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狮子歌歌
平台：晋江文学城
文名：豪门白月光重生之后
飞机降落在希思罗机场时，伦敦正笼罩在灰蒙蒙的雾霭中。
裴月来解开安全带，额角突突跳动的神经仿佛在提醒他，这次出差绝不会顺利。
手机刚连上信号便疯狂震动，当地新闻一条接一条蹦出来，基本都跟新策发布相关。
电话打向国内，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接通后直接问：“联系上两家公司了没有？”
“联系上了，但是秘书台一直推脱行程排满，没空见客。”
同事显然是熬着夜跟他通话，声音疲倦不堪，混着电流的沙沙声：“新政策下他们似乎更倾向本土企业……”
“排满？”
裴月来笑着说，“地址给我。”
既然躲着不见，他就亲自去公司堵人。
虽已是春末夏初，伦敦的气温比武港还要低些。
Lennox总部位于泰晤士河南岸的玻璃大厦内。
裴月来在飞机上几乎未眠，踏入旋转门时，湿气迎面扑来，呼吸之间，咽喉隐隐作痛。
前台金发女郎挂着程式化的微笑：“Lennox先生正在开会，请您在会客室稍等。”
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会客室的落地窗外，铅灰色云层压得极低，偶尔有海鸥尖啸着掠过。
“新型耙向药的原料进口税率上调47%，生物制剂专利保护期延长……”
挂墙的显示屏里播放着新出台的《生物医药跨境合作法案》报道。
裴月来手机里是法务部同事整理好的重点内容，他在飞机上已经看了大半。
没有人来，他不催促。
七通标红的未接来电安静躺在通知中心，青年的目光顿了下，随手划走。
第三次续咖啡时，终于有人推门而入——却是个挂着实习生胸牌的年轻男人。
“抱歉，Lennox先生临时有紧急事务。”
对方递来一沓文件，语气轻飘得像在打发推销员，“这是贵司研发数据的合规审查意见，我们认为部分专利存在技术壁垒风险……”
裴月来垂眸扫过文件，指尖在‘未通过欧盟认证’那行红字上顿了顿。
真是荒谬。
裴氏的基因编辑技术早在半年前就拿到了EMA的预审许可，此刻对方却搬出这种漏洞百出的借口，摆明了要撕毁协议。
想起临行前裴少康斜倚在办公室门口，比他脸色还要苍白的浅色领带松垮挂在颈间：“英国佬最会摆谱，要是他们敢耍你——”
青年合上文件夹，再抬眼时已敛去所有情绪：“我要见实际决策人，至少是能签署MOU的层级。”
“这……”
实习生眼神闪烁，“恐怕不太方便。”
“欧盟认证只是技术性流程，这不是理由。”
“可是……”
“新策还没有正式实施，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交流以达成这次合作，请您把我的话转告给你老板。”
裴月来起身道：“我明天会再来。”
回酒店的路上，裴月来买了三明治和止痛片。
雨幕中的伦敦像被浸泡在冷调滤镜里，沿街商铺的霓虹灯在水洼中扭曲成斑斓色块。
手机屏幕亮起，项目组发来最新调研报告：新政背后有本土企业游说痕迹，疑似党争。
那已经不是纯粹的商人世界。
前世收购失败时，裴月来还在学校读书，他不清楚具体情况，只知道家中气氛越来越紧张。
直到看见报纸上的白纸黑字，才知道将自己养育成人的庞然大物因此而跌倒了。
手机震动让青年睁眼，裴少康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
“谈得怎么样？”
“还在推进。”
裴月来咽下止痛片，喉间泛上轻微的铁锈味。
“别硬撑。”
裴少康顿了顿，“我让英国分公司的人支援支援你？”
“需要的话我会联系。”
玻璃橱窗映出青年唇角的弧度，“让我再试试。”
“不是我董事会施压，三天内必须拿到Lennox的盖章保证。”
“董事长怎么说？”
“你知道我爸的性格，月来。”
裴少康说：“什么手段都好，他只在意结果。”
次日上午，裴月来再次踏入Lennox大厦。
会议室内，法务总监Jason转动着钢笔，镜片后的目光充满怜悯：“很遗憾，新政限制了外资持股比例，我们必须重新评估合作模式。”
“贵司三个月前可没提到持股限制。”
裴月来将打印出来合同副本推过去，指尖点在补充条款处，“这里明确写了‘政策风险由Lennox承担’。”
Jason耸肩：“那是基于旧版法案的约定，如今形势不同了。”
裴月来沉默片刻，忽然轻笑：“Jason先生知道裴氏为什么选择Lennox吗？”
不等对方回答，他抽出文件袋里的照片，“去年贵司在伯明翰的工厂发生严重污染事故，当地环保组织索赔金额高达两亿英镑——而你们通过篡改监测数据逃避了处罚。”
一张张铺开证据，语气温柔如刀。
“您猜，这些资料出现在新闻头条的话，Lennox还能拿到政府的新药补贴吗？”
Jason脸色骤变：“这是威胁？”
“是共赢。”
青年收起照片，“我们可以继续注资，但Lennox要配合我们申请政策豁免。”
Jason的露出欣赏的神色，紧绷的背部向后靠：“裴先生，我想，你需要一名律师。”
“一名敢接这个案子的律师。”
普通的律师没有能力处理这样资金庞大的跨国收购案。
从大厦出来的裴月来翻开裴氏法务部的员工名单，需要有中英两国的律师执业证，有过大型收购案的操作经验，熟悉两国经济律法，最好还是懂这边国情的人。
一辆印着卫生部LOGO的公务车压着路边积水驶过，尾灯在阴霾中划出赤色弧线。
裴少康把信息发给裴少康，自己则转身找车，想着去分公司问问有没有合适人选。
下一秒，暴雨瞬间倾泻如注。
来英国这两天，雨就没停过，冰凉的雨水顺着后颈灌进衬衫领口，激得青年浑身发颤。
他脱了外套胡乱顶在头顶，走了没两步，就感觉雨势越来越大。
兜里手机震个不停，裴月来只能随便找了家小店的门口躲雨，接电话时险些滑脱了手机。
“公司里找不到有经验的，要去大律所问。”
“会有律所接吗？”裴月来隐隐不安。
毕竟涉及到他国新政，算是十分敏感的案子。
国内头部几家律所又都是出了名的爱惜羽毛，不是十拿九稳的话，基本不会点头。
裴少康没吭声，显然他也知道其中厉害，心中没底，所以不敢打包票。
“LQ的人你见了没有？”
他另起新的话题：“裴远川说还是联系不上他们。”
LQ是裴氏想要收购的另一家公司。
裴月来说：“他们跟Lennox战线统一，只要找到靠谱的律师，就有很大几率谈下来。”
几声咳嗽伴着雨声传进耳内。
“早点睡吧，别折腾你的心脏。”
国内正是深夜时间。
青年说：“有情况会联系你。”
裴少康沙哑地应了一声，挂断前问他：“会顺利的吧？”
惊雷劈开铅灰色的云层，雨水顺着小店玻璃倾泻如瀑。
止疼药的效力蔓延至神经各处。
裴月来攥紧湿透的袖口，指节泛白：“会。”
小店橱窗的反光里映出青年狼狈的倒影，青年发梢蜷曲的黑发湿漉漉贴着苍白脸颊，雨水将他淋湿，整个人如同被暴雨揉皱的白玫瑰。
店门从里拉开。
银发间别着只雏菊的老妇人探出身来：“年轻人，要进来坐吗？"
“谢谢，不用了。”
裴月来后退半步，积水顺着裤管滴到地上：“别弄脏您的地毯。”
对方看看他，没有强求，再次出来时，将一杯热茶塞进他冰冷潮湿的掌心。
二次道谢后，裴月来目送对方慢吞吞走回店内。
手机收到新的短信。
大哥：[该吃午饭了]
大哥：[吃完再工作，还有时间]
几滴雨溅在茶杯里，裴月来抹了把脸，要往屋檐的更深处靠。
一柄黑伞突然出现在头顶。
伞面倾斜，将他整个人拢进阴影。
“哪里来的小可怜？”
雨声忽然变得遥远，裴月来在蒸腾的体温里嗅到熟稔的气息。
他猛地转身。
男人的布里奥尼大衣下摆溅满泥点，浅金瞳孔在阴翳中灼灼生辉。
雨滴飞溅，顺着伞檐垂下的雨帘将二人圈成孤岛。
“…何生是来看我笑话的？”
裴月来抬头，湿透的衬衫下透出锁骨的轮廓。
“偶遇。”
男人撑起伞，让他能完全看清对方的脸，伸手去拂裴月来睫毛上的水珠。
轻柔的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伦敦的雨比武港温柔？”
他说：“扔下我就走了。”
裴月来呼吸一滞，伦敦塔的钟声恰在此刻穿透雨幕。
一声声的钝响里，他听到何瑞申的声音：“跟我来。”
钟声穿透雨幕。
裴月来松开紧咬的下唇，任由对方将他带进停在二十步之外的宾利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