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灵没命的狂奔,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跑到哪里去,只是本能的朝着自己感觉安全的地方跑去。
606病房的房门口仍旧一只鬼也没有,上官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跑到了606病房的门口。
抬眼一看,四周鬼魂皆是吃惊的看着她。
“姑娘,”一个看起来大概七十多岁的老人的鬼魂远远的叫了她一声,颇有些畏惧的看着病房的门:“你,你怎么敢到这扇门前。”
上官灵看着他,老人头发花白,神色安详,看起来像是寿终正寝了。
耳边隐隐约约有些嘈杂声,是那两只鬼魂追来了。
上官灵咬咬牙,在一众鬼魂的惊叫声中转身扑进了门里。
病房里面空荡荡的,百叶窗半开着,隐隐的有阳光透进来,却没有一丝照在床上。
病床上是一个穿着粉色病号服的年轻女孩,正在安静的躺着,她的眼睛上绑着一条红色的绸带。
一个胖胖的护士正端着药盘,在给她换药。
上官灵慢慢的靠近床边,瞪大了眼睛,怪不得她总觉得这个病房里的感觉与气息太过熟悉。
这病床上躺着的人,分明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她毫不怀疑,这就是慕容明所说的,自己的“肉身”。
门外的嘈杂声越来越近,两只恶鬼一出现,整个走廊的鬼魂尖叫着躲了起来,却仍旧从门缝中,从花瓶后,从各个角落里露出眼来看,一边看一边还不住地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一只长着大胡子的恶鬼有些不耐烦的说:“明明就是在这里,为什么跟到了这里却没有了痕迹。”
“谁知道呢,”另一只恶鬼却仿佛十分的淡定,他尖着嗓子说道:“一间一间找吧。”
上官灵趴在门上停着,病房里似乎是有类似于结界一样的东西,自她进来以后,所有的气息痕迹便就此隔绝了,叫那两只恶鬼寻不到半点踪迹。
听着外面的声音,上官灵暗暗着急,两只恶鬼已经开始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搜寻了,要不了多久就到这里了。
她回头看了看,想了想,冲着病床上的女孩冲了过去。
一道白光从女孩的额头上发出,将她重重的弹到了墙上,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上官灵贴着墙艰难站起,仔细的看去,女孩的额头上插着一根细细的银针,刻着繁杂的花纹,光就是从那里面发出的,想来是一件什么法器。
女孩的身她上不了,只好看向了旁边正在换药的女护士,咬咬牙,冲着她冲了过去。
女护士身形一僵,随即眨眨眼,浑身上下看了看。
“呼,”女护士微微喘出一口气,嘴里传来了上官灵惊喜的声音:“居然成功了,真不容易啊。”
她不懂得换药,也分不清眼前的药到底是什么,只好装模作样的拿着药瓶翻来覆去的看。
两只恶鬼穿墙而入,仅仅扫了一眼就急急的退了出去,恐怕连里面到底有没有人都没有看清。
“你干什么啊,”大胡子恶鬼不耐烦的说:“干什么要把我拽出来。”
“呦,”尖嗓子的恶鬼有点激动,嗓子更尖了:“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里可是‘那位’的病房,你以为谁都能来?”
大胡子恶鬼也是一愣:“既然这样,那估计是不在了,我们去别的地方找吧,万一冒犯了‘那位’,回去再惹了咱们‘这位’,咱俩这点道行可不够他一巴掌打的。”
两只恶鬼声音渐渐远去,上官灵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没有着急从女护士的身上出来,也没有继续换药,她站在病床边仔细的打量着病床上的女孩。
女孩安静的躺着,长发如墨,散在枕上,衬得她的脸色愈发苍白。
嘴巴紧闭着,薄唇看起来似乎是刚刚喝过水一样,微微湿润,带着些莹莹的光。
鼻子微微翕动,当真是还有呼吸。
上官灵伸手挑开她眼睛上的红绫,女孩的样子果然和她一模一样。
她的眼睛紧闭着,神态安宁,上官灵看到,似乎是有些符文画在上面。
两弯柳眉之上,额头中央,一根细细的银针扎在上面。
上官灵伸手擦了擦她眼睛上的符文,符文纹丝未动,看来是灌了灵能在里面。
她眨眨眼,慢慢伸手捏住了那根银针。
……
银针看起来平平无奇,细细长长的,扎在她的额间,繁杂的花纹隐隐有光流转其中。
上官灵缓缓的伸过手,捏住了那根银针,想不到的是,银针对鬼魂很没有好意,甚至很恶毒,对平常人却没有半点脾气。
细细的银针慢慢的被拔了出来,针尖上闪着寒芒,竟有三指的长度扎在脑中,让人不寒而栗。
针被拔了出来后顿时没了脾气,被随意的丢在了地上。
床上的女孩似乎发出了一声闷哼,上官灵眼前一黑,一下子摔倒在床边,扶着床边捂着脑袋,感觉一阵的头昏脑涨。
……
女护士身形一晃,手一松,手中的玻璃药瓶掉在地上摔碎了,里面的药水流了一地。
“哎呀呀,”女护士一拍手:“这这这,真是不小心。”
她赶紧清理了地上的玻璃碎片和药水,唉声叹气了一阵,就又出门去拿药了。
上官灵胸前的玉坠发出莹莹的光。
她居然感觉到它有些激动。
躺在床上的女孩眉头似乎轻轻皱了一下,上官灵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自己一下子就被拽进了女孩的体内。
里面是一片混沌,她疑惑的打量着,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混沌中间是一个阵法,一个女孩正在其中盘腿而坐。
“你是谁,”上官灵很没有底气的问。
女孩轻轻的笑笑,抬起头来看着她,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这个女孩分明就是自己。
上官灵感觉到一阵混乱,一个自己,床上一个,这里又一个,到底几个自己。
“我就是你啊。”女孩一手支着下巴,绕有兴趣的看着她,眼中波光流转。
她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有一些些痞气,带着十足的镇定与信心,仿佛任何一件事或者一个人都不放在眼里。
她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抬起来对着上官灵,手心里有一个小小的阵法,红色的灵能在其中流转:“我等了你好多年了,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终于要恢复一体了。”
她眼中带笑,嘴里低低的念诵着什么。
……
“以天为牵;
以地为引;
红玉解封;
魂魄归位!”
……
上官灵眼前一阵眩晕,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病房里,明亮却不刺眼。
上官灵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她下意识的以为这是在晚上,事实上,太阳一直在天空中。
她后知后觉的抬手抹了一下眼皮,手中灵能闪动,咒文一下子就被抹了七七八八。
病房门再次被打开,女护士端着药瓶进来了,她没有注意到病床上上官灵的变化,只是低着头,手里娴熟的处理着手中的药。
上官灵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如果这是晚上,让人看到一定会以为她这是诈尸了。
确实,她已经沉睡了太久,起身的动作十分僵硬。
她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伸手,在女护士的后脖领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女护士连闷哼一声都没有发出就软绵绵的瘫倒在地,刚刚拿回来的药再一次摔碎了。
上官灵活动了一下脖颈手臂,感觉自己的四肢关节都快生锈了。
她盘腿坐下,两只手在身前划了个圈,两只手中指与无名指勾起,两手指尖相抵,指尖一团灵能流动。
她调动全身灵能,流动四肢百骸,浑身上下轻松无比。
枕边规规整整的叠着一件红色的连帽衫,只可惜,没有适合季节的长裤,下面压着的是一条短裤,床底放着一双短靴。
她摸了摸,确定衣服是干净的,没有任何问题,才拿起衣服穿上,病号服掉在地上,被她一脚踢到了一边。
桌子上的束魂链激动的闪着光,似乎正在和主人打招呼,主人却一直不搭理它,它只好疯狂的闪着光,以期引起主人的注意。
上官灵淡定的穿好衣服,从桌子上拿起束魂链戴在左手腕上,右手安抚的摸了它几下。
那是一条朱红色的链子,朱砂石做成的珠坠穿在上面,链尾是一个银色的箭头,莹莹的闪着流光。
上官灵微微一笑,颇有些惊世骇俗的味道,眼睛里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开心,亦或是一种愤怒到平淡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李浩北是吧,”她动作轻柔的整着衣领,神情却如冬月的霜雪,冰封千年:“敢害我,等着挨收拾吧。”
她带着卫衣兜帽,就只有下半张脸能让人看到了,她活动了手腕,将胖胖的女护士塞到床上,将被子给她掖好,嘴角是玩味的笑容:“谢谢你照顾我,好好休息吧。”
短靴踩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有“吱呀”的开门声。门关了,病房里就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