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久早圣臣从未想过,“秘密”一词会如此得令人抓心挠肝。
游乐园的误会像一颗石子投入湖心,荡起的涟漪扩散到了生活的每个缝隙——学生会偷偷在论坛发帖猜测“宫老师的神秘男友”;古森元也旁敲侧击地打听进展;连宫侑都嗅到异常,半真半假地玩笑着警告他“别对我家小缘动歪心思”。
但最令他煎熬的——是宫缘的态度。
她依旧温柔妥帖,却开始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不再秒回消息,婉拒共进晚餐的邀请,甚至在MSBY主场比赛时选择坐在后排角落。
佐久早圣臣明白,这是她无声的试探,也是她的自我保护。如果他退缩半步,宫缘便会彻底退回安全区,将一切定义为“误会”。
他绝不允许。
某日训练结束后,佐久早圣臣径直按响了宫缘的公寓门铃。
宫缘开门时戴着框架眼镜,发丝随意绾地绾在脑后,见到是他,宫缘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圣臣君?怎么突然……”
“我来送感谢礼物,对于上次的拍摄考察非常感谢。”他举起手中提着的礼盒示意,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面前的女孩“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宫缘准备侧身让他进门,却被他轻轻按住手腕。
“就在这里问吧。”他向前一步,将她困在门框与自己的阴影之间,“你躲我的理由,是因为讨厌,还是害怕?”
宫缘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怕你后悔。”
佐久早圣臣的指尖按上她的手背,带着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力道“你会知道我的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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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缘的公寓布置得十分简单,也一直维持得明亮整洁。
佐久早圣臣第一次踏入这里时,曾不动声色地打量过每一个角落——书架上的数学专著按颜色分类,冰箱门上贴着京都大学讲座日程表,玄关处放着一盒消毒湿巾,显然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他逐渐将“拜访宫缘”纳入自己的生活节奏。
每周三下午,他会带着新买的茶叶上门,借口是“分享适合配甜点的饮品”;周末则以“需要参考往期《排球月刊》”为由,在她家整理资料至黄昏。
宫缘从未戳破这些拙劣的借口,只是默默在厨房多备了一份抹茶蕨饼——他唯一公开称赞过的甜食。
这日午后,佐久早圣臣坐在沙发上,看宫缘弯腰将存放乌龙茶叶的玻璃罐塞进储藏柜。
“圣臣君,你这杯要加冰块吗?”她回头问他,眼睛弯成柔和的弧度。
“不用。”他摩挲着自己带来的玻璃杯,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浸湿了指腹。
佐久早圣臣坐在沙发上,看宫缘弯腰将存放乌龙茶叶的玻璃罐塞进储藏柜。
收拾好后,宫缘便安然坐下抿了口茶水,随意地坐着便伸手去够书柜上的《微分几何讲义》,却不小心将另一个活页本带出来,本子摊开“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正好显露在佐久早圣臣眼前。
「5月3日,看到圣臣君在自己洗毛巾,啊,应该是我的柑橘味护手霜的味道有残留。真是抱歉——」
「5月4日,圣臣君特意陪我出门买书,他真是个好人,不过,被他发现怕狗好丢人啊。」
「5月5日,居然和圣臣君聊了那么久,好神奇!真是佩服圣臣君啊,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可以超坚决的拒绝,好酷。」
佐久早圣臣伸出去捡起本子的手僵在半空,原来她早就察觉到了——高中时那些笨拙的借口,自以为隐蔽的关心,全都被她看在眼里。
“你——那时候就知道了?”佐久早圣臣忍不住询问,耳尖发烫。
宫缘笑得狡黠“当然,圣臣君这么谨慎的人,怎么会不准备备用护膝,买护膝只是不放心我安全的借口,对吗?”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佐久早圣臣的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自己的袖口——这是他紧张时的下意识动作。
佐久早圣臣忽地起身,丢下一句“我去训练了。”就匆忙离开。
宫缘笑得软倒在沙发上“圣臣君,还真是可爱啊。”
宫缘没有继续追问那个戛然而止的下午,只是三天后,佐久早圣臣收到了一个崭新的护膝,是他高中时常用的款式,附言是:迟到很久,希望你还需要。
佐久早圣臣将护膝仔细收进储物柜最深处,指尖反复摩挲着布料。这是宫缘第一次主动回应他,尽管仍带着试探的意味。
当天的夜晚注定无法平静。
宫侑把筷子狠狠插进章鱼烧里,溅起的酱汁差点飞到木兔脸上:“那家伙绝对对缘图谋不轨!上次居然让缘进他家门,现在连日用品都送上门了!”
“冷静点,”宫治慢悠悠地翻动烤网上的肉片,“你当年偷吃缘做的曲奇被北前辈罚跑二十圈时,可比佐久早嚣张多了。”
“这能一样嘛!那是我作为哥哥的特权!”宫侑大喊。
日向翔阳默默把椅子往角名伦太郎那边挪了挪。角名举起手机,镜头精准捕捉到宫侑扭曲的表情:“这段视频卖给《月刊排球》能赚多少钱?”
另一边的佐久早宅,佐久早圣臣正盯着Line界面出神。
聊天记录停留在宫缘发来的消息:【茶叶很好喝,谢谢w】后面跟着一只摇尾巴的小猫表情。
他反复点开那个表情,直到古森元也的胳膊突然搭上肩膀:“小臣,你知道'已读不回'是渣男行为吧?”
佐久早迅速锁屏,用湿巾擦了擦被碰到的肩膀:“我正在思考怎么回消息。”
“直接约下次见面啊!”古森恨铁不成钢地抢过手机,“比如'周末要不要去鸭川散步'之类的……喂你抢回去干什么!我还没打完字呢!”
最终发送出去的是一张枫叶照片,干巴巴的附了一句留言「枚方公园的枫叶红了」
三分钟后,宫缘回复:「比叡山的红叶也很美,要一起看吗?」
比叡山的枫叶染红了整片山谷,佐久早圣臣站在登山道的起点,看着宫缘从晨雾中走来,她穿着米色针织衫,发梢沾着细小的露珠。正如他无数次在脑海中模拟的那样。
“圣臣君久等了。”她将保温杯递给他,“姜茶,预防感冒。”
他接过时指尖触到她的手腕,两人同时停顿了一瞬。宫缘若无其事地转身向前走,佐久早圣臣却注意到她耳尖泛起的薄红。
山道蜿蜒,红透的枫叶在风中簌簌作响。
宫缘偶尔停下来拍照,佐久早便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镜头里是燃烧般的枫林,而他的余光里全是她低垂的睫毛与专注的侧脸。
“圣臣君要不要入镜?”她突然回头,额头差点撞上他的下巴。
他后退半步,声音闷在口罩里:“……不用。”
宫缘轻笑一声,手指快速划过屏幕:“那我拍圣臣君的影子好了。”
画面中,两道修长的影子几乎交叠在一起,像某种心照不宣的暗示。
回程的路上,宫缘因为疲惫而昏昏欲睡,她的额头随着车厢摇晃,轻轻磕在玻璃窗上。佐久早犹豫片刻,伸手垫在她的发顶与车窗之间,试图将宫缘的脑袋扶正。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手腕,佐久早圣臣僵着身体不敢再动,直到宫缘迷迷糊糊地呢喃:“圣臣君的手……好凉啊。”
佐久早圣臣触电般收回手,却听见宫缘低笑:“骗你的,其实很暖和。”
是夜,佐久早圣臣的Line收到一条新消息。
宫缘:「今天的枫叶,像不像高中合宿时后山的夕阳?」
附带的照片是影子合照,角落里多出一截他未来得及躲开的指尖。
佐久早圣臣盯着屏幕,直到手机自动熄屏。
此刻倒映在黑色屏幕上的——是他自己微微扬起的嘴角。
木兔光太郎推开更衣室的门时,正看到佐久早对着储物柜发呆微笑。
“小臣,你该不会在练习怎么微笑吧?”他揶揄道。
佐久早圣臣“砰”地关上柜门,耳根发烫:“多管闲事。”
而此刻的宫缘,正蜷缩在沙发里反复翻看着那张二人影子的照片。
窗外的月光静静地流淌进来,她将额头抵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轻声叹气:“再这样下去……糟糕了啊。
有些东西越是压抑,越是无处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