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江榆儿回去吃饭，饭桌上不见有人。
江榆儿只当沈策出去了，也没找人。她刚一坐下，沈策回来了。
“你没出去啊。”江榆儿放下勺子，抬头看着沈策。
沈策的表情很奇怪，闷闷的，静静的，似乎还有点委屈。
“？”江榆儿懵逼脸，“昨夜没睡好？”
“不是。”沈策坐在江榆儿身旁，一如往常给江榆儿夹菜。
江榆儿没有追问的意思，只要沈策在她身边，她的头不痛就好了。
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了。
沈策看着江榆儿的反应，一颗心不停往下沉。
吃完饭，江榆儿想去花房看看，沈策有点敏感地问她去哪。
江榆儿如实回答，没有注意到沈策的状态不对。
沈策这次没跟着，他开始回想这些天与江榆儿的相处，偶尔有几个瞬间他以为江榆儿开窍了。
但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江榆儿在花房待了整整一天，头不疼腰不酸，就跟正常人一样。
这样的状态，江榆儿很珍惜，不愿多花在不感兴趣的事情上。
到了黄昏时候，江榆儿才想着回去，从花房出来，身上带着百花的清香。
回去路上江榆儿遇上崔言，崔言每次的偶遇都挺刻意的，江榆儿配合他拙劣的演出。
“崔郎，真巧啊。”
“嫂嫂。”崔言远远就看见江榆儿了，那一双眼睛就此黏在了江榆儿身上。
“嫂嫂，我其实是想去找沈大哥的。”崔言说话迟疑，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江榆儿眼珠子稍稍转动，“找他啊。”眉毛轻轻往上挑，“找他是有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就是这几日在外边听到了些流言，想去问问沈大哥。”
江榆儿算是听出来，这流言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关于沈策的流言，“这流言可能与我说说？”
崔言神色为难，欲言又止，自以为钓足了江榆儿的胃口。
“我还是先同沈大哥说说。”崔言不自然的笑起来。
江榆儿看着崔言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这件事他还想自己去问。
“那好吧，你去忙你的。”江榆儿等着崔言走后，让冬雪去外边打听。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事情要让崔言拐弯抹角，等知道消息之后江榆儿沉默了很久。
“你是说有人看见沈策去逛窑子？”江榆儿不太相信，沈策喜欢窑子里那些姑娘？他喜欢风尘女子？
“是。”冬雪再次肯定。
江榆儿又沉默了。这事应该是崔言胡扯的，不过造这种谣做什么，肯定不是给她看得，那就是朝野上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久不出门，外边的事情都不大清楚，江榆儿有点犯难。
一动脑子就头疼。
这个时间沈策是出去逛窑子了吗，每个人都会有点奇怪的小爱好，尊重就好了。
反正和他不会长久，一开始也都是假的……
江榆儿不知为何越想越心酸，奇妙的感觉。
晚饭是江榆儿一个人吃的，入夜睡觉也是江榆儿一个人。
睡到半夜，身边有了动静，江榆儿从床上坐起来，扭头就对上夜色里沈策的双眼。
“我吵醒你了吗？”沈策愣了一下，问道。
江榆儿眼睛睁开一点点，从缝隙里注视着沈策。她久久没有开口，沈策就一直保持着手提床幔的动作。
许久，江榆儿忽然动了，她朝沈策爬过去，然后朝他伸手，双手环过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颈窝。
深深嗅了一下，没有胭脂水粉的味道，只有让她安神的味道。
沈策被江榆儿的动作惊得全身僵硬，气都不敢出。
“夫，夫人。”沈策缓了好久，脑子里想了很多江榆儿抱自己的原因。
排除下来，只剩下她头疼这一点。
“头又疼了？”沈策轻声问她。
“你去哪了。”
“诏狱有人出事，我去帮忙。”
“那早点睡吧。”江榆儿松开手，钻回到被窝里。
沈策贪恋江榆儿的拥抱，但是没有留住她的勇气。
寂静的夜里，沈策失落地轻回了一声好，躺在床上。沈策听着江榆儿平稳的呼吸，心里痒痒的，江榆儿抱了他那他可以抱回去吗。
心里有事之后很睡着，沈策一直想着，想着想着就到了三更。
江榆儿熟睡到忘记周围的一切，这种时候沈策才敢挨着江榆儿，伸手将她拉到怀里，就如之前新婚夜的时候一样。
明早醒来，他们是抱在一起的，亲密无间。
第二日早，江榆儿睡醒，身侧早已空无一人。
江榆儿有点懵，昨天晚上沈策是不是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也没有看见沈策，那昨晚应该是在做梦。
啧，这么会梦见自己主动去抱沈策呢。
虽说他确实是自己的菜，看来真的是要到春天了。
江榆儿心里感慨。
因着前几日奋发图强把沈府上下的事情都处理完，现在的江榆儿可谓是无比清闲。
闲下来后，江榆儿就会想怎么整崔言，等天气热起来再往他院里放老鼠，现在静观其变。
那还有什么事……
江榆儿发现自己好像无事可做。
“梦蝶，沈策哪去了。”江榆儿忽然想起他来，调职后说自己的时间很自由，这么自由的时间他是怎么安排的。
“不知道。”梦蝶摇摇头。
江榆儿在书案前发呆，她有点想出去走走。
“梦蝶，让冬雪去备马，出去烧香散散心。”江榆儿起身伸懒腰，算起来好久没有出去了。
观内烟雾缭绕，来观里上香的人不算太多。
江榆儿按着平日里的习惯跪拜，叫梦蝶去点香。给神仙上香后，江榆儿跪在蒲团上，手里拿来签筒，心里问起了和沈策之间的关系。
哒哒哒哒……
许久一直签从签筒里掉下来，乃是十九号签。
江榆儿一看见此签不由皱眉，此乃下下签——婚姻不长久，破财或死伤。
冬雪看见了，“夫人，是求财吗。”
江榆儿被冬雪的问题逗笑，“是啊，今年没什么财。”
梦蝶点油回来，不知方才发生什么。
许是那签加上崔言所言，江榆儿心里有了疙瘩……不想去想这些没用的东西。
可是脑子好像到了青春叛逆期，江榆儿不想去想的他越是要循环播放。
江榆儿烦死了，为了不再乱想，决定自己去看看。
看到不是，那造谣的人真该死。看到是，那就该收收心，按着原来的计划继续走。
世事无常，没什么好纠结的，说不定明天就死掉了。
于是这一晚，江榆儿来到流言中沈策常常出入的窑子里。
江榆儿就带了冬雪一个人，要是带上梦蝶，她看见这里凌乱的场景只怕是会羞的睁不开眼睛。
窑子不比青楼，青楼有格调，谈的是风花雪月。窑子呢，简单粗暴，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而且窑子的环境也不是很好，脏乱差。
江榆儿越看越头疼，沈策要是真来这种地方，那以后可不能让他上床了。
真的不卫生。
江榆儿女扮男装，脸太秀气所以沾了胡子，眼睛太女气就戴了巷子里拉二胡那种的小圆镜。
整体下来，江榆儿男不男女不女的，这种地方，人也不觉得奇怪，寻开心吗，理会那么多做什么。
这一点让江榆儿很容易混进来。
一进去就有许多姑娘扑上来，好像江榆儿是什么金铂铂。
江榆儿耳边都是女子掐着喉咙的叫卖声，真是比她以前翻网站浏览学习资料还要过分，再次后悔来到这种地方。
江榆儿假笑着推开他们，往窑子深处走。
越往里边走，江榆儿发现姑娘的年纪越小，从门口都是上了点年纪的，到年轻貌美，再到和自己差不多大甚至更小的……
江榆儿的心有点沉重，她不想和这个世界有过多的接触，以她的能力，接触的大多是中下层人。
小说写的又是改朝换代的剧情，那么中下层人的生活多是水深火热的。
冬雪看着眼前的一切没什么感觉，在遇见姑娘之前她就是在这种地方长大。
要不是姑娘，她现在也会跟她们一样。
走到尽头，已经全都是孩子了，最小的九岁。
江榆儿眼底越发冷漠，这些孩子可怜，可是她无能为力。
人各有命，不可强求。
空有慈悲之心而无权无势者，无言对众生，心凄凄，无可奈何。
江榆儿转过身，攥成拳头的双手微微颤抖。
她有些疲惫，走没两步，余光里出现了沈策的身影。
嗡－－
江榆儿满眼不可思议，流言是真的？沈策还是在最里边？
一时间愤怒，震惊，痛恨充斥着江榆儿的大脑，她没有理智，只想把沈策抓来问清楚，问问他为什么这样？
江榆儿追着沈策的背影，看他往里走，看他在物色面前的孩子。
这个该死的王八蛋！
江榆儿走的越来越快，终于快要走到沈策身后，她抡起拳头，狠狠地就要砸在沈策身上时。
呼——她腾空了。
一个高大的男人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将人轮起来。
沈策察觉身后的动静，微微侧身瞥了一眼……
“！”
江榆儿为什么在这。
江榆儿脸上的眼镜掉下来，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眼睛里几条红血色像是在叫嚣，叫嚣着要踹死他。
对上眼的瞬间，沈策就知道江榆儿在气什么，他忙上前，压低了声音，“这个交给我。”
“那这个呢。”冬雪被打晕倒在地上，男人拉着她的胳膊。
沈策接过江榆儿，捂住她的嘴，“只能劳烦您带着一起。”
江榆儿听着二人说话像上下级的关系，又想到沈策被调职大理寺，那么现在很有可能是在调查事情。
但是调查就调查，为什么还要挑选小孩子啊！
这一点江榆儿想不明白，发狠的双眼还是瞪着沈策。
沈策不知道江榆儿为什么来，但是看江榆儿的眼神，她肯定是误会了。
眼下事情也没有什么进展，就此回去也不耽误事情。
然后，沈策一脸窝囊地敲晕了江榆儿。
“你认识？”
“让大人见笑了，这是下官的夫人。”
“来这种地方……”高大人看了沈策一眼，“当是很看重沈大人。”
沈策苦涩笑笑，“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