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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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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拍打着银杏叶,白色大G碾过积水坑洼时,方向盘猛地打滑,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利的刺响。

车载香薰溢出的栀子香在潮湿的密闭车厢中甜得发腻,后视镜里映出她泛红的眼尾。

方才许维礼公寓里暗流涌动的场面,正随着雨刮器来回切割着她胀痛的神经。

江南栀没有注意到黑色迈巴赫如同幽灵般,始终保持着三车的距离,直到她安全拐进壹号山庄。

指纹锁发出轻响的刹那,客厅水晶灯骤亮。

“江南栀,你还知道回家?”

江淮沅的声音惊得她手包“哐当”落地,镶钻链条在地砖上划出刺耳的噪音。江南栀慌忙竖起食指抵在唇间,珍珠色美甲在灯光下泛着冷意,“二哥你小点声!大半夜的不要吵醒爸妈……”

“你也会怕吵醒他们?”江淮沅抱臂倚在旋转楼梯旁,藏蓝色真丝睡袍下摆扫过波斯地毯,“怎么,一回国就迫不及待找人家?这个月第几次了?庆功宴参加到一半人就跑了,眼巴巴赶去给人送鸡汤,江家大小姐是什么时候改行当护工了?”

江南栀弯腰捡起手包,钻石扣饰硌得掌心发疼:“维礼哥最近神经痛发作的厉害......”

“维礼哥?”江淮沅冷笑一声,腕间沉香手串撞在栏杆上发出闷响,“许家那残废你还没玩够?五年前他出车祸你为他休学一年,现在好不容易毕业了又要为他放弃当设计师回国,人家领你情吗?”

水晶吊灯在两人之间投下诡谲的菱形光斑,江南栀盯着江淮沅因为生气而扭曲的面孔,恍惚想起圣马丁那场暴雨。导师的怒吼混着布料撕裂声在耳畔炸开,她握着机票狼狈冲进雨幕时,高定礼服上还钉着未完成的刺绣样稿。

“当年是当年......”她声音发虚。

“当年他昏迷时喊的是谁的名字需要我提醒你吗?”江淮沅突然逼近,沉香味道混着愠意扑面而来。

江南栀踉跄后退,腰窝撞上玄关柜尖锐的边角。疼痛窜上脊椎的瞬间,记忆如锋利的冰锥刺破理智——重症监护室苍白的灯光下,许维礼后背狰狞的疤痕随呼吸起伏,干裂的唇间溢出的呢喃像把生锈的刀,反复凌迟,剜得她心口溃烂。

“哥哥,你从来没有爱过别人吧,等你爱上一个人的那天,或许会明白我此刻的感受。”话毕,江南栀捡起刚脱下的高跟鞋赤脚踩上台阶,楼梯感应灯随着脚步声渐次亮起。

江淮沅的喉结在阴影中翻滚了一下,真丝睡袍下的肌肉骤然绷紧。

目送着妹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水晶吊灯在他镜片上投下细碎光斑,掩去了瞳孔深处那抹不易觉察的落寞。

“南栀,过来一下。”二楼露台突然传来父亲的声音,松木香和雪茄的苦香从雕花门缝里渗出来。

江南栀握着雕花铜把手拉开移门,月光将父亲手里的文件照得惨白,那是江氏集团这季度的并购方案。

“南栀,”江父没回头,语重心长道:“既然准备进公司了,那明天开始去战投部报道,先跟着顾叔熟悉集团核心部门。”

“好。”既然决定回国,江南栀本意也是想早点进公司的,她大学念的专业是时装设计,与公司管理风马牛不相及。

如今当真选择进公司的确有些黔驴技穷、捉襟见肘。

江家父母开明,对三个子女一直采取放养模式,大哥江淮槿自幼是别人家的孩子,打小立志成为航天工程师,博士毕业后进入航天技术研究院工作,还娶走了同专业貌美如花的学妹,特别让父母省心。

二哥江淮沅原是个混不吝,高二那年父亲体检查出重病,好在虚惊一场还“因祸得福”让二哥这榆木脑袋开了窍,奋发图强考上国内顶级学府,还念的经管专业,大有要替父接班的决心。毕业后进入江氏,从底层做起,如今父亲已是退位让贤、颐养天年了。

相比之下,小妹江南栀则跳脱许多。芭蕾、扬琴、小提琴、中国画、油画、网球、高尔夫各种爱好无一例外皆是三分钟热度,直到高考前夕,她又突然萌生出国学习时装设计的念头。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天赋与热爱才要去英国留学,实则不然。

她之所以产生出国的念头,还要从死缠烂打大哥江淮槿跟着去参加许维礼生日派对那天说起。

两家本就是生意场上的世交,江淮槿和许维礼又同龄,还是同学,两人关系算起来比亲兄弟还要铁磁。许维礼一向低调,二十七年来这般兴师动众还是头一遭。

江南栀穿了一身MIUMIU,带着精心包装的礼盒同哥哥去到许家庄园,那一年十七岁江南栀和二十七岁的许维礼之间,相差的可不仅仅是十岁的年龄差。

他们到达时生日会已然拉开帷幕,江南栀躲在哥哥身后,看见许维礼站在庭院外的银杏树下调试投影仪。

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腕骨凸起的弧度如同画册上完美的石膏像。

投影仪忽然亮起,漫天星河坠落在他的眉眼之间。

与此同时,许维礼走向人群中一位身着香槟色礼服的女士。

二十七岁的许维礼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曲膝将BVLGARI Serpenti灵蛇戒指套进女人无名指。

短暂的惊讶过后,人群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宛如海浪般汹涌澎湃,将暧昧的气氛推至高潮。

同一时间,漫天烟火在夜空绽放,照亮了整片天际。

许维礼抬起头,目光与那个女人交汇,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定与承诺:“从今往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在诉说着一场永恒的誓言。

女人眼中闪烁着动容的泪光。

人群中,江南栀攥着丝绒礼盒的指尖洇出薄汗,MIUMIU蕾丝领口的雪纺纱来回摩擦着锁骨,扎出了一大片红疹。

她在衣帽间里徘徊了半个小时的选择,在此刻显得滑稽可笑。

在她尚处于早恋的年纪,他已经有了谈婚论嫁的对象。

那晚,她第一次喝酒,起泡香槟的酸涩令她失魂。

第二日,回家的车上,江南栀向江淮槿吐露了想要出国的打算。

夜风吹拂过房间的风铃,这是独属于十七岁的江南栀的“少女心事”。

就像今夜在许维礼家,她一眼便认出了宋今禾——许维礼二十七岁生日宴上,那位穿着香槟色礼服的女主角。

——

翌日清晨,雨后第一缕阳光漫过窗台之际,江南栀正对着穿衣镜调整胸针位置。

手机突然弹出一条娱乐新闻推送:

#许氏二公子订婚宴新娘逃婚#。

配图还是宋今禾提着裙摆冲出宴会厅的背影特写,颇具冲击力。

有点儿意思。

按许维礼的性子,恐怕早就交代过下属处理好昨晚在场的媒体及嘉宾朋友了。

看这大手笔,大概率是许疏鸿亲手撕开的豁口。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出八点档狗血剧,按灭手机后利落倒扣在檀木梳妆台上。

弯腰换上十公分高的红底高跟鞋,穿衣镜前SAINT LAURENT西装挺括的剪裁勾勒出凌厉肩线。

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万万不可迟到。

下楼时,餐厅飘来危地马拉咖啡豆的焦香,江淮沅腕间的沉香手串叩击报纸的脆响格外清晰。

餐桌前只有江淮沅一人,一边懒散翻着财经报纸,一边慢条斯理喝着咖啡。

“二哥。”江南栀硬着头皮同他打了声招呼,随即从Goyard Tote包里翻出车钥匙。

“坐下,先吃早餐。”江淮沅的目光仍黏在财经版头条,不容置喙,“江氏继承人的胃可比股价金贵。”

“坐我车去,不会让你上班第一天迟到的。”二哥既已开口,江南栀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当即拉开餐椅坐下。

佣人闻声立即端上来一个餐盘,切片牛油果叠放成睡莲、半颗流心鸡蛋、一块烘烤过的黑麦面包,上面还放了奶油奶酪和培根,然后是一杯温热的燕窝黑豆浆。

满脑子都是江氏最新并购方案的细则,食物被江南栀机械地放进嘴里,味同嚼蜡。

江淮沅坐在对面,杯中的黑咖早已见底。

“我吃好了。”江南栀咽下最后一口吐司,她偶尔会产生一种江淮沅不是他二哥,而是她“老父亲”的错觉。

从小到大就属江淮沅管得最宽,上到亲自陪她去伦敦圣马丁报到安顿,下至亲自盯着她吃一顿早餐。

“走吧。”江淮沅重新折叠好报纸放回餐桌。

跟着江淮沅走到大门口,父亲正在正在庭院修剪花圃里那株西府海棠,枝剪开合间,粉白花瓣簌簌落在晨露未晞的草坪上。

江南栀冲他摆手,道了声“早安”,便跟着江淮沅上了宾利后座。

关门的瞬间,副驾驶的顾允裴递来一台平板,又见缝插针同江南栀打了个招呼,“小南栀我爸有点事情还在国外,这两天就先由我带你熟悉环境吧。”

顾允裴笑起来时会露出两颗虎牙,令人倍感亲切。

“太好了,小顾哥哥,有你在我就安心多了。”比起古板唠叨的顾卿顾叔,小顾哥哥就显得可爱多了。

顾允裴是顾卿叔叔的儿子,国外研究生毕业后回国加入江氏,目前已经成为了江淮沅工作与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若不是顾允裴身边常年环绕环肥燕瘦的莺莺燕燕们,江南栀差点就要怀疑二哥守身如玉这么多年是因为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断袖之癖了。

宾利车内,栀子香与沉香在密闭空间里角力,顾允裴偶尔插科打诨两句,江南栀偶尔捧个哽,江淮沅则一路盯着平板屏幕一言不发地装X。

直至宾利慕尚驶入CBD核心区,江南栀指尖叩了叩真皮中控台,金属耳坠随着偏头的动作晃出碎光,“就送我到这里吧,上班第一天别太张扬了。”

她可不想被当成关系户,区别对待。

顾允裴对着后视镜勾了勾唇:“我们小南栀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了……”

“顾允裴!”江淮沅突然敲了敲膝头的平板,触控笔在电子报表上划出凌厉的折线,“让司机把车停国贸三期地库。”

后视镜里掠过兄长抿成直线的唇,江南栀挑眉轻笑:“还是二哥懂我。”

江淮沅的视线从报表上移开,冷冷扫过妹妹脚上的细跟恨天高,露出嫌弃之色:“摔断腿可别找我签手术同意书。”

“知道啦江总裁——”江南栀拖长音调,干笑了几声。

车还没停稳,她便飞快开门,下车后还不忘回头补充道:“等下让人把我的车开到楼下,我中午有事要出去。”

她从善如流坐回他的车已经够给面子了。

说完,低头看了眼腕表,朝江氏大楼狂奔而去。

江淮沅使了个眼色,顾允裴当即接收到信号,半个身子探出车窗,伸出尔康手:“小南栀,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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