乖照做。

李棠将手覆在明珂手背上，五指伸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明珂：“？”

“我精神力有点不太够了，”李棠笑笑，“姐姐，我想去水里。”

明珂：“去水里？”

李棠：“你摸摸我的精神体。”

明珂眼睑跳了一下。

精神体那样私密的东西，可以随便被人触摸吗？

如果可以触摸的话，明珂的确想……触碰她那纯白无瑕的精神体，想将她整个抱在怀里。

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但明珂隐约有一丝兴奋。

她怀着疑问和隐秘的兴奋，再一次地进入李棠的精神网。

海水枯竭，天昏地暗，依托于机甲连接的精神网看起来并不稳定。

李棠的精神体搁浅在沙滩上，她虚弱、呼吸困难，孤独地看着远处的海洋。

明珂不由自主地靠近，半跪在沙滩上，伸手抚摸她的脸庞，掌纹与她肌肤相贴。

精神网世界中，人鱼的模样和李棠的样貌并不相同，那张脸更加完美，气质更加成熟，眸光如皎皎明月，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侧脸主动贴向她的手掌心。

精神体的触摸甚至比现实世界的触摸更加真实，它增强了感官，也放大了神经的刺激，蓦地让明珂心跳快了一倍。

我在做什么？触摸精神体是这么一回事么？

……她不会感到冒犯吗？

可如果仔细观察她的神情，她似乎是享受这样的触摸的。

就像小动物天然地喜欢被摸头，喜欢和同类亲近，眼前的人鱼女孩也很满意这样的接触，她微微闭上眼，唇角勾出甜美的笑容，呼吸落在明珂的手心，酥酥痒痒的，感觉非常奇特。

“这也是姐姐原本的样子吗？”她睁开一双湖泊蓝的眼睛，温声开口。

明珂：“是我原本的样子。”

毕竟在李棠的精神网世界里，明珂还不知道如何隐藏自己，她不是小5，样貌上与她也有些许区别。

这也不算多大一个秘密，她完全可以用这个秘密跟李棠交换，得到她的信任，让李棠教她驾驶机甲和宇宙飞船。

李棠：“所以我们现在是交换秘密了？”

明珂收回手，润了下喉咙：“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已经是非常好的朋友。”

“朋友？”李棠咂摸这个词，眉尖微微往下沉，她说，“是因为我还不够主动吗？”

明珂：“什么？”

“人鱼一般没有朋友，我们只会挑选伴偶。”

明珂立刻会意：“那我算是你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人鱼伴偶的。”

李棠愣了下，怔怔地看着明珂，懊恼地甩了下尾巴，震起沙子甩到明珂身上，接着她迅速从机甲的精神网上脱离出去！

明珂也被强制下线，精神网的震荡让她有些晕乎乎，看见李棠有些生气，她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即便在明珂生活的地球时代，随便开口给人介绍伴侣，也可能会让黄花大闺女恼羞成怒的。

“今天暂时无法驾驶这架机甲，我消耗了太多精神力。”李棠从驾驶位离开，虽然有点生气，但她还是愿意跟明珂说话。

明珂的手掌上还留着李棠的体温，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触碰过李棠的精神体之后，她头脑似乎清醒了很多，就跟她第一次吃药的效果一样。

似乎每一次明珂连接上李棠的精神网，神经热变症的病症就会减弱一些？

她需要更多的接触来验证这一猜想。

“有什么办法能帮助你恢复精神力？”明珂主动关心，“你说你想去水里，是字面意思的吗？能不能帮到你？”

李棠点头。

“是这样的，我不能在岸上待太久，会干涸，精神力也会下降。”

明珂：“等下我们出去，搭一辆飞车去海边游泳怎么样？”

李棠眸光亮了些许，点头答应。

她们从机甲上下来，将军夫人仍在下面等待，“怎么样？我好像没看到你们成功唤醒它。”

李棠耷拉着脑袋。

明珂解释：“她有些虚弱，想先回去休息，晚点再来尝试。”

将军夫人说：“这没问题，你们想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三人准备离开，安娜忍不住开口说：“My lady，我可以借用一下那边的仿生人躯壳吗？”

平时根本几乎存在感的仿生人安娜，突然吓人一跳。

将军夫人一脸疑惑巡视四周。

明珂将安娜的机体从口袋里拿出来，解释说：“这是仿生人安娜，她的躯壳被绿水机甲破坏了，只保留了关键的主体，这些天她一直在保护我们，之前也是她提醒我们您房间里有刺客。”

“这个材质……”将军夫人拿起“安娜”，皱眉说，“整个星河帝国宇宙中，能用到这个材质的几乎很少，即便是仿生人，他们之中也分三六九等，能用到这个材质的只有女皇身边的几个仿生人了。”

安娜：“是的夫人，您说的没错。我的真实身份是PP-209型号002序列仿生人安娜，诞生日是星历130年9月1日，自诞生开始在女皇陛下身边服役，星历158年也就是两年前我来到绿水星球执行任务，很可惜我的任务失败了，我的伙伴遭到机甲屠杀，只有我保留了主体活下来。”

将军夫人讶然：“竟然还有这种事？他们屠杀了女皇陛下派过来的仿生人？”

明珂：“可怕的事情到处都在发生。”

“女皇得知这一切一定会很心痛，她的子民正在互相屠杀，而我们对此竟无能为力。”将军夫人感慨道。

李棠神色忧郁。

机甲后面摆放着几副仿生人的躯壳，像模特一样站在角落里。

明珂一开始被机甲吸引了注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

此刻安娜心里恐怕是伤心的，谁也没有考虑重新给她弄一副身体，仿生人的权益只能靠仿生人自己来争取。

将军夫人拿着安娜走到一具年轻貌美的躯壳面前，介绍说：“她叫丽萨，曾经也是我的侍女，后来技术迭代，她的算力和模型都跟不上时代，退役之后一直摆在这里。你可以试试看，她的关节非常灵活，我曾经非常喜欢她。”

她将安娜的主体装入丽萨体内，安娜：“需要覆盖丽萨的数据吗？”

将军夫人微怔：“什么数据？”

安娜：“丽萨的数据显示，她曾经是您的性伴侣，多年来期待着重新与您相见，她很乐意为您服务，希望您不要抛弃她……需要覆盖全部数据吗？”

将军夫人：“……”

李棠：“……”

明珂：“？”

将军夫人尴尬地清了下喉咙：“全部覆盖。”

安娜：“确认覆盖。”

*

能源工厂靠近港口，安娜操纵新的身体驾驶飞车到达海边。

明珂在绿水星球上已经看腻了海，她找到一罐酒，坐在沙滩上看着李棠往海水里走去。

这个时节气候温暖，泡在海水里一定很舒服。

蓝色月亮悬在高空，那正是明珂生活过的绿水星球。

明珂仰头仔细看月球表面的特征，试图在其中找到自己生活过痕迹。

安娜靠边坐下，主动搭话：“你在想家吗？”

明珂：“。”

安娜：“还是在想你姐姐？”

明珂：“我在想你们仿生人还是挺好用的，无聊了可以拿来当做情感慰藉，不需要了一键清除数据，谁也不需要对谁负责。”

“这话真让人伤心。”安娜起身走开。

没走多远，安娜说：“人鱼的精神体有治愈作用，虽然我说过你的神经热变症无药可治，但精神体治疗不算药物治疗，或许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丢掉那瓶违禁品了。”

明珂：“…………”

不！早！说！人鱼，我来了！

明珂脱下外套，往海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