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闻轻挂掉电话,尤微立即给了湉湉个眼神,让她去门口守着。
“怎么回事?沈总为什么突然让你去年会?”
“一个年会,又不是鸿门宴,你怕什么。”
沈书渠怎么还没给他回消息,他这么忙?
“你觉得这是一个年会的问题?当时结婚的时候沈总说不会干涉你的一切工作,也不会要求你做不喜欢做的事,他现在突然说这个等同毁约吧?”
尤微见他盯着手机一言不发,皱眉道:“你别不放在心上,如果下一步是要求你公开呢?你不打算解约了?”
陆闻轻把手机往桌上一放,说:“解。”
“你还想解约就不要找麻烦,如果你们俩关系曝光的话后续怎么办,无论是你有新恋情还是工作,都会有人多人盯着这段关系。”
尤微拿过手机,思忖片刻:“我给沈总打个电话,把年会推了?”
“不推,看看他想干什么。”
陆闻轻一向能把人心玩透,不动声色把人阴死还能让对方给自己磕头道谢,但沈书渠让他感觉很奇怪。
每个人做事都有一套行为逻辑,包括偏好、目的性,以及思维客观规律。
沈书渠这个人身上充满悖论,他戴佛珠,但并不仁慈,很多时候更像雾里看花。
“你去帮我查查沈安,沈书渠同父异母的弟弟。”
尤微有些担忧,他们的婚姻进行了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万一在离婚前夕被爆出来那影响是巨大的。
当时不应该让他去沈书渠那里住的。
“你老实说,你跟沈总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闻轻亮起手机,微微晃了晃:“刚加上微信,你觉得是什么情况?”
沈书渠:有事?
“……”好吧,还是那个冷淡的沈总。
湉湉探头进来,提醒说:“陆哥,那边提醒要拍了。”
陆闻轻起身走出几步,停顿了下说:“顺便也查查沈书渠,看看他身边有什么走得比较近的人,男的女的都查查,重点查查已婚的。”
尤微:?
陆闻轻走到门口顺手把手机抛给湉湉,说:“一会帮我拍张照。”
沈书渠开完会出来才看到陆闻轻的好友申请,点了同意他却迟迟没说话,犹疑一会发了条消息问他是不是有事。
他又不回了。
他翻了下日历,记起他今天有个试妆,便让人送了茶果点心犒劳一下剧组。
不多时,陆闻轻的消息就来了,三张妆容和造型略有不同的照片。
陆闻轻:看看。
沈书渠从文件里抽出空,指尖微顿,回复:看什么?
陆闻轻:刚才试了几个妆,剧组选不出要放哪一张出去做宣传,你来帮他们挑一个。
第一张裸着上半身,头发凌乱唇角有血迹,双手被铁链紧紧缚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战损场面。
第二张偏居家,柔软的米色开衫搭配灰色西装裤,悠闲坐在沙发里看书,像是被惊动了微微抬眸看向来人,眼底有着几乎要溺毙人的微笑。
第三张让沈书渠心跳咯噔了一下,他穿着套黑色赛车服,双手包裹在皮手套中,微微偏头看向远方。
沈书渠:我来选?
陆闻轻:嗯,挑一个你最喜欢的。
沈书渠眼神在你最喜欢几个字上停留片刻,说:第二张吧。
陆闻轻这次发了一条语音来,嗓音里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喜欢第二个那样的?好,我知道了。
沈书渠耳朵微麻,把这条语音点了收藏。
年会当天。
沈书渠抽空到了现场。
往年的年会都是在平洲最好的酒店包一整层,这样既能保证安全也能让员工们玩儿的开心。
今年沈安破例选了个中等的酒店,还先斩后奏把年会时间地点放了出去。
整个酒店外面围满了媒体和狗仔以及乌泱泱举着灯牌手幅的粉丝。
重新设计过的大厅奢靡豪华,现金盒与奢侈品堆成小山,到处都透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
沈安正端着酒杯跟人攀谈,看上去非常开心,见沈书渠来立刻抬手:“大哥,这儿。”
沈书渠冷着脸扫了一眼,叫来叶缘:“立刻找人把门口那些媒体弄走,粉丝想办法疏散了,出事故谁负责。”
叶缘:“好,我马上安排。”
“等等。”
叶缘又回来,沈书渠皱了皱眉,“算了没事,你去吧。”
“大哥,心情不好啊?”沈安端了一杯酒来,笑意盈盈地坐在他旁边:“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保证你会喜欢。”
沈书渠冷冷道:“你准备去死?”
沈安被他刺得脸色一变,又强行忍住了:“你说话真的很难听,不过我希望今天晚上你的嘴可以一直这么厉害。”
沈书渠没理他。
年会有固定流程,沈安加了一些突发奇想,但也不至于能搞糟。
宋一序请了一晚上假,特地从剧组跑回来,认认真真给沈书渠敬酒:“沈总,我最近拍戏可认真了,导演夸我了嘿嘿,也夸您了。”
“……”沈书渠看他一脸风尘仆仆,也有些好笑:“夸我干什么?”
“夸您眼光好,挑中我这个宝。”宋一序一口气喝干酒,小声说:“以后我保证听您的话,不会再有那种事了。”
“哪种事?”
宋一序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立刻改了口:“没事没事。”
敬酒的人多,沈书渠以往也都意思意思喝几杯,但不知怎么今天来敬的人尤其多,活像是约好了来灌他。
主持人开场白之后,沈书渠作为总裁上台致辞。
“锦盛从一个不足十人的公司能走到今天,离不开每一个部门的努力与协作,无论是台前艺人还是幕后的工作人员,感谢每一位留下、加入的同事,我谨代表公司,祝大家身体健康,来年心想事成,谢谢。”
掌声雷动,沈书渠微微欠身下台,扫了眼认真干饭和翘首以盼等着抽奖的员工们,又看了眼沈安。
主持人开始安排摸抽奖箱。
沈书渠身边放了一盆水仙,气味清淡好闻,只是沈安很碍眼。
“大哥,你不想问问惊喜是什么吗?”
沈书渠淡淡道:“你从我眼前消失我就会开心。”
“今年的开场舞,将由我们沈总和一位神秘嘉宾开跳,这位嘉宾就是……”主持人适时停顿一下,接着一转身:“陆闻轻陆老师!”
沈书渠倏地抬头。
会场里静了足足一分钟,直到陆闻轻走上台,沈书渠才明白过来沈安说的惊喜是什么。
他咬了咬牙,转过头:“沈安,你想作死我可以成全你。”
“大哥,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沈安一摊手,无辜道:“你跟他抱在一起的机会可不多,我为你考虑,你怎么不识好歹呢。”
“让我们请沈总上台。”
沈书渠在万众瞩目中站起身,扣上西装扣的同时警告沈安:“我下来之前,你从会场滚出去。”
全场灯光熄灭,又缓缓亮起舞台的一束。
陆闻轻摊开手,邀请他共舞。
沈书渠轻吸了口气把手放上去,腰后立刻一紧,呼吸也瞬间拉近。
他几乎能感觉到喷薄在颈边的温热,揽住他的那只手像一条滚烫的藤蔓,不断缩减他的生存空间。
沈书渠嗓子发干,刚才喝下去的酒仿佛在一瞬间发酵成功,亟欲喷发的气体冲撞脑袋,带来醺热的醉意。
酒气似乎唤醒了他体内的欲望,让他不自觉地想要往陆闻轻怀里依偎,理智如溺水般渐渐下沉。
沈书渠微微咬了下舌尖作为冷静,忽然感觉陆闻轻拇指下压,在他那串佛珠上捻了一下:“为什么戴这个?”
他说话离得很近,呼吸几乎是贴着耳朵送进来的,沈书渠蓦地打了个哆嗦,腿几乎软了。
“……没有为什么,随便戴的。”
陆闻轻发现他视线闪躲但并没有拆穿,手掌在他腰上揉了一下:“沈总,你腰绷这么紧干什么,怕我占你便宜?”
沈书渠差点儿溢出一丝呻吟,脚下一绊但好在被陆闻轻搂住腰带了一步,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也改成了攥。
“你别……”沈书渠一开口就被声音里的缠绵沙哑吓了一跳,停顿了几秒又接上:“别碰我腰。”
“怕痒?”
沈书渠忍住想拨开他手的冲动,说:“嗯,你松一点。”
“沈安告诉我,是你叫我来的。”陆闻轻松松揽着他的腰,低头和他耳语,“他说我不来你就撤掉我所有的代言和戏约。”
沈书渠一脚踩在陆闻轻鞋尖上,下意识去看沈安,又被陆闻轻带着转了个方向。
“不听你的话就给我穿小鞋,有这事儿吗?”
沈书渠皱眉:“当然没有,我说过不会干涉你就不会食言,以后你不用听他的话,他只是个副总,没有权利替公司做决定,锦盛没有人可以命令你。”
“其实也可以有。”
沈书渠没听清,抬起头时正好撞入陆闻轻幽深的眸子里,“沈书渠,你当时为什么跟我结婚?”
“我说过……”
“宋一序被人下药,你从酒店里把他拖出来冷了三个月,吓得要喊你爹求你原谅,给他下药的人现在见你就绕着走。”
陆闻轻以往没深究那个理由,一是他确实需要个已婚的身份,二来他没有喜欢的人也懒得多想。
现在回想,到处都是漏洞。
“沈书渠,你为什么跟我结婚?”
沈安好整以暇坐在台下,从小他就知道沈书渠只是沈家一条可以随意虐打的狗,后来才发现其实他是一支藕芽。
无论怎样被踹进泥里他都能从里面挣扎着长出叶片,仿佛永远也弄不死折不断。
几年前他从国外回来,要以继承权换这个即将被并成集团广告部的小作坊。
那天是他头一次主动给沈正兴下跪。
沈正兴很意外,居然就把这公司随手给他了,那时候他就察觉,沈书渠想要哄谁开心是很容易的。
陆闻轻是个摇钱树,只要他在,沈书渠就永远有傲骨。
一舞结束。
主持人上台推流程,沈书渠后背几乎湿透了,好在沈安竟然真的滚了。
陆闻轻首次前来,自然有人围过来敬酒。
沈书渠看着缓缓荡漾的红酒,想起第一次喝,是被陆闻轻捏着下巴灌了一小口。
他喝不惯下意识皱眉要躲,又被陆闻轻吻上来。
沈书渠是没必要再年会上留全程的,但今晚沈安在,还把陆闻轻叫过来了。
他怕会有意外,找了个间隙出去给叶缘打电话交代:“找人看看沈安去哪儿了,再问问湉湉陆影帝打算什么时候走,派人送。”
叶缘:“沈总,你不舒服?”
“没事,你去帮我开间房,别声张。”
沈书渠酒量不算低,要命的是陆闻轻,被他揉过的腰和握过的手都软得提不起劲儿。
他撑着水池洗了把脸,用力晃了晃昏沉的头,用力扯开领带低声喘着气,骨骼里往外不断冒热气,蚀骨的痒意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爬。
瘾症像一个不断蛊惑的妖精,时不时就要出来作乱。
他深吸了口气戴上眼镜,出卫生间接过房卡上了楼。
陆闻轻接完尤微电话回来就找不到人了,问了叶缘才知道他不舒服上楼休息了。
“哪间房?”
叶缘犹豫:“可是……”
“什么可是,你还不了解沈书渠?他视公司如命,除非待不下去否则不会中途走,真出了事后果你负得了?”
叶缘被他吓住了,乖乖说了房间号:“我跟您一起去?”
“不用了,你看着这里。”陆闻轻顿了顿,回头看了眼沈安:“派人盯着沈安,有事给沈书渠打电话。”
叶缘:怎么一个两个都要盯着沈安?
今晚陆闻轻本可以不来,沈安骗人的伎俩实在不怎么样,以沈书渠那个性子不装不认识他就是好的,怎么可能用代言威胁他一起跳舞。
不知道是单纯的蠢还是另有企图,无论哪一条,他的目的应该都是沈书渠。
玩心眼儿他不担心沈书渠吃亏,沈安玩不过他,但还是以防万一。
陆闻轻上楼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