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季淮就冒着雪出去打了几桶水回来,先把水缸填满,剩下的水留在桶里放在外面冻上,等外层结冰了,就成了冰桶。
沈云清今日醒的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炕烧上,等填上了苞米瓤子,就不用怎么管了,他就进了灶房开始准备做早食。
缸里的水是新打的,特别拔人,沈云清做饭之前先在锅里温上一点水,不用烧开,只要稍热即可。
洗漱完,沈云清淘了点米熬了些米粥,再捞点咸菜就不用做什么了。
吃过饭,季淮坐在堂屋里编鱼篓,沈云清去库房里翻出了一个小石舂和一个小碾子,去灶房清理干净搬到堂屋。
季淮有些疑惑,抬眼看他,“这是要做什么?”
沈云清将手里拿着的石碾子放在一旁,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笑道:“今日无事,磨点碴子和面子。”
季淮站起来,想要制止他,“这个费力气,改日得空我去村头用那个大石碾子磨,比这个省事。”
沈云清抬手拦他,“你弄你的,我就弄点够吃一顿的就行,不用管我,费不了多少劲。”
说完,沈云清又转身出去,拿了一小袋苞米粒和两个干净的盆进来。
苞米粒各个黄澄澄的,沈云清坐在木凳上,用手抓了一把放进小石舂里,拿起杵子捣了一下,苞米粒坚硬,确实不太好捣。
季淮时刻关注这面,见状就要起身来帮忙。
沈云清连忙制止,“你弄你的,都说了不用管我。”
季淮又坐了回去,“我力气大,还是我来吧。”
沈云清又连续捣了几下,“上手就好了,你看。”
沈云清每舂好一次,就要倒进一旁的盆里,再重新弄,等把这小袋全舂好后,再从盆里分出来一半,一点点放在碾子里碾,碾成粉状才行。
沈云清弄了一盆苞米碴子,一盆苞米面,就已经累得胳膊酸软,额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
那边季淮鱼篓也编的差不多了,沈云清看了一眼,把小石舂和石碾子收好,端着碴子和面子出去了 。
现在正是冷时候,沈云清想着用新碾的苞米碴子做一点碴粥。
他把碴子用冷水投了几遍,碴子还要用冷水泡两刻钟左右,他把碴子泡上就出去看季淮弄的怎么样了。
季淮的鱼篓已经编好了,他站在院子正在查看冰桶做的怎么样。
沈云清走过去,“冰桶好了?”
季淮用手探了探,摇头,“还没,冻的不实,还不能拿出来。”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色,雪已经停了,日头都出来了,只不过光照不是很强,显着天还是阴沉沉的。
他转身对沈云清说:“你先回去吧,我再清清雪。”
雪在院子里积多了人出来容易滑倒,积的厚的地方还容易脏鞋且不好行走,所以勤快些的人家隔三差五就要扫院子。
沈云清应了,回屋暖了暖手,拿出帕子绣了几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去把泡好的碴子淘了出来。
拿了几根苞米杆子过来引火,然后再填上木头,火就能烧起来,他舀了两瓢水倒在锅里,把碴子下进去,等水开了,舀出一些倒进面盆里和了一些米糊,顺着锅沿倒进锅里,拿着干净的筷子一点点朝着一个方向搅拌。
等碴子粥差不多了,他拿出糖罐子,放了一点进去。
沈云清喜欢吃甜口的碴粥,不过糖也算个金贵东西,他也只放了一点,能借个味就好。
弄好了碴粥,沈云清先给小傻的食盆里装了一些,小傻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哈喇子都要顺着流了下来。
喂完小傻,沈云清把粥端到桌子上,又去捞了点咸萝卜干,拿了碗筷进来,才去外面喊季淮。
季淮听见沈云清喊他,很快就回来了,他把扫帚倚在门口,又在门口跺了跺脚上的雪,拍了拍衣服才进去。
沈云清煮粥前留了些温水,他让季淮缓一会儿去洗手。
季淮洗完回来,沈云清已经把粥都盛好了。
沈云清见他过来,把筷子递给他,自己也坐下,拿起碗喝了一口。
他哈了一口气,看向季淮,“热乎乎的真舒服,怎么样好吃嘛?”
季淮尝了一口,有些意外,“甜口的?”
沈云清点头,“放了点糖,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季淮又大喝了一口,“很好喝。”
沈云清看季淮给他捧场,眼睛笑得都弯了起来,“可惜没有花生,要是放点花生进去味道能更好。”
季淮几口就喝了一大碗,还要再盛,沈云清接过去给她盛粥。
“要是想吃,我明日去镇里买些。”季淮说。
沈云清将盛好的粥递给他,摇了摇头,“我只是随口一说,一年吃不上几回,不必费事买了。”
见他真没有想要的样子,季淮歇了心思,专心吃饭,一盆大碴粥,硬是被两人喝完了,咸菜也都吃净了。
沈云清靠在椅子上,扶着肚子,打了一个饱嗝,“吃得撑了,一会儿出去走走吧。”
季淮站起来收拾碗筷,应道:“正好把鱼篓下了。”
沈云清回去穿衣服,等季淮收拾好,两人闩上门,带着鱼篓和麻绳往河边去。
路上雪厚,季淮怕沈云清湿了鞋子,让他按着自己的脚印走,季淮走的快,便回头等他,看他走的歪歪扭扭,不禁露出了笑意。
河面上已经结了冰,季淮挑好地方,让沈云清站远点,找了块石头要把冰砸开,幸好还没有进入深冬,砸了几下冰层就松动了。
季淮又去找了根粗棒子,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削尖了,一点点的把冰凿开。
然后去浅水处破冰摸了几只小鱼,放进鱼笼里下到河里,拿着绳子固定好。
看季淮弄好了鱼篓,沈云清朝他招招手,季淮过来牵住他的手,两人一块回家。
回去的时候有些顶风,吹得人脸疼,季淮让沈云清去他身后,沈云清反而把脸藏进了他的怀里,季淮四下望了望,见左右无人,直接把沈云清抱了起来,搂在怀里。
沈云清不好意思,“快放我下来,让人瞧见不好。”
季淮拍了拍他的后背,加快了步伐,“放心,没人出来。”
听他这么说,沈云清也放心了,把脸窝在他脖颈处,省的往他衣服里钻风,笑着说季淮多了个人形围脖。
季淮也低着头笑,搂紧沈云清飞快往家里走。
回去后,季淮把沈云清放在屋子里,又出去看冰桶了,觉得差不多了,就把里面的水倒了出去,然后留在外面继续冻着,明天拿出来就会很结实了。
在外面走了一遭,虽然有季淮抱着,但沈云清还是很冷,此时正坐在炕上打着冷战,缓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来摸了摸炕头,不是很热,有些凉了,于是又起来去烧炕。
烧完炕后,屋子里渐渐暖了起来,沈云清又拿出了针线笸箩绣帕子,季淮进进出出,在屋里待一会儿就出去清雪。
他本来是想一直干的,但担心沈云清说他,所以干一会儿就进来待一会儿。
沈云清趁着他进来的时候跟他说话,“明日暖和些去镇里买点肉吧。”
季淮也正有此意,“嗯,正巧冰桶里也要放点饵料,晚点再做一个冰桶,到时用来放肉。”
沈云清手中的针来回穿梭不停,“多买些,天冷能放住,顺便把我绣的帕子拿去卖了。”
沈云清伸手扒拉了几下笸箩里绣好的帕子,已经有七八个了。
虽说不是什么好料子,但一个也能卖上二十文到三十文,差不多能卖二百文呢,不算得少了。
天气是越发冷了,季淮没有赶早去镇上,等着快要到午时才要出发,正好这时有日头,能暖和些。
早上他去了一趟河边,看鱼篓里捕了多少鱼,运气好,下了两个鱼篓收获了三条鱼,两只小的,一只大的,不过也没有特别大。
留了小的一只在家里,剩下的去镇上顺路拎着卖掉。
沈云清想跟着去,但被季淮强烈制止了,无他,天太冷了。
“要买什么东西告诉我就好,你不要去了。”
知道季淮是为了他好,沈云清也没闹脾气,他也没什么好买的,就嘱咐季淮买点新的针线回来就好。
沈云清把季淮拿回来的鱼清理好了,装起来冻在外面,两人并不打算立即吃,要留到过年,也是一道大菜。
他留在家里,心也不踏实,连帕子都没有绣,时不时到大门口看看有没有季淮的身影。
来来回回走了不少次,也没看到季淮,沈云清失落地回去烧炕了,季淮回来肯定冷,他要把炕烧得热乎些,屋子也暖和。
沈云清正蹲着填柴呢,外面却出现了动静,沈云清刚站起来,季淮就风尘仆仆进来了,带着一身血,手和脸都冻得发红,手里提着不少东西。
沈云清急忙拿着小扫帚给他扫身上的雪,让他把东西放下,扫完就让他上炕,直接上手把他外衣扒了,拿着棉被给他裹上。
季淮苦笑不得,“倒也没有那么冷。”
沈云清给他裹得严严实实的,用手把他的耳朵也捂住了。
沈云清的手是温热的,他的手刚捂上,季淮就感到了一阵热意,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沈云清的手也跟着凉了下来,他拿下来搓搓手,又捂了上去,反复几次,季淮的耳朵都跟着热了起来。
看季淮缓好了,沈云清才放下心来。
季淮披着被,脸上带着笑意说:“那两条鱼卖了四百五十文,你绣的帕子卖了三百一十五文,你给我拿的钱都没有动。”
沈云清算了一下,咂舌:“七百六十五文!怎么卖这么高!”
季淮不禁有些得意,“帕子一共九条,本来一个三十文,我跟老板说了半天,每条涨了五文,那两条鱼都被一家买走了,正巧他们府上的少爷小姐要吃,出手阔绰,大的给了二百五十文,小的给二百文。”
季淮从怀里掏出钱来,递给沈云清,“猪肉现下卖得贵,一斤四十文,我买了八斤,应该能吃到过年,针线花了三十文,瞧着卖的枣糕不错,买了两斤,花了二十四文,土豆便宜些,从农户手里买的,十斤才五十文。”
他低头算了会,“一共花了四百二十文,加上你给我一两银,这里统共一两三钱零四十五文。”
沈云清接了过来,打开炕柜拿出钱袋子,将手里的钱倒了进去,听见钱币碰撞的声音,心情好得不得了,现在又七两九钱了,那四十文他拿了出来放在炕席下,拿取方便。
季淮暖好身子下来,将东西都放了起来,顺手给沈云清拿了块枣糕吃,枣糕香甜软糯,沈云清又拿了一块,等季淮弄完给他。
季淮收拾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直接上山去,被沈云清拦下了,现在越来越冷,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再出去可不冻个好歹,最终季淮没去成,留在家里,跟着沈云清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