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郁林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惊喜来的突然，文同舟马上不困了，他坐起身问：“为什么要天亮再辞？”不能现在回家吗？

方郁林道：“我不想留我同事一个人，殡仪馆晚上还挺吓人的。站好最后一班岗嘛。”他以己度人，要是自己一个人留在这肯定又冷又怕，他的同事估计也不逞多让。

文同舟被他的蠢观念可爱到，说：“天亮我去接你。”

“好哦。”

方郁林话断电话，跑回值班室烤小太阳，他顾不上时间合不合适，直接给管事的人发消息说辞职。

他没两分钟就要看一眼时间。

本来六点下班，方郁林五点就开始准备离开，等到四十实在没耐心，背上包就往外面跑。

他以为要在雪地里站一会才能看见文同舟，没想到一出路口就看见边上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车边站着个穿大衣的大帅哥。

绿色军大衣配上雪景别有一番风味。

“文同舟！”

方郁林挥着手跑过去，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咯吱”响，文同舟抬头只看见人跑的飞快。

来不及叫他慢慢走，只能张开手臂接下扑过来的人。

方郁林抱着文同舟，手往他衣服里伸，闻到熟悉的味道方郁林安心好多，他问：“你来多久了？”

文同舟挂了方郁林电话就穿衣开车过来了，听见方郁林，他面不红心不跳的回话：“没多久。”他摸着方郁林身上凉，要把人往车上带。

方郁林圈着他的腰没动，狐疑道：“你不会等了几个小时吧？”他了解文同舟，这个人大部分时候都很坦诚，所以每次不想说实话时就把内容说得模棱两可、真假参半。

“先上车好不好，外面冷。”

“你说实话我就上车，反正我穿的厚不怕冷。”方郁林说这话时人是钻到文同舟衣服里的。

文同舟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实话实说：“我四点半左右到的，实在睡不着才过来找你，那时候天已经亮了。”

方郁林看他精神蛮好的，眼睛里一点血丝没有，于是装模做样问他困不困、能不能开车。

得到肯定答复，方郁林从文同舟怀里出来，他三两下钻进车里躺下。他跟文同舟不一样，文同舟睡四个小时精神焕发，他睡十个小时还嫌不够。

方郁林熬了一晚上，从殡仪馆跑出来冲到文同舟怀里已经用完他最后的精力。

文同舟怀里一下子空掉，他无奈笑笑，取出车座底下的毯子给方郁林盖上。

两年前的方郁林是忙碌的医生，文同舟是大企业老板，对于结婚方郁林没有讲究，倒是文同舟挑了个位于周末的黄道吉日，他希望结婚的这一天能有充分的空闲时间和方郁林交流。

他对医生这个职业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医生忙。

没想到会忙的不着家。

好在方郁林离开了医院，现在殡仪馆的工作也辞掉。

文同舟想，即使方郁林把今年的结婚纪念日忘掉也没关系，辞职就是最好的礼物。

北方的清晨寒冷，路上的人和车稀疏。

方郁林在车上睡得舒服，到家被文同舟扛下车，中间文同舟给他洗澡换衣服时清醒两秒，看自己在家里便放心睡去。

一觉睡到晚上。

方郁林是被文同舟喊醒的，对方牵着他到桌上吃饭。

他懵懵的，机械的拿筷子夹菜吃饭，嚼了几口忽然意识到今天是他跟文同舟的结婚纪念日。

两人坐在饭桌前吃饭，方郁林觉得纪念日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他头发没梳，跟被炮轰过似的，文同舟穿着居家服，看着松散。

没有仪式，没有仪式感。

要说结婚纪念日的意义是什么，大概是收礼物。

文同舟送方郁林的是最新款的潜水表，方郁林收到礼物眼睛都亮了。

他外公是俄国人，他有四分之一的外国血统。

都说俄国人的眼神和冬雪一般忧郁迷人，到方郁林这里只剩迷人。

体味和外貌会随着环境改变。

方郁林小时候在海边生活，潜水一直是他的爱好，所以身上一直有太阳和大海的气味，闻起来明媚又活泼。

他喜欢实用的礼物，收到便表示今年过年要去南海，他一定要用上。

方郁林有点懂结婚纪念日了，就是寻个日子交换礼物、提升情绪，用以促进家庭和谐。

他到门口把胸针摸出来给文同舟。

文同舟看着那个熟悉的盒子，想起柳铮铮。

如醍醐灌顶一般，他想通了方郁林这段时间经常出门的原因，原来是为了给他准备礼物才去找的柳铮铮。

文同舟庆幸自己的忍耐。

他问：“这是你说的秘密？”

方郁林点头：“是的，我要是早早说了，你肯定会一直想我会送什么礼物。”

都一样，不管方郁林收不说文同舟都会忍着询问的欲望，越是忍耐，结果到来的那天就有多愉快。

就像今天知道方郁林找柳铮铮是为了他一样高兴。

文同舟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他侧头贴近方郁林的嘴唇，亲昵地摩挲两下，像给伴侣喂食的鸟儿。

方郁林捧着文同舟的脸把人往后推，他朝盒子努努嘴，“打开看看，我亲手做的。”

文同舟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蔷薇花胸针。蔷薇花花瓣层层堆叠，乍一看像真花，可细看更像昂贵的仿真首饰。

他想起第一次跟方郁林见面时，他们边上那一整面墙的蔷薇花。

文同舟轻轻摩挲花瓣，“是布做的？”

方郁林：“真丝烫的，小柳教了我好久。”

文同舟怕把花碰坏，手一遍一遍地摸着丝绒包裹的盒子。

这是方郁林亲手做的，对方用那双拿刀的手给他做了胸针，耗了那么多空余时间和精力。

文同舟牵起方郁林的手，亲亲他的手心，“太贵重了，我会好好用的。”

出生在文家，文同舟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胸针上镶嵌的从来是价值不菲的宝石和珍珠，他说会用方郁林亲手做的胸针就是最大的情绪表现。

方郁林看文同舟郑重的模样，心里没有高兴，反而有点难过。他根本没把结婚纪念日当一回事，亲手做胸针也是因为文同舟的提醒和小柳的建议。

细数他们结婚两年，文同舟给他送过很多礼物。

小摆件，衣服，盆栽，首饰，潜水装备，U盘好多好多东西，用得上用不上的都充斥在方郁林的生活里。

方郁林忽然意识到文同舟真的很爱他。

就像企鹅会在伴侣的巢里放小石子，像小鸟求爱时送花，都在表示他们在乎对方。

方郁林想，他该时不时给文同舟送点礼物，而不是光嘴巴上说爱人家。

饭后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方郁林躺着，头枕在文同舟大腿上，他看着电视，嘴时不时咬文同舟两口。口腔和舌头与大脑紧密连接，咬人的口感和接吻差不多，会形成愉悦的感官体验。

被咬的人没有反应。

文同舟习惯被方郁林啃，两个人贴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方郁林就会给他来上两口。

电影里的主角为了工作四处奔波，电影外，文同舟撩起方郁林的额发，问道：“接下来有什么规划？”

结婚纪念日说工作规划有些不解风情，可文同舟实在想起个由头让方郁林去他那里工作。

他希望方郁林去工作，又希望可以时时见到对方，所以把人抓到他公司是最优解。

马上要过年了，天气也冷，各个单位都忙着结算，方郁林这时候要找工作是比较容易的，但给出的职位不一定完全合适。

这时候文同舟就很容易把人说动去他公司坐班。

方郁林想咬死文同舟。

哪有人辞职第一天就被劝着找工作的!

“休息一段时间吧。”方郁林想体验一段晚睡晚起的生活，不过在文同舟的看护下应该持续不了太久，他灵机一动，跟文同舟说：“要不你帮我找个工作。

“最好专业对口一点，搞搞设计、科研什么的。”

以上都是方郁林上学时期的强项。

他提的条件简单又不简单，其目的是让文同舟无法迅速地帮他找到合适的工作，这个月找不到下个月上班可就不合适了，毕竟马上就要过年。

方郁林想法没错，光“专业对口”一个条件就让文同舟败下阵来，他的公司跟医学几乎是没有交集的。

文同舟见方郁林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以为对方真的很想找到合适的工作去上班。

对方都拜托自己帮忙了，一定要迅速解决问题。

文同舟把消息在脑子里过滤一遍，思索着适合方郁林的工作。

方郁林看文同舟不说话，以为把人难住。他知道九州涉及的产业多，但是更医药、医用器械相关的是一点没沾。

他抱着文同舟的腰 ，撒娇道：“别管了，我刚辞职，你不想和我多待几天吗？”

文同舟想，但是他不能让方郁林天天窝在家里，不现实更不健康。

于是方郁林第二天起床就收获了一份工作相关介绍。

他迷迷瞪瞪的，抬头看穿好西装准备上班的文同舟，对方说：“这是我朋友的制药公司，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方郁林抓过他拿简介的手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