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约着见面的地方是个深巷中的小酒馆,离着学校并不近,上官灵耽误了些时间,临近中午才到,却没有看到照片里的那个人。
“师叔,不好意思,我有些事情耽误了,可能要晚一些才到。”
上官灵刚刚坐下就收到了林靖元的消息。
“没关系。”
对方发来了一个“龇牙”的表情,没有了下文。
上官灵要了杯果汁,不紧不慢的喝着。
小酒馆地方小,相较于寻常酒吧要安静些,时近中午,人也不多。
但酒吧本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人来人往的客流量我还算大。
上官灵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不多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短短的几十分钟时间,就已经有好多人来给她搭讪了。
“嘿,美女,一个人啊。”
“两个。”
“在哪呢?”来人东张西望。
上官灵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你坐他腿上了。”
“……”来人嘴角一抽。
“还不快走,他要生气了。”上官灵继续面带微笑。
来人的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大口的喝了口酒压了压惊,而后落荒而逃。
“美女,手真好看,”又一个人过来搭讪,还不知死活的要去拉她的手:“细细滑滑的,摸着肯定很舒服。”
上官灵躲开他的手,眼神冷漠,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的手:“手好看,打人也很疼,要试试吗?”
“别这么冷漠嘛,”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在手里大力揉着。
上官灵内心一阵厌恶,反手捏住男人的手腕,稍一用力,男人“嗷”的一声喊了出来。赶紧抽回了手,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手指捏了捏,似乎是想打她一顿。
然而掂量了自己的分量后,还是选择放弃了,默默地捂着手腕落荒而逃。
上官灵等了一整天,极有耐心,期间来了好多搭讪的人,都被收拾走了,却一直没有等到她要等的那个人。
李浩北的消息越来越多,电话也一个接一个的打,上官灵耐心的回着,却是一直有准备要回去。
直到凌晨两点,酒馆打烊了,上官灵终于还是没有等到那个人。
她站在城中河的星光桥上,看着满天繁星和远处的灯光,后知后觉的想起应该给薛钟馗打个电话。
“师兄,林靖元怎么没来?”
“谁?靖元?他怎么了?去哪啊?”
上官灵奇怪了:“不是你说让他来找我的吗?”
“没有的事!”薛钟馗斩钉截铁。
有人故意的!
上官灵终于明白过来,可是,会是谁呢?
“师叔。”
远远的有人叫了她一声。
“浩北?”上官灵看向那个人,黑暗中,他的神情有些阴鹜,看的人心底发冷:“你怎么在这儿?”
“师叔你去哪了?”李浩北的脸上带着森森的笑意,让人心底发寒:“我去找你了,可是你不在啊。”
上官灵警惕的看着他,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我去见朋友了,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朋友?”李浩北察觉到了她的排斥与闪避,眼神更加阴郁:“是林靖元吧?”
上官灵惊了一下,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是你?”
“是啊,”李浩北笑着拿出手机,翻看着里面的聊天记录:“你们聊得很开心嘛。”
“真的是你!”上官灵皱眉看着他,手藏在身后,偷偷的凝聚着灵能:“你到底要干什么!”
李浩北垂下眼眸,嘴角的笑容不减,却更加让人感觉寒气逼人。
上官灵抬手打过去。
她没有想要打伤他,只想趁他躲避的时候赶紧走掉,却不想,李浩北居然不躲不闪,硬生生的受住了她的一掌。
上官灵于心不忍,最后还是收了几分力气。
李浩北早就料到她这一手,早就运起了灵能来抵挡,却仍旧被打的退了一个趔趄,喉咙中隐隐的泛起了血腥气。
上官灵转身欲跑,同时手里再次凝起灵能。
李浩北抓住她的手,右手指尖银光一闪,朝着上官灵的额头袭去。
上官灵只感觉额头一阵刺痛,周身的灵能就凝滞了,动也不能动。
“你!”
“师叔,”李浩北摸着她的脸颊,眼神痴迷:“师叔,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呢?”
“我也没有办法啊,不用这种办法,你迟早都会走的。”
“我做了那么多,陪了你这么多年,你都不肯和我一起好好的吃顿饭,你才认识了林靖元几天啊,就愿意出来见他了吗?”
“你今天真的很好看,一定收拾了很长时间吧?可惜啊,不是出来见我的。”
“我被逐出师门了你知道吗?”
上官灵震惊的看着他:“怎么可能!”
上官灵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十分突兀,李浩北从她的脖子上摘下手机,拿给她看:“是你师兄啊,要不要接呢?”
他说着,接通了电话。
“师妹啊,我有事忘了跟你说了,那个李浩北因为修习邪法,偷盗本门法器,已经被逐出师门了,你看到他的时候小心点啊。”
李浩北笑的有些丧心病狂,轻轻巧巧的挂掉了电话,然后将手机扔进了水里。
他将自己的左手展示给她看,手背上刺着刺着刺青的地方伤痕累累,刀痕纵横交错,血肉外翻,血水沾染了满手:“师叔,不是误会啊,千真万确,货真价实。”
“你额头上的定魂针,就是馗门的法器啊,没想到吧?我带出来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上官灵的心中有着强烈的感觉,要出事!
林靖元缺少一魂一魄,魂魄不稳,左手背上刺着馗门的固魂印用来稳定魂魄。
上官灵命格特殊,为了让她平安长大,右手背上亦刺着上官诀帮她研究的符咒。
那时上官灵已经下山,李浩北山上山下两头跑,觉得两人手背上的图案很像是一对,愈发觉得碍眼,便缠着薛钟馗也要了一个,薛钟馗无法子,只得给他刺了一个助益修行稳重心绪的符咒。
这个刺青曾被他当做珍宝,如今在刀下变的破烂不堪。
李浩北不顾自己手上的伤痕,围着她转着圈儿溜达,看着远方的星光,眼里似乎有着泪光:“师叔啊,如果我变得强大,你会不会考虑我呢?”
“她想要你的身体,我想要你的灵魂。”
“她想得到离言,我想得到你,我们之间,可真是合作无间呢……”
“她……她是谁!”
“她啊?”李浩北歪着头想了想,笑道:“算了,反正你马上也就不记得了,我就告诉你吧……”
他凑近了上官灵,看着她的眼睛,像一个调皮的小孩子,趁着自己最最亲爱的师叔睡着的时候,凑近了去看她。
可是师叔没有睡着,孩子也不是孩子。
李浩北压低了声音说道:“师叔可曾听说过鬼王缚绅?”
……
他转头看向上官灵,嘴角依旧带笑,刚才的泪光似乎就是错觉。
他手抚过上官灵的肩膀,从后背一路向下,抚过她的腰,又滑到了她的胳膊上,慢慢往上,掐着她的下巴,逼着她抬头看着自己。
上官灵不能动,只觉得被他抚过的地方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难受的要命。
李浩北慢慢低下头,看起来似乎是要吻她,却停留在她的唇边,没有再往下。
停留了半刻,他慢慢的在她耳边亲了一下。
“师叔,你听说过封魂术吗?”
“你的身体真的很合适,”他又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借我用用吧。”
他说完,嘴角带着最温柔的笑意,却做着最残忍的事。
他的手在她背后慢慢的在空气中画了一个符咒,封在了她的身上。
右手凝集起一团白色的灵能,慢慢的在她的眼前打了个响指,上官灵的眼神变得涣散,神情也变得呆滞起来。
“去吧,”李浩北摘下她额头的定魂针,慢慢的走开了:“翻过栏杆,跳下去吧。”
李浩北走远了,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
上官灵慢慢的动了起来,双手撑过栏杆,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水,慢慢的摔了进去。
溅起的水花很高,声音也很大,然而却没有人看到,直到三天后,一具尸体才从河水中浮起。
女尸白胖肿胀面目全非,捞尸人将她放在市里的火葬场中,然而当天晚上,尸体就不翼而飞了。
火葬场为了避免麻烦,就没有声张。
河水湍急,底下埋葬着亡魂。
上官灵没有死,她的灵魂最适合用来唤醒缚绅,但李浩北终究没舍得。
……
我知道你很合适用来献祭,但是我唤醒她的目的也是为了留住你。
所以,再找不到合适的又怎样。
我会一点点找到那些合适的灵魂,融合成另一个你。
……
那份被上官灵囫囵吞枣看完的资料中,确认死亡的尸体是她的校友,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学姐。
没过多久,市中心的医院里住进了一个病人,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只知道她有呼吸,有脉搏,却没有意识,好像是个植物人。
有个年轻男人经常来看她,却总是戴着黑色的墨镜,挡住大半张脸。
病人交足了治疗费,自然没有人会问,医院只是好好的照顾着,安排了护士和护工。
上官灵在落水的那天晚上就回了家。
她穿过闹市,穿过空冷的街巷,接触不到人,也接触不到东西。
她浑身湿淋淋的,头发上还挂着水草,她的鞋子掉了一只,一只脚光着,一只脚穿着鞋,每走一步,就是一个湿淋淋的脚印。
她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遵循着本能,往回走。
海边的别墅里面还有着她生活的痕迹,桌上的水果有些枯萎。
她穿门而入,里面空空荡荡,她洗了澡,换了衣服,在床上倒头就睡。
第二天她醒过来,发现自己不能接触阳光,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是个学生,叫上官灵,然而却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
没钱了就去门口捡一些,饿了就从鬼婆婆那里买吃的。
李浩北在她的别墅外面布置了法阵,从那以后她再也出不去那里。
上官诀路过此地,现在别墅门口看了半天,终于是摇头叹息着离开。
临走前对法阵动了点手脚,用不了几天就会使了效果,并且打着上官灵的名义将别墅卖掉,而后揣着大笔的资金又去游山玩水了。
然而住户看不到上官灵,却能看到她造成的灵异现象。
慢慢的,别墅有鬼的说法传开,每一任住户最多不会超过三个月,别墅几经转手,最终到了林靖元这里。
上官灵终于见到了她想见到的人,然而她已经忘记了这个人。
林靖元下山时被自己的师父封住了一部分记忆,他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认识一个叫上官灵的人,却不知道两个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薛钟馗一直觉得他们二人之间是段孽缘,便也一直扭扭捏捏不肯和他挑明白。
以至于,我们错过这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