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湛言默默把终端放回纸箱上，他什么都没看见，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一只快乐的鸵鸟。

回头看看身后的那些苗，童湛言离开。

穿过训练室和宿舍区中间的小树林，童湛言正准备向着宿舍楼而去，远远地就看见魔鬼王和一班班主任源悦鹏正一边向着这边走来一边讨论什么探索队之类的东西。

这次童湛言反应够快，不等魔鬼王发现就缩回树林后，然后赶紧向着左边的操场跑去。

一口气跑出许远，童湛言回头看去。

没见魔鬼王追来，他狠狠松了口气。

休息日，操场依旧热闹。

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童湛言环顾一圈，索性没急着回去开始绕着操场慢跑，力所能及之下他还是希望自己能有一定的战斗力。

两个小时后天色完全暗下来时，童湛言已经一身一头汗。

操场中的人陆陆续续向着食堂涌去，童湛言正随着人群往宿舍楼走，就在前方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清——”

清霁月正听人说话，并且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后者说完后叹息一声，似乎有些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说话的人是古吟风。

童湛言没去打扰，默默从旁边绕过。

临到宿舍楼下，童湛言远远地就看见苏烟然，他像是正准备去食堂。

童湛言赶紧跟上。

这里没人用纸币，周一周五他们一起上下学还好，休息日就比较麻烦。

他必须尽快买个终端。

“清霁月？”古吟风正说着就发现身旁的好友完全没在听，而是正望着左侧发呆。

古吟风跟着看去，那边只一群正涌向食堂的学生，“别和清叔吵，好好和他说。”

“嗯。”再看不见童湛言，清霁月收回视线，童湛言刚刚还在他后面。

古吟风还想说点什么，想想却放弃，清霁月要是那么容易就听劝他也就不用这么担心。

又简单交流两句，已经进了宿舍区的两人各自回了宿舍。

童湛言回到宿舍时清霁月正在阳台和人视频通话。

童湛言没想偷听，但宿舍就这么大，陆陆续续间还是听了个大概。

这三个月里清家已经接连失守好几次，再这么下去肯定不行，所以清家决定派探索队去防护罩外面进行清剿，要避免那些异兽在附近筑巢。

这一直是定期行动。

清家家主清随风好像也要去，清霁月并不赞同。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童湛言赶紧溜去对面田新清和苏烟然的房间。

田新清吃完饭就躺到床上玩起终端，苏烟然正看书。

见童湛言过来，田新清和他聊了会儿，他已经知道探索队的事。

田新清消息一直很灵通。

稍晚些时候童湛言回去时，清霁月已经在看书。

他没提电话的事，童湛言也不好询问，两人各忙各的然后早早睡下。

第二天周日，童湛言又去训练室看了眼。

刚换盆会有一段时间的缓苗期，那些番茄没什么变化，倒是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在换盆一个多星期后终于进入生长期，一天一个样。

周一他们是和一班一起上的训练课，魔鬼王请了假。

对这，全班欢庆。

周二周三魔鬼王依旧没出现，起初的兴奋后班里的人开始议论纷纷，魔鬼王如果没有大事是不会丢下学生的。

临周五都没看见人后，班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魔鬼王是去参加清家的探索队了。

魔鬼王具体什么来历他们并不清楚，不过从其他老师和高年级学生的只言片语中他们隐约知道他应该也是上过前线的，而且战绩可查。

对这，一群人相当兴奋。

童湛言也有点兴奋，不过并不是因为魔鬼王，而是因为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周六童湛言再去训练室时，它们已经完全大变了样。

小白菜状态最好的那棵已经有十多厘米高，且最大的叶子都快三指宽。

樱桃萝卜则已经能看见萝卜，小的花生米大，最大的则已经快拇指大。

照这速度下去，最多再有个十天应该就能收获。

从播种到现在已经二十天左右，换以前世界早就已经成熟，但就现在这只有点草木灰和蛋壳粉的条件，童湛言也还算满意。

上午去完训练室，下午童湛言就跑了一趟主城，去店里问了问这两样作物的价钱顺便看了看终端。

价钱没什么变化，依旧在一百五到三百五之间，终端却让童湛言有些犹豫。

一个终端就算只是普通品牌也在一万左右，再便宜那就只能买二手，因为新的贵二手市场倒还挺大，但一个不需要终端崭新也更智能的摄像头却也只需要一万左右。

相较之下换个摄像头好像还划算点。

那些小白菜应该也能卖个十万左右，两个都买倒也不是不行，但肥料的事还没着落这一批番茄还不知道什么样，能省还是得省点。

周一的时候魔鬼王依旧没出现，那让班里的人更加确信他们的猜测，也让他们越发兴奋。

探索队来回一趟最少也得两个月。

一想到接下去两个月都可以不用看见魔鬼王那张脸，众人恨不得绕着操场跑它几百圈。

周三夜里童湛言再去了趟训练室后，心情也随之再次高涨，那些小白菜和樱桃萝卜又已经长了不少。

长势最好那棵小白菜最大的叶子已经四指宽，长势最好那棵樱桃萝卜则已经快核桃大，一看就喜人。

但大概是乐极生悲，周六童湛言再去训练室时，预料中地再长一截并未出现，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还是他周三看时的样子。

童湛言几乎是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草木灰和蛋壳粉的那点肥效彻底消耗殆尽。

童湛言并不意外，甚至早有准备，但真的面对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叹息间，童湛言回头看向另一边的那些番茄。

两个星期过去，它们身上幼苗的气息已经不见，状态最好的那五六棵苗长出的几根分枝甚至都已经快手指长。

差不多已经可以打叶掐枝。

这是件好事，却也是件让童湛言头痛的事，因为打完叶掐完枝之后营养能不能跟上直接就决定了花芽的分化。

有花才有果，如果花都不好，那果子只会更差。

这些番茄苗也就比小白菜它们晚换盆了个十天左右，小白菜它们现在肥效消耗殆尽，这些番茄最多也就再撑个十天左右。

祸不单行，童湛言回去的路上就看见本应该在探索队的魔鬼王。

没敢上前询问，童湛言绕道离开。

末了，他不忘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田新清，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夜里不能只他一个人睡不着。

夜里田新清果然没睡好。

不止田新清，第二天楼上楼下他们班的同学好多都跑来问他是不是真的看见。

确定是真的看见，知道魔鬼王没有加入探索队，一群人离开时都摇摇晃晃。

那让童湛言心情大好。

对这，同一屋见证了整个事态发展的清霁月给出的评价是“幼稚”。

心情好转间，童湛言做出决断。

他腾空背包，去了训练室，把留种之外的其它樱桃萝卜和小白菜全都拔了。

没有肥料就凭着水和光，就算再给它们半个月它们也涨不了多少，还不如果断点，卖了钱也好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弄点肥料。

它们是已经指望不上了，那些番茄他却还是不甘心。

童湛言到时正是下午两三点，路上没什么人，店里倒是挺热闹。

方怡光一群人正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说话间频频看向里面的接待室。

接待室中有客人，对方好像挺生气，语气相当不客气。

进门，童湛言也朝着里屋看了眼。

这家店的那老板为人脾性挺和善，童湛言挺难想象他和人吵架。

屋内，那老板坐在沙发上一脸为难。

他对面，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脸涨得通红，“……你到底懂不懂？这东西和其它东西又不同，价钱不一样不是很正常……”

童湛言朝着两人中间的茶几看去。

茶几上是两个正正方方的锦盒，盒子开着，但盖子搭在盒子上正好挡住他的视线。

面对突然探头的童湛言，方怡光一群员工吓了一跳，他们都没注意到童湛言进了门。

方怡光连忙上前，“你来了，今天是？”

童湛言取下背包，拿出里面的塑料袋，“卖东西。”

方怡光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童湛言用塑料袋装作物，但再次看见嘴角还是抽了抽。

作物何其珍贵，别人最差也拿个纸盒装，童湛言倒好，用塑料袋就算了，塑料袋还是不知从哪弄来二次利用的。

“咦？”袋子打开，看见是小白菜和樱桃萝卜，方怡光没忍住出声，“这是在我们店里买的那些种子种出来的？”

“嗯。”

“你不是一个月前才买的种子？”方怡光讶然。

“怎么了？”童湛言不解。

方怡光被问得一愣。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生长周期是相较于其它作物更短，但从播种到收获怎么也得要五十多天，这种子才买回去一个月，童湛言就收获了？

方怡光蹙眉，童湛言耍他呢？

童湛言一脸茫然。

方怡光打开袋子数了数，一共十棵。

童湛言买了十八颗种子，其中十二颗是樱桃萝卜和小白菜，一般人都会选一颗留种，这里有十颗倒是对上。

难道还真是童湛言种出来的？

仅仅用了三十天就种出来了？

“你稍等。”方怡光脸色连连变化间，提着袋子到一旁收银台前拿了工具开始处理。

东西拿出来，看清那些樱桃萝卜和小白菜，本就满腹狐疑的方怡光没忍住再挑了挑眉。

童湛言那些东西里并不是没有成色一般的，但大部分成色都还可以。

特别是其中一棵小白菜，最少都有三十五克，他在这里已经工作五年也没见到过几棵这种成色的。

用的时间比别人短，种出来的东西还比别人好……

方怡光没忍住再看了童湛言一眼。

童湛言并未像其他人那样生怕他处理不当或者偷点似的守在旁边，而是正在他们存放蔬果的保鲜柜前闲逛。

童湛言上次来卖东西时明显是第一次，那时他也是这样。

童湛言明明就是个外城来的，这做派倒是……

仅片刻，方怡光已经脑补出一出真少爷落难的戏码。

思绪翻飞间，方怡光手上动作一点没停，托旁边的人帮着做了鉴定后，很快算起账，“……这三棵成色不错，给你按三百二算的，这两棵……加起来一共十二万三千。”

点点头，童湛言正准备问问肥料液的事，已经安静了有一会儿的会客室就突然爆发一阵咆哮，“……不可能，你想都别想，十五万是最低价。”

童湛言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他朝着那边看去。

看清的瞬间，他先是一怔，紧接着快步向着那边而去。

进门，看见锦盒中装着的两个橘子，他心脏一跳，话脱口而出，“这个要卖？我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