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塔港口的一级警报声从监控广播站传出来时,赫洛已经赶到了集合点,在指挥台上目光如鹰地扫视着迅速集结的士兵们。
刚刚从江烬的实验室出来的陆溯影也听到了集结的号令,等他急匆匆地抄近道到了广场,就听到赫洛有条不紊地下命令,声音沉稳而坚定。
“副官艾弗尔带A1大队,前往东侧港口,抢救幼崽!
A2A3A4队跟随我去支援西侧防线,防止兽潮突破防线!
医疗队,随时待命,优先救治重伤员!”
“如果碰上流寇,无需手下留情,全力应对,
但也不必特意去追击,当前以保护幼崽、抵御兽潮为首要任务。”
“出发!”
“是!长官!”
赫洛前段时间手段强硬地砍了蚀阴那帮子流寇的一条暗道。
走私些军火什么的他暂且管不到,但是偏偏是虫口贩卖,赫洛很恼火。
当机立断就出手砍了对面一条道,救下一船虫崽。
谁知道对面恼羞成怒,狗急跳墙,竟然想出通过在无辜幼崽身上喷洒诱剂,引来异兽的恶毒法子,竟然是死也要在组织身上咬一块肉下来。
赫洛冷笑一声,翅翼展开,良好的视野让他在登上星舰前看见了站在场地边缘的陆溯影——
金属地面折射的冷光恰好照亮了青年笔直站着的身影,在看到他的瞬间,抬脚向他走来。
愣神一秒,冷笑凝固在嘴角,他无意识摩挲着手指的关节,泛起细微刺痛,直到那人脚步声逼近,才惊觉自己竟走了神。
他转身走向舷梯时靴跟叩地格外重,偏偏飘在风里的尾音掺着星舰引擎启动时的震颤传到陆溯影的耳朵里。
“跟上来 ,这是命令。”
兽潮如同怒海狂涛般汹涌而来,异兽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大地在它们的脚步下颤抖,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这些异兽形态怪异到令人作呕,浑身长满了尖锐的骨刺,每走一步,骨刺相互摩擦间发出刺耳声响,闻着诱剂的味道,齐齐向东方奔去。
陆溯影不由猜想:要是被撞到了肯定会变成一个血窟窿,捏一下就呲呲往外喷血。
但是一想到要是没拦住这波异兽的后果,陆溯影没再仔细想,手持鞭子,身形如电的加入了战斗。
附着着精神力的鞭子在他手中仿若灵动的蛟龙,每一次挥舞都伴随着异兽的惨叫,骨刺断裂,肢体破碎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他瞬息间便兽潮中开辟出一条血路。
S+的精神力如一张无形的大网,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
精神力所及之处,异兽都恍惚了一下,趁着这短暂的间隙,原先压力极大的军雌们纷纷抓住机会,压制住依旧在源源不断冲杀来的异兽。
突然一只体型巨大的异兽朝着陆溯影猛地冲了过去。
太近了,避不开。
陆溯影咬了咬牙,准备就地翻滚准备躲开的时候,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地击中了目标,异兽轰然倒下。
陆溯影寻迹看去,只看到一抹银色的头发隐隐在掩体后。
赫洛……
在战场的后方,赫洛宛如一尊冷峻的战神,稳稳地端着狙击枪。身形沉稳,呼吸平缓而有节奏,扣动扳机的下一刻就有异兽轰然倒下。
随着东侧的虫崽被救下,没有了诱剂迷惑的兽潮不再狂躁,不再源源不断般出现。
随着最后一只异兽惶然遁走,隐入夜幕后,这场惊心动魄的敌袭终于悄然落下帷幕 。
*
医务室里虫满为患,医疗仓全被重伤的军雌占满。
合金走廊浸在冷白的消毒光里,陆溯影抬手去扯作战服左肩,干涸的血迹已将布料与血肉紧紧黏连。
他用力一扯,黏连的血肉瞬间被撕开,鲜血汩汩涌出,好一道触目惊心的新鲜伤口。
赫洛拧开消毒液的动作顿了顿——他看到那截宽阔壮硕的肩颈伤疤之外,还赫然盘踞着一块触目惊心的陈年旧疤。
赫洛取出生理盐水,动作轻柔却不失利落,帮陆溯影洗净结块的血块后,直截了当地在伤口处倒上碘伏液,
皮肉本能地抽搐,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带着尖锐的气息直直钻进鼻腔。
然后不甚熟练地打了个蝴蝶结,毕竟雌虫很少用绷带。
陆溯影的脊背瞬间绷成弓弦,喉结滚动着咽下闷哼。
“没有其他严重的伤口了吧?”赫洛又摸了两把。
“没了,你怎么样?”陆溯影没觉得哪里不对,回问道。
“我没受伤。”赫洛的指尖突然压住他肩颈处的旧疤,“怎么弄的?”
“救了个被当人肉盾牌的小崽子。”陆溯影感觉被赫洛指尖按住的那块肉在发烫,“歹徒的见面礼。”
“那还挺巧,今天你也算又救下了十来个虫崽。”赫洛挑挑眉,暗暗腹诽,这家伙还真有救世主情结。
陆溯影靠在墙上,顺着他的话开始回忆。
他想起在地球上追击人贩子的经历,最后甚至命都搭进去一条,没想到来到虫族才两三天,居然还是在和虫贩子斗智斗勇。
他扯出一个愉悦的笑,对赫洛说:“那这事儿还真是没完没了。”
陆溯影想起了三年前的雨夜。
那时他还是特警队长,在废弃化工厂围剿跨国人贩集团。同样潮湿的霉味,同样颤抖的孩童,同样的化工与血腥味。
……其实还是有不同的,现在有一个超级大美人给他包扎,清浅的蝴蝶兰香气让他感到放松。
赫洛和他默默呆了一会,静谧的氛围似轻柔的纱幔将两人笼罩,医疗室里的嘈杂似乎都离两人远去。
窗外,月光如银粉洒在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