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到得城楼时,酒已醒了八九分。
她遥遥看着对面一堆披红挂绿的祭司在监工造祭坛,如此兴师动众、锲而不舍,不由产生了一个疑问。
女巫卡牌是能挡住对方诅咒没错。
但我封禅积分有限啊!
对方要是一直搞我,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河对岸,密教大祭司逢仁坤也正发愁。
他刚刚卸去一脸红黄油彩,连厚重的法袍也懒得脱,就靠坐在豹子皮宝座上闭目歇息。
在他面前,一只碗口大的血红色小鼓静静卧在祭台上,特质的鼓面破了一个洞,露出黑黝黝的内里,如同深不见底。
特制的香蜡燃出血红的烛火,灯花燃得久了,发出细细的“啪”一声响动。
祭司睁开眼,阴沉沉地盯着那破碎的鼓面,浑浊的眼中映着跳动的红色烛光,脸色冷得能滴出水来。
鼓破了,表示诅咒失败。
这是十几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密室石门缓缓开了一条缝,一个满身披挂符文布条的人躬身闪了进来。
“大祭司,域图祭坛已经开始筹备了,按您的吩咐,已紧急召集了三千信徒日夜诵经,三日后便能起坛。”
“嗯。”逢仁坤又高深莫测地闭上了眼:“查到没有,朝廷军里也有善巫蛊的高人?”
下属偷偷看了一眼破碎的鼓面,犹豫着开口:“暂时没查到。”
逢仁坤“哼”了一声:“罢了,论他是谁,都要成为我域图祭坛的亡魂。”
下属忙躬身道:“正是,大祭司法力无边,加上这用了六百个信徒心脏供奉的域图法器,天威之下,定能大胜。”
逢仁坤想了想,又道:“跟世子说,三日后让他带重兵摆阵河滩,待女帝一死,便南下取回泽南城。”
下属忙应声去了。
世子得了消息,心下大定,忙令守城将领准备点兵,三日后准备攻城。
管家在旁听见皱起了眉头,待那传话的祭司一走,马上轻声道:“世子爷,对方兵强马壮,我们应牢牢守住城池,等王爷回来处理。如今贸然领兵出城,不大妥吧?”
世子从小便体弱,被寄名在密教天威神座下养着,对密教深信不疑。
此时他摩拳擦掌,正要给他父亲看看,自己比那两个庶出的弟弟能干多了。
“你懂什么,大祭司既然如此安排,定是有十分把握的。”
管家撇嘴:“焉知大祭司是不放心自己出城,才让世子重兵保护的?”
世子脸色一变:“大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妹夫张家跟我那贱种弟弟的娘家联姻了,你就是想扶他上位,是不是?”
管家大惊,跪伏于地:“世子冤枉,是老奴愚昧,老奴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世子把袖子一甩,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管家偷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前厅,摇了摇头,下决心让老妻偷偷收拾好细软为上。
三日后,泽河南北两岸,从来没有试过如此热闹。
北岸河滩上,已筑起了一个三人高的土台,土台四面红布包裹,上面以黄绸铺地,上设一黑色祭案,摆满了各色法器。
大祭司头戴彩羽帽,身披彩色符文法衣,脸色抹得红一道黄一道,端严站立案前,乍一看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他身后,八个祭司团成员同样装束,已开始摇头摆尾地跳圈热场了。
土台四周,三千信轮番众日夜诵经,疲惫已极,皆跪伏于地,仍目光灼灼地盯着祭坛仰望。
土台后方,黎生城守军全幅盔甲,严阵以待。
一时间,土台四周红边黄底的法旗遮天、土台后的军旗蔽日,气势十足。
相对的,泽河南岸的朝廷军就比较松散了。
河岸上水军的小战船三三两两地慢吞吞从河湾里出来,河滩上的军士集结也乱哄哄一片,倒像一群新兵。
黎生城守将瞿汶遥遥看了,心中隐隐不安。
他挤开信众,艰难跋涉到世子身侧,低声道:“殿下,朝廷军连破我西岱五城,军容军纪不应是这个模样,恐怕有诈。”
世子全神贯注看着台上大祭司的动作,对此不以为然。
“对方一个无知女流,懂什么军事,之前不过取巧而已。再说,等大祭司做完这域图祭坛,那女娘就一命呜呼了,还怕他们朝廷军?”
“将军且等着,一会儿痛打落水狗,一举夺回五城,父王功成之日,将军可计大功。”
说罢一招手,吩咐从人:“给瞿将军赐座!”
又对瞿汶道:“快坐,大祭司亲自主持的域图祭坛,乃是神迹,将军也来沾沾灵气。”
瞿汶不敢立时拒绝,只得诺诺应着,赔笑坐了一会儿,方偷偷溜回阵去。
南岸城楼上,穆晴选了个最佳观景位置,与司空盈等人围坐桌旁,喝茶吃点心。
一时日头大了,她还特地命人把女帝仪仗拉出来,那黄伞用来遮太阳效果绝佳。
等到日上中天之时,祭台上的大祭司跳得差不多了,回到祭案前,大手一挥,往空中洒出一把金粉。
那金粉在半空中,竟“嚯”一声,无火自燃,爆出巨大火光。
围观的信众见状,哄的一声,纷纷朝天跪拜,又齐声诵起经来。
“叮”
几乎是同一时间,穆晴的脑海中又出现了熟悉的提示音。
“检测到有外部魔法攻击,系统自动激活女巫卡牌药水功能,已为您扣除封禅积分2500分。”
就是现在!
穆晴在脑海中以意念道:“激活女巫卡牌毒药功能。”
系统又是“叮”一声。
“已启用女巫卡牌毒药功能,已为您扣除封禅积分2500分。”
在提示音结束时,对岸的大祭司在祭台上,直挺挺地,如同一根木头一般朝后倒了下去。
一开始,人们还以为这是祭祀仪式的一部分,都屏息看着。
但几息过去了,大祭司仍纹丝不动,那八个祭司团的人终于回过神来,慌忙凑上前去查看。
大祭司面如金纸,双目紧闭,已经没了气息。
“大祭司!”
靖王世子慌得站起来就往台上冲。
周围的信众仍呆愣愣地看着,不知所措。
就在众人惊疑未定时,一声巨大的闷雷声将场面彻底推入了混乱。
那雷声从西南方向传来,低沉嗡响,连绵不断,有如滔天巨浪劈头盖脸地打过来。
“是……是天谴!大祭司遭了天谴了!”
信众中不知有谁先喊了一声,然后不远处也有人重复了一句。
继而,便是是无数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祭司团的人听闻大急:“胡说!”
但是此时已经没有人听他的了,三千信众有的推搡着躲开,有的冲上台去要看个究竟,还有的转而向西南方向跪拜求饶。
靖王世子吓得跌坐在地,旁边的亲兵拉他起来。
“殿下,河对岸那边动了!”
只见方才懒懒散散的军队,不知何时已登上战船,正北渡而来。
“摆阵、迎战!”守将瞿汶声嘶力竭。
守军中不少是密教信徒,见此变故,先是慌了一阵,此刻军令如山,在督战官的虎视眈眈下,他们只得硬着头皮依令摆阵。
瞿汶纵马在河滩上来回驰骋,不断传令指挥各营。
朝廷军在战船上无法发挥阵型优势,他们趁机半渡而击之,还是有希望退敌的。
“报!瞿将军,黎生城西门遭到大批敌军围攻。”
“报!瞿将军,西门已破!”
瞿汶急奔到后方看时,只见黎生城内狼烟滚滚,西门城头已尽是“顾”字旗了。
此时入城抵抗,已失先机。
他再回首看江上,那战船仍在慢吞吞渡江,自己的守城军主力仍傻傻守在河滩,此时再变阵回防也来不及了。
好一招声东击西!
他咬碎银牙,拨转马头:“快,护着世子,我们往陆东城去!”
众亲卫急忙拨开仍在仓皇四转的信众,却不见了世子。
原来,信众中混入了江南军的人,方才先是带头造成混乱,然后趁乱杀了几个亲兵,在人流中挟了世子,骑马往黎生城西门方向奔去了。
瞿汶大急,慌乱之下,只带了一队亲卫去追,却见朝廷军分了一军来迎,不过几个回合,便将他们团团围住。
瞿汶气得将长枪狠掷于地:“老子早说那密教害人,这回都栽它手上了!”
遂叹气投降了。
河南岸,穆晴在城楼上遥遥见得大局已定,拍拍手,喝完茶盏中的最后一口茶,摆驾回府了。
这一次大捷,系统面板上数字一阵跳动,封禅积分从零又攀升到了9000积分。
“嗬!”穆晴不禁叫出声来。
原先连夺四城,不过累积到7500分,如今竟一下多了这么多?
不就是取了西岱国首府、擒了世子吗?就算加上炸掉玉屏山垭口,也不至于如此丰厚?
穆晴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想了想,或许也跟“毒”死了对方大祭司有关。
她知道狼人杀中,女巫有两种药水,一种是救人的,一种是毒药。
有了药水卡牌救命,是不是也有毒药卡牌。
果然,系统告诉她,如果遭到外部魔法攻击,使用女巫药水卡牌防御的同时,还可激活毒药卡牌。
作用是,将施加魔法攻击的人,以同样的力度回击。
条件是,只能在遭受魔法攻击时使用,也只能对对方施法之人使用。
于是,那一心要干掉女帝的大祭司,就被女巫毒药卡牌回击,一命呜呼了。
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穆晴回顾今天的计划,完满成功,顿觉心满意足,拉着司空盈回府喝“狮子奶”庆功去了。
她却没想到,这次召唤“天谴”击溃了大祭司,还带来了别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