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这一条过，休息一会。”徐思白冷淡的声音在镜头后响起。

导演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何渺连不迭从旁边跑来，给钟令披上羽绒服，又递给他一个保温杯，给他倒了杯热水。

“哥多喝点，这天气够冷的。”

讲述王安石波澜起伏人生的大型古装电视剧《明月何时还》在经历前期漫长的演员选拔后，11月17号正式开机，前期两个月都在横店取景。

开拍半月有余，进入12月后，横店的冬天已经很冷了，室外拍摄尤其难熬。

刚才这场戏是钟令饰演的主角王安石在殿外与人对峙，其实台词不多，情绪也不算激烈，但和钟令演对手戏的演员不知是太紧张还是被冷的，说几句词就哆嗦，最后没办法，这场戏硬生生拍了两个小时。

钟令拢上羽绒服，对手演员一个劲儿地给他道歉：“对不起钟老师，真的对不起，害您拍了这么多次。”

“没事，”钟令摆摆手，对这种情况早已习以为常，“拍戏NG很正常。”

他无意再多说什么，对方看起来也挺识趣，没再跟上来。

钟令捧着保温杯走到自己座位坐下，何渺跟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跟他汇报：“10号会有个品牌活动要线下出席，23号一场品牌直播，线上就可以，这个月目前就这两个活动。

钟令静静听着，看起来有种天气太冷把脑子冻坏了的安详，半晌后他才轻轻“啊”了声：“请假了吗？”

“请了请了，”何渺答得飞快，“不过吧……”

何渺表情挣扎，满脸写着欲言又止你快来问我我就马上告诉你。

钟令从善如流：“不过什么？”

何渺的八卦之心有了渠道，蹲下捂着嘴在他耳边悄声道：“我跟徐导说的时候，他的表情看起来……唔，像是不太愿意，又像是有话要说，反正看起来挺复杂的，沉默了好一会才同意。”

“所以还是同意了？”钟令觑他。

何渺点头。

钟令：“那他有说什么吗？”

何渺摇头。

钟令一哂：“那不就结了，想这么多干什么。”

坐了一会钟令还是感觉冷，何渺见状又去找工作人员要点暖手暖脚的东西。

钟令靠在躺椅上假寐，其实不敢真的躺下，他身上还穿着古装戏服，衣服都好说，主要是头套不能乱，他几乎是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梗着脖子，稍稍抬起上半身，在疲倦中闭了闭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眼睛感觉到眼前忽然暗了下来，估计是何渺回来了。

他眼也不睁，嗓音淡淡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贴腿上吧，身上就不贴了。”

然而站着的人没动，就在钟令以为何渺是不是没听见时，面前的人开了口：“什么贴腿上？”

钟令：“……”

几乎没有犹豫，钟令立即睁开双眼，入目就是徐思白颀长的身量挡在面前。

和很多导演的日常打扮差不多，徐思白一身黑色冲锋夹克，下身黑色休闲裤和运动鞋，脖子上挂着耳机，手里拿着对讲机。

但在圈内年龄大多四十岁往上的一众导演中，他又格外打眼，因为年轻，因为外形气质佳。

他面色冷淡又肃立，一言不发地垂眸打量他。

因为身量高，徐思白站在矮房边有种一抬手就能触碰到房顶的错觉，毫无疑问，对靠在躺椅上的钟令有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什么贴腿上？”他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钟令偏过头，拒绝和他的目光对视，心想何渺怎么还没回来，腿太短了跑不快吗。

下一秒，被他吐槽的何渺迈着一双不长不短的腿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热水袋和一包暖宝宝，气喘吁吁。

“我找化妆姐姐要了一包，哥你现在要用——徐导，您怎么在这？”

因为刚才还在背后蛐蛐人，钟令刚才那场戏拍的又没什么问题，导演这时候过来是干嘛呢，何渺一时有点心虚，缩了缩脖子，又打了声招呼：“徐导好，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徐思白不答，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问：“很冷吗？”

这话听起来应该是问的钟令，但钟令不知犯了什么脾气，一直偏着头不看他们俩，也不说话，何渺摸不清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但让导演受冷落在他看来那肯定是不行的。

即便有点心虚，他还是硬着头皮替钟令答了：“啊是有点，钟哥比较怕冷，可能是以前拍水下戏落下的。”

闻言徐思白垂下眼睫，眼睫一眨，薄唇略微下垂，似是有点落寞一般，低着头似乎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少顷后他忽然说：“嗯，我知道。”

何渺怔住，心说你知道啥，你才和我们钟哥拍了半个多月，你能知道什么。

一直装空气的钟令却倏地从他手上拽过暖宝宝，没好气地说：“你休息去吧，我再躺一会，开拍了叫我。”

钟令说这话时几乎有点疾言厉色，纵使何渺心中不解，但能捞到一点休息时间也很快乐，他飞快道：“那好，哥你有事就叫我，我就在旁边待着。”

他俩一个大牌导演，一个大牌演员，一坐一站在这里，可能是气场加成，竟然没有其他人敢过来。

何渺走了，这处更显静谧，仿佛要将那沉默无声地发酵到每一处。

徐思白踟蹰一会后：“腿是以前……”

“不是。”钟令眼也没抬，暖宝宝抱在怀里来回掂量，语气不佳，“天气冷了怕冷不是很正常？徐导过来有什么事，没事我要再睡会。”

徐思白过来还真没什么事，说完休息之后他看到钟令回到自己座位，一直揣着手盖着羽绒服，看起来睡得不太安稳，按经验八成没睡着，就想过来看看，但这话如果说出口钟令肯定就继续装空气不理人了。

心思转了一圈，他才说：“今天拍摄会比较久，你看起来有点累，昨晚没休息好吗？”

钟令这回倒是愿意睁眼，闻言冲他挑了下眉梢，本就俊秀出众的五官上了妆之后更是神采飞扬。

嘴角挂着笑，却不是温和的笑意，他讥诮道：“徐导放心，我有工作操守，不会因为个人生活影响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