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来的喜服,娘亲的对话,无不将疑惑指向同一个地方,要他嫁个死人啊!
“他”才十二岁,不明白娘亲为什么要送他去死,“他”不想死,要逃!
将床底下的布袋子抽出来,从里面翻出块四四方方的布,平铺在床上,打开柜子。
里面装着七八件衣服,他先塞了两件进去,将柜子关上,又打开,犹豫了很久,没再拿多的,这两件衣服就是他全部的行囊了。
将包袱扎紧,跨到肩上。
脑袋晕晕乎乎的,身体也软得一塌糊涂,连一步都卖不出去,猛的摔在地上。
掀翻了桌子的水壶。
他还来不及心疼,就见娘亲推门而入。
应长临瞪着双眼,看着娘亲推门进来,抱着他的肩膀,“囡囡,你不要怪娘,你爹和大哥都死了,就只剩下弟弟一个男丁了,娘不能叫他们家断了后啊!不然娘怎么给列祖列宗交代!”
他抬起手,想说些什么却只发出轻微的气音。
意识消失之前,滴滴泪水细密的砸在手背上。
天刚蒙蒙亮,院外就传来嘈杂的声音。
几点了?
应长临下意识的伸手在枕头底下摸手机,来回摸索了两遍,都一无所获。
手机在哪里?
终于,手指触碰到了冰凉的金属,摸出来按亮屏幕。
05:38
屏幕的亮光映射进瞳孔里,唤醒了他的神志。
他转动手里握着的铁块,翻来覆去地打量着。
这是什么东西?
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的下一瞬间。
手里握着的铁砖就变成星星点点的光飘散出去。
难不成是依靠自己的想象产生的?
他再次在脑海中幻想铁砖的样子,果不其然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轻轻按动旁边的键盘,屏幕亮了起来。
当真稀奇,怎么会他心里想什么就来什么?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门外涌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两个人手劲极大,一人架住应长临的一条胳膊,将他身上破旧的外衣脱去。
他里面只穿了件洗得泛黄的中衣,这群人可管不得那么多,扣住他的衣服领子,往外一扯,肚兜都露了出来。
应长临吓了一跳,连忙阻止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带头的于心不忍,挥了挥手,将他放下,“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自己穿,别耍花招。”
他坐在床边,思考了一下,好像没得选。
也不知道那茶水来参了多少药,他直到现在依旧手脚发软,慢吞吞地将衣服换上。
鲜红的嫁衣和面黄肌瘦的小孩完全是两个极端,桌子上放着的铜镜又一瞬映出一张成年男性的脸。
时间刚到门就被从外面推开。
外面一双双眼睛都望着他,他没让人多催,站起身来,向着门外走去。
弟弟妹妹扬起小脸问:“姐姐,你要去哪里?”
应长临知道自己要死,必死无疑,那么多大人,那么多男人,他跑不过,打不赢。
泪水只在眼眶里,没有掉,他推开抱着自己小腿的两个孩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鲜红的花轿,狭小的空间,门帘一关,外面的一切都瞧不见了。
落在轿子里的光线也红得刺痛人眼,他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水,轻轻挑开窗帘的缝隙,往家的方向看过去。
这毕竟不是什么喜庆的事,家里是不可能办酒的。
娘亲单手抱着妹妹,估摸是因为刚刚被他推开,在掉眼泪,另一只手拉着弟弟,站在门边眺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应长临叹了口气,他眸中一片清明,哪有刚刚稚子孩童的样子。
这幻境对他来说就是过家家,只是他身处的院落鬼气稀薄,从这里破除无法直接将小鬼擒住,才作了这场戏。
幻境归根结底只是人脑产生的幻觉,柏祟根本无法进入,他只看着那小女孩说完那句话后,所有人都不动了。
柏祟走到应长临身边,低下头,打量着他的表情,伸手在他面前轻晃。
应长临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的神色,同样,也对柏祟的互动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柏祟见他没有生命危险,才将注意力转到站在地缝对面的鬼孩身上。
他望着那个小女孩,眼中杀意近乎凝成实质。
小女鬼也望着他,“你怎么没有被我控制?”
他掌心向上,朝着小女鬼轻轻一招。
对方便被扣住脖子提了过来,鬼怪不用呼吸,这样的动作带了的并非生理压力,而是心理压力。
小女鬼没做多想,掌中鬼气凝实,朝着柏祟胸膛拍去。
攻击撞在他身上,将他自身的力量唤醒,身上释放而出的鬼气反将这股攻击吞噬。
小鬼已经被提到了面前,两鬼之间的距离近得可怕。
柏祟没有回答她的话,“你把他放出来。”
“不可能。”小鬼的嗓子已经完全被遏制住了,不过她也不完全依赖嗓子说话。
“你还真是不怕死。”柏祟冷喝。
小女鬼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开始源源不断地向着柏祟身上涌去。
她急了,解释道:“不是我不放,是放不出来,没人教过我控制能量,我不会。”
柏祟久久没有松开钳制住她的手。
小女鬼沉默了半晌,故意咳嗽。
柏祟松开她,又保证对方处在自己控制致中和。
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应长临身上,见他迈开腿不知要往哪里去,连忙跟上。
幻境之中,应长临坐在轿子里面,他将注意力聚集到自己身上,周遭的声音远去,他感受到一双冰凉的手按在自己肩膀上。
他摸索过去,将那只手翻了过来,在对方掌心写下「没事」。
那只手从他的腕间划过,将他的手掌摊平翻转过来,掌心酥酥麻麻的,对方在其中落下一个「好」字。
「他们」
看着点他们免得出事。
「好」
他放下心,轿子落地。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本该喜庆热闹的婚礼静得可怕,从应长临下轿子开始,周遭就静得连呼吸声都不剩下,仿佛只要发出别的一丁点声响,就会破坏这场婚礼的神圣一般,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这对夫妻身上,注视着他们所有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