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星飞船停驻处私人区。
某飞船。一团海草缠在休息室沙发上，奇怪的是明明没有风却微微晃动。
海草下传出声音：“小多，我们什么时候起飞啊？”
一边的女孩按下胸前天平徽章，关闭智脑浏览，手上考试分析往桌上一扣：“按照我们的预定顺序，半个小时前。”
海草上下浮动幅度更大，片刻，从下面露出一张水嫩嫩的黑脸：“那为什么我们现在还在这儿啊？”
绿色是显黑。齐小多：“大概是被插队了吧。”
沈婕披着自己的绿色头发坐直：“你怎么一点都不急？”
“急有什么用？”齐小多很平静，“反正也赶不上了。”
媲美熊猫的黑眼圈下是稳定的精神状态：“再来一年特别好啊……反正我还没有看完书……只是背了三个月怎么够啊……”
沈婕弱弱道：“小多，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感谢翼宿星，感谢插队的人，感谢新星际法修订，感谢虫语命题小组……”
沈婕：“……”
沈婕趴回去，对好友这美好的精神状态表示理解。原因如下：齐小多，女，学生，就读于帝都第四大学法学院，今年大四，准备考研。
今年的考研题目难度大大升高，齐小多经过努力学习艰难过了帝国线，然而不幸没过帝大的院校线，于是调剂到翼宿，刚落地没下飞船就被学校遣返，说今年招生暂停。急急忙忙要去参加另一所大学的复试。
然后……然后就是现在。
“小多没事。我给你想办法。”沈婕拍着胸脯，“我姑姑是帝都政法的名誉校董，大不了我帮你说一下。”
“谢谢你。”齐小多有气无力趴在砖一样的考试分析上，“我妈说让我自己考，考不上就把我的周边全部打包连我一起扔了……好意心领了。”
沈婕不解：“齐阿姨平时不是对你挺好的嘛？怎么非要你考研？”
“……”
前段时间刚因为追星和母亲吵了一架自己扬言没有齐家也能过的很好的齐小多：“……锻炼我。”
沈婕心悦诚服：“怪不得人家是教育家。”
齐小多本来是想考帝大成为自己偶像的校友，她偶像只借读了一年，一个笨蛋美人出来后像换了个人似的，浑身上下浸润着一股被粉丝们理解为书香的气质，可见教学水平多么高大上。谁料到帝大这么难考，加上和母亲打赌，想着反正上一个学校就行，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看着好友日渐稀疏的头发，沈婕戳她：“要不算了，大不了你过来和我住。”
“也行吧……不对不行，”齐小多虚弱到感觉马上就要昏过去，“前两天你妈妈给我妈打电话……问我考研的经验。我妈说……可以让你住我家去……”
沈婕人都傻了，凝固成一团枯草：“……”
正眼泪汪汪抱头痛哭，管家不忍打断：“小姐，裴季涯小姐求见。”
“裴季涯？”齐小多眼睛一亮，“我记得裴二小姐是帝大的学生？”
沈婕调用不多的脑细胞，恍然：“她说什么事吗？”
“没有。”管家猜测，“可能是想问问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齐小多搓脸振奋精神：“请进来吧。”
不多时，管家通报人来了。齐小多和沈婕起身迎接。保镖留在船外，迎面过来两个人。齐小多使用过度的眼睛只见瘦骨伶仃一双筷子推着轮椅走上前。
“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裴季涯没说话，倒是旁边戴着口罩难掩漂亮眉眼的女人对她躬身。挺郑重的，过来见她还喷了香水。齐小多请她们坐下，寒暄中知道裴季涯带着的是自己的秘书，也就礼貌问候了几句。
问到见面原因，裴季涯抿唇犹豫。薄唇轻启：“齐小姐是要回帝都吗？”
齐小多不解其意，想了想自己反正也来不及去复试，干脆应是。
“那可以请齐小姐帮我带一个人回去吗？”
沈婕端庄坐在沙发上，眼睛明里暗里打量这对星际飞船上都得有人让座的弱势群体，忍不住开口：“一个人？”
裴季涯点头。
齐小多暗暗忖度：“据我所知，裴小姐在这边是有交通工具的。”
“是的。”秘书抱歉一笑，代替她出声，“小裴总有些事情要留在这边处理。”
这人太瘦削，以至于细长脖颈上有个小小骨节突出，随着她说话微微振动。齐小多愣神，很难相信从那微风堪折的颈子里流出堪比低音长笛的声音。
一时间，齐小多世界里其他响动都消失了。声控齐小多张了张嘴。管家见她愣住，心道不好，清嗓子提醒：“咳。”
齐小多充耳不闻，期待盯着那点突出的喉骨。女人没辜负她的期望，声音温雅柔和：“齐小姐？齐小姐？”
齐小多亢奋从沙发上弹起来，顺着声音的河淌过去：“你的声音卖吗？”
女人睫毛无措翕动，低眼看向裴季涯。裴季涯轻咳，伸手拦着她：“齐小姐。”
齐小多不管她的阻止，大步冲到秘书身前：“我出大价钱……不对！你开价！多少都可以，只要把声音卖给我！”
裴季涯脸色铁青，眼看就要和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动手。管家不忍直视。沈婕忙上前挡在两人中间：“小多！”
“老沈！你听见了吗？”齐小多被她拦着，“好听！”
“你冷静点！”沈婕不忍直视，拽她坐回沙发上，“小多！裴小姐还在这呢。”
“哦，哦哦。”
齐小多缓了缓神，目光灼灼：“带谁走？裴小姐你吗？那我有一个要求，请一定要带上这位……好声音秘书小姐。”
裴季涯脸色和沈婕有一拼：“打扰了。”
秘书仓皇推轮椅要跑。
手也好看！齐小多喜欢的不得了：“等等等等等等！”
裴季涯眼睛里闪着一种压抑至极的光，一字一顿：“还有事吗？齐小姐？”
齐小多不惧，摘下胸前徽章：“姐姐，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秘书深吸一口气：“齐……”
“齐小多，姐姐叫我小多或者多多。”
裴季涯恨不得站起来把对方栽进树坑里：“哪个多？多余的多么？”
齐小多眼里只有秘书：“多多益善的多。”
秘书水墨眸中潋滟波光荡了一下，安抚性按了按裴季涯肩膀，黑色口罩挡不住精致玫瑰纹路。两个人碰了下智脑加了星网号。
齐小多涎着脸：“姐姐星网名真有文化，有什么典故吗？”
一个字有什么文化水平？秘书撤步：“没有，随便起的。”
裴季涯忍无可忍，长臂一展，把秘书拦腰抱坐到自己腿上，故意大声道：“宝贝，我说出来不要玩什么扮演，你看，人家都误会了。”
温热的身体、纤细有力的手臂和清新的气味劈头盖脸砸过来，秘书闷哼，还没等暧昧氛围起来就被她陡然放大的声音吓得一僵，两手在轮椅扶手上一抓，努力注意着不要压她的腿：“我……”
“哇！”
齐小多眼里光芒更盛：“你们两个……”
裴季涯感觉哪里不对，满嘴跑火车：“明年结婚，齐小姐一定要来。”
齐小多并没预想中恼羞成怒，反而抓着沈婕嘀嘀咕咕起来。沈婕神情从认真到震惊到羞耻，然后一掌拍开：“滚。”
“求求你了……给我做点饭吧。”齐小多低声短促要求，“老师，饭饭，饿饿。”
秘书挣扎着站起来：“小裴……总，我们回去吧？”
裴季涯齐肩发挡着耳根：“嗯。”
两个人落荒而逃。齐小多也不装了：“小婕！求求你了！我给你……钱你不用，我前几天拍的首饰送你。”
“我今天第一次见人家！”沈婕抓狂，“齐小多！你把人家吓跑了！”
齐小多迷茫看管家：“我吓人？”
管家字斟句酌，公允道：“小姐确实不应当。”
“太好听了！太好听了！”
齐小多倒下陶醉品味：“除了我偶像之外，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清透的嗓子……我要爬墙了……”
“我得问问除了裴二小姐夫人之外，姐姐是做什么的？”齐小多打开智脑外机，“嫂子长相也不错。不知道嫂子让不让她回我消息……”
姐姐……嫂子？！
沈婕抄起厚重的考试分析盖她脸上：“太丢人了！”
管家看自家小姐被打，不忍掏出手帕擦眼角，识趣出去还带上门。
知识的力量把齐小多砸的晕头转向，智脑外机飞出去。齐小多爬过去，仍然记挂着：“姐姐回我消息了吗？”
沈婕：“……”
一句帝都话送给自己好友：靠嫩爹。
齐小多有没有爹先不说。单说二十分钟后，秘书小姐回了信息。沈婕拿着她的智脑外机糟心浏览，找了半天没找到哪个是刚才的秘书。
齐小多摸着自己的脸，心痛看着自己的脸：“就那个头像是一片荒地的特艺术的。”
沈婕仔细看了一遍，终于确定秘书的星网号就是那个，心中大定，把屏幕转向好友。
“考研带背，虫语指导，全科服务，需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