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光者指挥室内，立体星图在众人眼前流转。

赫洛冰冷的眼神划过显示着德尔塔港战役全过程的全息投影，光点组成一条线路——那是兽潮扩散的轨迹。

银发首领的声音冷如冰，“圣殿假借虫口贩卖的暗道来运输非法实验体，同时将将生化武器‘紫罗兰’伪装成异兽诱剂投放。”

江烬补充道，“他们的真正目标是在制造混乱的同时，测试催化酶对雌虫精神力的分解效率。

更加合理的解释是这个项目还在研发中，

这次投放的仅仅只是一次恰好的免费活体实验……”

江烬突然收到了他助理的紧急通讯，医疗港传来了新的检测报告，再看清后他瞳孔不自觉放大了：“最新检测显示，诱导剂中可能有虫母的信息素残留。”

虫母……百年前死去的幻影再次浮现在眼前。

指挥室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直到有一个红发雌虫拍案而起，“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敢窃用虫母的信息素！”

…………巍峨的虫母神殿中，半蜕的银白色虫壳卡在祭坛中央，干涸的黏液如泪痕凝固。

这是所有虫族刻入基因的画面——第一百三十七任虫母蜕皮失败，未能诞下新母体，导致传承万年的精神网络骤然崩塌。

赫洛的转了转笔，“圣殿对外一直宣称在寻找虫母苏醒的办法……但是现在看来，假借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征集的实验体的作用已经不言而喻了。”

“首领！我们要立刻采取行动！”

还是刚刚那个红发的雌虫。

赫洛站起身来。

众人眼中的星图骤然扩展成浩瀚宇宙。

十二颗翡翠色行星环绕金色恒星。这里是虫族公认的主星系，虫母所在之地，现在的圣殿。

再远些是一片灰暗星带，里面漂浮着工业星球，有罪的雌虫会被要求在辐射矿场日夜劳作。

再拉远。

是流萤星和其他废弃的垃圾星，聚集着拒绝圣殿控制的叛逃者，唯一未被圣殿完全控制的地区。

“而这里的我们——”赫洛指向星图边缘的破碎星域，“必然是他们下一个清洗目标，并且他们已经出手了不是吗？”

外面突然开始下雨。

*

赫洛穿过基地的幽深回廊时，雨水在回廊外聚集。

他凝视着墙面蜿蜒的水痕，忽然想起百年前虫母蜕皮失败后干涸的黏液——圣殿把那种分泌物称作「圣泪」。

军师的居所在基地最底层。

门扉开启的刹那，一股带着行将就木的的气息笼罩在房间。

黑袍人背对门扉坐在全息沙盘前。

军师醒来了。

即使已经接受了很长时间源源不断的治疗后，但是谁也不知道祂什么时候会再次陷入沉睡。

“眷者，您说过虫母终将归来。”赫洛轻叩了一下门框，“但没说过圣殿竟然还敢亵渎祂的尸骸。”

黑袍下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军师转过身，金色的瞳孔在惨白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

军师的嗓音像被砂纸打磨过的金属，

“虫母自愿将蜕皮失败的躯壳赠予众生——可惜贪婪者只看见权柄。”

“赫洛·塞菲斯特，请坚定你的信念，虫母终将在基地实现复苏。”

“茧破之日，当饮仇雠血。”

＊

圣殿的晨祷钟声坠下时，赛德里安正跪在石阶上。穹顶彩绘玻璃将虫母受难图投射在他苍白的皮肤上，那几点淤血像极了被壁画中荆棘刺破的。

他的军装后领被刻意拉开，露出颈后新鲜的鞭痕。

“抬起头。”

高座上的声音黏腻，让人联想到阴狠的毒蛇。

赛德里安将额头抵在冰冷石阶，视线所及处只能看到雄虫长老西瑞尔的袍角。

金线绣出繁复花样，极致奢华。

“兽潮成功失控了。”他哑着嗓子开口，“投放至德尔塔港的诱剂提前激发了异兽繁殖期，它们正在反噬那些反叛者。”

西瑞尔的尖头靴踩住他的手。

剧痛炸开的瞬间，甜腻的信息素如岩浆般压向他，那是雄虫对雌虫的特有的驯化手段——在缺少信息素的时候一次给予超额的量，逐渐让雌虫无法离开，最终完全掌控。

赛德里安浑身肌肉痉挛，一分的痛呼却被演成夸张至极的哀鸣——多亏他的雄主今晨刚“安抚”过他，此刻的信息素抗性足够抵挡西瑞尔的施压。

他心里暗骂了赫洛一百遍，这家伙怎么这么好运，能不受信息素控制，这么合适做间谍的体质可惜生在了坐镇指挥的首领身上。

“可怜的小雌虫。”西瑞尔对他的惨叫恍若未闻，看着他因为一次性接受大量信息素而红肿的腺体，“听说你雄主有时候连信息素安抚都懒得给你？”

赛德里安在剧痛中勾起一个破碎的笑，生理性泪水滑过脸颊：“属下……只求为圣殿尽忠……至于雄主的决议，贱雌不敢妄加评议。”

赛德里安生的一副好样貌，相比绝大多数强壮的军雌，他更加纤细白净，被折磨的泪光盈盈的紫色眼睛和西瑞尔对视上，欲语还休。

西瑞尔冷哼一声，收回了那股压迫性的信息素，“看来你那废物雄主还有点用处，至少教会了你如何当条乖狗。”

赛德里安瘫倒在地，“谢谢冕下。”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但是你也不要让圣殿失望啊……”

“去查清最近失联的一批实验体去哪里了……”西瑞尔笑了笑，“这次的失职惩罚可不会是简单的强制分配了。”

“冕下，谢谢您的提醒。”赛德里安牵起嘴角朝他虚弱的笑了笑，像一尊漂亮的易碎瓷器。

西瑞尔这时候逐渐后悔当时没有直接强制与他匹配了，想直接压一压他的骨气，等赛德里安来求他。

结果最后倒被一个突如其来出现的乡下虫抢了去，偏偏人家A级还是官网匹配的，也不能再下手。

赛德里安根本不在乎他在想什么，假模假样摆出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离开了圣殿。

直到糖霜号跃迁出圣殿监测范围，他就不再装，驾驶着星舰一骑绝尘，路上还欢欢喜喜地给他的雄主打了个电话。

“亲爱的导航员，”他对着屏幕里出现的雄虫抛了个飞吻，“猜猜我要什么时候回家？”

通讯器秒接，叶邵云的脸出现，背景是家里厨房的智能料理机，“你可以先回来吃饭。还有十分钟饭就好了，还有你喜欢的小蛋糕。”

然后他推了推滑落到鼻尖的金丝眼镜，“这次又要假装不小心搞砸什么任务？”

“Nonono，圣殿都快把我列入雌虫驯化失败案例了。”

叶邵云的应答混入料理机的蒸汽声：“失败案例该被销毁，所以……”

赛德里安笑着按下自动驾驶，“销毁流程需要配偶亲手执行——你舍得吗，饲养员先生？等着，十分钟肯定到家。”

通讯器传来瓷器碎裂的轻响，叶邵云消失在画面边缘。

赛德里安猜叶邵云这家伙肯定又在悄悄高兴。

真没出息，哼。

吃个饭高兴成这样。

要是我拿出新买的裙子他不得高兴疯了。

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