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令最近的行程都很满，加上在拍的一部电影还有一点收尾的戏份没彻底杀青，他跑完北京的行程后立马回了剧组。

飞机落地后司机又开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剧组的酒店已经是十一点多。

早秋深夜天气有点凉，何渺给他披上外套拎着两个包。

“明天的戏份下午四点开拍，哥你可以多睡会儿。”他叮嘱道。

何渺跟着他跑了一天的行程，连轴转得他都有点扛不住，更别说钟令这个当事人。

钟令戴着墨镜，累得连头都懒得抬，随便应了两声：“嗯，最近没其他事了吧。”

“没了没了，”何渺答，“几个活动和拍摄都放在这两天做完了，剧组的戏就剩一周多了，这一周咱们可以安心待在剧组。”

第二天不到一点钟令就到了现场，因为是现代戏，妆造并不是很费时间，做好妆发也不过两点，所以钟令到的这么早也让不少工作人员有点意外。

毕竟在他们这些小喽喽眼里，大腕都是要压轴登场的，不耍个大牌不给见脸。

场务小哥拎着两杯咖啡噔噔噔跑过来，一杯递给钟令，一杯递给何渺。

亲热地喊道：“钟老师来的好早，不过没听导演说钟老师的戏份要提前拍，可能等待时间需要比较久。”

钟令摘下耳机，接过咖啡，先闻了会儿香味。

然后嗓音平淡地说：“醒了就过来了，不用管我，你们忙你们的。”

场务小哥乖巧点头，他和钟令接触的不多，但是这短短一句话让他感觉和剧组里其他演员老师相比，钟令格外和蔼可亲。

得到钟令的回答后，场务又一溜烟走了。

钟令慢条斯理地喝着剧组统一订购的咖啡，感觉味道着实不怎么样，但他也不是很挑剔这些东西，只要别跟漱口水一样难喝就行。

一杯咖啡磨了一个多小时才喝完，时间离正式开拍也差不多。

钟令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嘴唇很干涩，有明显的裂纹，是特意化出的效果，但是喝了一杯咖啡后已经水润了不少。

他摸了一下嘴皮，转头对何渺说：“你跟化妆老师说一下，我嘴唇要补一下妆。”

何渺得了命令立马出门，然而五分钟后，何渺带着脑门上微微的汗渍，一个人回来了。

钟令看着他空手而归，冲他挑了下眉：“化妆师呢？”

何渺抬手指了指隔壁的化妆间，面色有点尴尬：“隔壁樊老师在用。”

咖啡喝完钟令人都清醒了不少，他坐在椅子上转了半圈，抬眸望着何渺。

他问：“剧组好几个化妆师，全都在他那儿？我和樊老师的化妆师又不是同一个，他一个人要用这么多？”

“有三个在樊老师那儿。”何渺感觉自己有点怂，但是面对樊老师那个说一不二的暴脾气他想不怂也有点难。

他挠了挠脖子，说话没什么底气：“樊老师说烧伤妆要花的时间比较久，自己都需要，本来还有一个，但是我出去找了一圈没找到，不知道是吃饭还是去厕所了……”

钟令垂着眼来回按着自己的指节，平静地吐出一口气，嘴唇上的裂纹哪怕只是呼吸都能感受到清晰的触感。

樊老师全名樊子延，今年四十一岁，论知名度还是有，但论地位也不算高。

这几年基本上就是在各个熟人剧组里演配角刷脸，这部戏他的角色也是靠着和制片人哥俩好那层关系拿下来的。

开拍之初钟令跟这位樊老师相处过一段时间后就感觉跟他磁场不合，不过戏外和不和没那么重要，拍个戏他也没打算和剧组里的每个人都变成好朋友，不耽误拍摄就行。

只是临到拍摄尾声了，樊子延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他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你再去跟樊老师说一下，啊不……你先去跟导演说一声。”

钟令朝他觑了一眼，那意思是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

何渺好歹跟了钟令好几年，心里小九九当下转了起来，点头应了一声后出门找导演去了。

钟令躺在躺椅上假寐，到了时间准时去片场。

由于樊子延那边化妆时间比较久，耽搁了一会儿，原定计划的开拍时间过了十来分钟化妆师、造型师还在帮钟令重新打理妆造。

四点钟室外烈日的温度依然很高，樊子延顶着一脑袋烧伤妆笑容满面地和他打招呼，笑得格外吓人。

“钟老师下午好，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的时间，我也没想到我这妆要弄这么久，而且一个人确实有点忙不过来，只能借其他化妆师用一下。”

钟令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樊子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烧伤妆。

虽然在脸上占地面积不大，但突出一个逼真，樊子延本身长相又有点凶，笑起来的时候感觉伤口的痕迹都随着他的肌肉在动，看着有点可怖。

钟令回了他一个不冷不热的笑，耸耸肩：“樊老师客气了，我倒是无所谓，就是希望导演那边不要生气。虽然耽误的时间不是很久，但是陈导你知道的，很在意时间观念。”

两人还没聊几句，工作人员便小跑过来找樊子延，说是陈导有事。

钟令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樊老师去忙吧，别耽误陈导的事了。”

钟令看着樊子延渐行渐远的背影，余光落在何渺脸上停留片刻，何渺心领神会地上前一步，悄声道：“哥你放心，我刚才跟导演说了，化妆师忙不过来，可能会耽误会时间。”

钟令点头，樊子延四十多的人了，导演开口想必他也不会听不懂人话。

鞋尖撵着地面上的小石子，钟令面无表情地来回蹭了几圈后抬脚一踢，小石子直接飞出去准确无误地砸在了不远处来人的鞋上。

啧，真倒霉。

他顺着脚往上看，来人穿着一身剪裁干净利落的黑色长裤，然后是扎进裤腰的白色T恤和黑色休闲西服，再往上是一张周正俊朗的脸，整个人站在缱绻的落日余晖下一眼望去十分赏心悦目。

徐思白刚从车上下来，一只手搭着车，察觉到脚边的动静低头看了一眼，随后顺着小石子的方向一眼便看见了伫立在不远处的人。

目光交汇，钟令下意识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

虽说是戏服，妆是往丑了化，但此刻自己的形象确实是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记忆瞬间被拉回到昨天的洗手间，怎么总是在不好看的时候碰上他，钟令心中无语。

看着徐思白越来越近的身影，钟令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徐思白来这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