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其实温觉寒还没见过林昼客客气气的时候。

这位从见面起就咋咋呼呼的大小姐，何曾有过客套礼貌的时候？

“好。”温觉寒叹了口气，低头认真替她换。

握在一起的指尖，同样纤细修长。

可林昼的手，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软滑细腻，像是上好的玉石。

不安分地擦过温觉寒掌心时，那份柔软很容易便被人察觉。

而抓着白嫩指尖的手，对比之下就没有那么娇嫩了。

中指上薄薄一层，是写字的茧子。

手背上那道浅色的疤痕，是冬日骑车上学冻出来的。

时间留下的痕迹其实不止这些。

不过总归，和林昼的手差别很大。

所以林昼直接将撕开创可贴时伤口的疼痛赖在了温觉寒身上：“轻点，你的手怎么这么糙。”

可话一出口，她便反应过来。

如果当初没有被抱错的话，现在养尊处优的应该是温觉寒才对。

两人的处境也该换一番。

现在该她给温觉寒包扎了。

温觉寒垂眸不语，浓黑的长睫轻轻颤了下。

她做什么事情都很专注，不知不觉便和林昼靠得很近。

柔和的木质香味游离在她身侧，比刚刚学习时要更浓一些。

林昼看着温觉寒低垂着的脑袋，认真强调：“下次你不要随便去我家，不，除非我的允许，都不能去！”

没有得到回应，林昼觉得自己被忽视了，歪了歪头，恶声恶气说道：“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那里不是你这种人该去的地方。”

温觉寒：“嗯。”

“这还差不多。”林昼点点头。

“好了。”换好后，温觉寒连人带椅子，直接向后退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温觉寒又问：“继续学习吗？”

她的目光落在林昼身上，女生还在看着自己的手指，像是在审视温觉寒的工作。

林昼轻咳一声：“司机来接我了，明天再说。”

如果没有心虚错开目光不与她对视，或许这借口还可信些。

走出温觉寒家门时，林昼感觉世界都明亮了许久。

虽然天色擦黑，可这种不用学习的自由感是不可比拟的。

司机已经在巷子口等着她了。

“你们家真破，连路灯都没有。”林昼感觉自己走得深一脚浅一脚，非常没有安全感。

虽然白天垫了东西，可林昼的高跟鞋终究不是走这种路的，很不安稳。

而且灯光昏暗，林昼不得不提起万分精神应对。

温觉寒没有说话，依旧用手机照着前面的路。

只是步伐慢了又慢。

手也悬于半空，像是虚虚扶着身旁的女生一样。

她们走到巷子口时，车里管家下车替林昼开门。

“王叔，你按照我房间的标准，转给她一笔费用。”林昼对着管家说。

她专门将管家叫了过来，必须要处理好自己未来的学习场所。

以及，万分之一可能的居住场所。

不过，做恶毒女配她还是有信心的，不可能被人发配到这里。

温觉寒蹙眉不解，刚想开口拒绝就被人打断了。

“放心，不是为了你。”林昼看着自己还是沾了一丁点泥土的鞋子，解释道：“这么艰苦的环境我可受不了。”

管家上前递上了自己的名片：“小姐，辛苦您将银行卡号发过来。”

林昼坐在车里，仰着小脸指挥：“下次我再来的时候，新的路、新的桌子、椅子、地毯、空调、水杯、笔......都要备好，差一样也不行，王叔你来帮她重修。”

坐在车上发布指令的大小姐像是重新回到了舒适区，掰着手指细数温家需要改进的地方。

温觉寒看着手里的名片，神色冷淡。

等车子走后，温觉寒才退回到巷子里。

她捏着那张名片，指尖泛白。

她总是摸不清这人的想法。

可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小孩的尖叫声。

“哇，这和家里的小汽车一模一样，我想要。”听声音像是白天那个男孩。

“想要吗？”林昼笑得特别温柔，将车窗落得更大了些。

男孩猛地点点头：“想！”

“可是你知道吗？”林昼装作不解：“像你这种扫把星小朋友永远不会有小汽车的。”

她降下车窗本来是准备拍几张女主家周围的环境，好让人背后调查一下女主。

没想到刚好遇到从外面回来的这一家子。

这不怼一下，真的是愧对她恶毒炮灰的名声。

男孩愣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憋红了脸说：“你和扫把星在一起，你才是扫把星！”

“人家才不是扫把星，她能考上A大，德智体美劳兼备，长得好学习又好，比你懂礼貌比你厉害多了。”林昼被这熊孩子气到，语气变得极差：“你父母将你教成这个没礼貌也没教养的样子，和没有有什么区别？你才是最差劲的扫把星。”

男孩吵不过林昼，开始嚎起来。

他身边的同伴见状连忙跑走了。

林昼满意地听着男孩的哭嚎声，正准备让司机开走。

隔壁房门突然走出了一个大人。

男孩见有人来了，转身开始跟大人哭闹：“我要嘛我要啊啊啊啊，我要这个大车。”

林昼丝毫不怕，笑嘻嘻说：“小扫把星是没有的哈。”

“你怎么说话呢？”男生的爸爸瞪着眼睛质问林昼。

前排的司机兼保镖落下车窗，冷脸看着男人。

林昼也就怕怕系统，能怕他才怪了，直接白了他一眼，尽情发挥着自己的恶毒人设：“小小年纪不学好，家长也没教好，哭有什么用。”

男孩被气哭：“我不是扫把星，温家人才是。”

“温家人不是，你是。”林昼说完，看到那男生开始在地下打滚，嫌弃地将车窗升起：“真恶心，我们走吧。”

那土好脏的，万一弄到她身上会很恶心。

她更没有时间替这人教育孩子。

那男孩看车要走，甚至想从地上拾石头砸过来。

就在他差点扔出那块石头时，男孩爸爸看到了车牌，急忙将小孩子扯回来，一巴掌打了过去：“闹什么闹！老子的面子让你丢尽了！”

被打了之后，男孩哭得更狠了，开始在地上撒泼。

“这个点还不回家，我让你天天在外面乱玩。”男孩爸爸直接将人拖回家，动作很是粗鲁。

不一会儿，屋子里传来多种多样的骂声。

巷子里，温觉寒的身影隐于夜色。

没人发现她听到了这一出闹剧。

就像之前从未有人在乎过她的意见一样。

她背靠着墙，乡下的水泥墙磨得不平整，很轻易就将原本白嫩的肌肤磨红。

可温觉寒毫不在意，反而刻意掐紧了双手，像是要依靠这些疼痛提醒自己。

也帮她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这种恶心的诋毁声音她听过许多遍了。

从一开始的崩溃否认，到后面的无动于衷。

她从未想过有人会替她反驳。

耳边还是那一家子极大的吵闹声。

男孩不依不饶，被家长打了一通反而哭得更狠了。

温觉寒在那里站了许久，直到隔壁的动静彻底消失，归于平寂。

车内，林昼玩着手机突然意识到。

刚才自己在男孩面前维护了女主，但系统居然没说话......

看来关于人设ooc，好像只有在女主面前才格外严苛些。

想到这里，林昼又想起来一件事，冲前排说：“王叔，今天的事情，别告诉我妈和我爸，装修的钱从我基金里扣。”

管家：“好的小姐。”

——

回家后，温觉寒才有空看向手机里的短信。

是机构的老师在问她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客人投诉了她之后，反而愿意付出三倍的课时费约了她未来两周每天的空闲时间？

温觉寒默了片刻，才回：没事，可能是今天走的路有点多。

对方不解，只是发来了一个问号。

温觉寒没解释，只是拜托对面的人帮她预定了未来几天机构里公开的教室。

她坐在沙发里，目光渐渐落在对面的全家福照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