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都什么人?”
狸奴回想起那些人脸,大概猜测道:“很奇怪的是,他们不是之前追你的那些人,我看有好些个仙官,为首的一头白发,人不清楚但我认得他手里那把剑,叫空相。”
闻声沈万竹眼神里略有不可思议,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无奈:“没想到古千钧这种人物也来凑我的热闹。”
此人名太过响亮,狸奴讶道:“古千钧不就是羌西武神接手,我听说他有几百年自请去人间渡劫,为什么突然要掺和到这件事来,你与他有何恩怨?”
“没有恩怨,我也仅仅只是听过他的名子。”沈万竹来前还不解,明明叮嘱过张连民要确保自己安全,如果只是黑风那几人南渡派去帮忙的人不会如此快败下阵来,但如果是古千钧事情就明白了,他要真要抓沈万竹完全不会像黑风那样对南渡势力有顾忌,所以张连民肯定是宁愿自己被抓去也要为沈万竹争取点时间。
狸奴不禁踌躇,“这么看更不能让你去了。”
“古千钧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他既然找我肯定是发生了与我有关的事情,要找我算账,你真以为他只能等我我自投罗网啊,他这是体面地警告我,我不去他也有足够实力来抓我。”沈万竹搓搓手,周围起风太突然,耳坠开始狂扇脸颊。
狸奴叹长气,“怪不得张连民让我先带抓到的人走,他一点没反抗呢,合计压根打不过啊。”
天象开始异常,沈万竹抓紧时间问道:“你们是从哪儿抓到的兽人?”
“青冥镜湖那块地。”狸奴似乎从中捕捉到其他信息,说,“那里离古千钧掌管的地方只剩一条干涸的河勾,青冥的兽人范围不比冬雨山少,这么一看古千钧的地盘怕是也出现此类事情,所以他才要找你。”
“聪明。”沈万竹没有多说,脚一蹬腾云飞走,脑后传来狸奴不满呼声,只不过都被风遣散。
古千钧法界殿位列重北天,脚下踩着的云团承受不住由上往下灌的旋风被吹散,沈万竹继续往上冲,上空的云一圈一圈成台,咚一长鸣,从头顶飞过一群金翅鸟,它们最终踩上云环,一一幻化成白衫金袈裟和尚。
袈裟上金光梵文不断往中间如流云汇聚,成一环项圈阻拦住往上的路,和尚们一个个都敛目,静谧中藏着冷冽利刃。
“诸位如此作为是要动手吗?”沈万竹负手立在空中,扫视一圈光秃秃的脑袋,他们一个都不见开口。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冲破金圈悠悠传来:“你若能规规矩矩,这里自不会有人伤你。”
闻言沈万竹当真肉身冲破金圈,的确没有伤到,圈上才见门匾上大大的‘法界殿’三个归整红字。
拨开云雾从门进去,第一眼便是一尊有无人高的铜身佛像,他的动作巧妙,两手夸张地欲抓住什么东西,掌心空格中用法力禁锢住人,成一座天然牢笼。
走近才得以晴明,里头关的便是张连民,牢笼把人法力压制,张连民体虚撑不住跪在地上,两只手被高绑着,好在身上没有见血伤口,说明他们没有直接动手审讯。
佛像当替身开口道:“我的地盘兽人翻烂,一查才发现第一个中术的人便是冬雨山跑来的成型兽人,我今日找你只要你交出你私藏的那些人,我要继续查下去。”
沈万竹道:“冬雨山的村民也是受害者,他们不是罪魁祸首,从他们那里查出什么我可以尽数告诉你,无需你抓无辜人。”
“沈万竹,我没有冲进地府抓人已经给足了你脸面,你若是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还需要派人到处去抓兽人?你既然没有这个本事把人交于更有能力的人如何?”
沈万竹瞬间明白道:“想来也是有些嘴碎的告诉大师你,包庇冬雨山的村民是我心有鬼吧。”
古千钧:“你若当真心里没鬼,交于我查真相能如何,还是说你不信我会公正处事?”
佛像下的人听到动静醒过来,张连民脖子僵硬抬不起脑袋,只能努力摇头。
沈万竹看在眼里,“千钧大师,冬雨山原本就是我管辖地,他们如今出事我当然不放心交给任何人,此事不是针对你,谁来都是这句话,换做你,你地盘的百姓出了事你会让其他人搅和到里面?”
佛像头顶出现一白发银袍男子,眉目疏朗,剑眉斜插入鬓,仪态端方,古千钧开口道:“如果你我都不愿意让步,今日便不能好聚好散了。”
话出刚才那波人肃杀的架势重现在佛像左右,金圈从上套下来以沈万竹为中心眼成阵。
古千钧泰然道:“说到底我找你只是因为你不能给我一个足以信服的真相,你要护冬雨山的人,我照样不能不管我地盘百姓死活,怀疑你阻拦查事有情有理,抓了你地府我亲自去要人。”
枪尖与石板擦过,火星四溅,沈万竹视线不离人,慢声道:“真相我可以慢慢给你,但他我现在就要带走。”
枪风划过佛像被一重结界拦截,沈万竹目光明确,最快速度带走张连民,在古千钧动手前离开,金圈骤地缩减从地面抽离,将沈万竹托在半空中,耳旁开始传来哇啦哇啦的念经声,他感觉身体里开始出现其他灵魂要控制□□。
长枪十成力一挥,绿火光将结界斩出一道口,沈万竹趁机断开束缚张连民的两条法链,刚要架起人胳膊沈万竹猛地晃了下,准确说是有道重影在体内摇晃。
张连民赶紧扶住人,“这般若阵是用来抽取自身法力,你——”
话未完张连民突然被推开,沈万竹敏捷用枪身抵住从头顶刺来的剑,般若阵施法人不能走开,古千钧出手就是要把他打回阵里。
空相剑嗡鸣不止,炸开一簇剑光。
人连同长枪被压,双脚在地面陷出坑,地面瞬间覆满霜纹,蛛网般的冰痕顺着沈万竹双腿爬。
下盘被冰冻,沈万竹忽觉地面塌陷,他直接从地下绕过来,张连民从一旁扔出法器,挡住剑锋。
银枪化作流光直刺面门,枪未至,空相剑的森寒灵气已凝成冰锥暴雨砸来。沈万竹手腕轻抖,明夷在空中划出半轮血月,霎时烈焰升腾。冰锥撞在火墙上炸成霰雾,蒸腾的水汽中突然亮起一点寒星——剑穿透雾障直取咽喉!
剑刃擦着枪杆逆削而上,金石相击迸溅的火花在半空凝成火鸦,古千钧旋身避开致命一刺,剑锋顺势下劈,银枪火纹亮起,地面轰然沸腾,灼热气浪将周遭烤得噼啪作响。
沈万竹身体里那重影再次作祟,他只能扔出明夷暂时拦住古千钧,他呼吸开始变重,看得张连民揪心不已。
“沈兄你怎么了!”
沈万竹感觉到体内那侵入者在一遍又一遍往他‘灵台’撞,试图与他肉身融洽,而本身意识开始变浑,他按着额角道:“不知道。”
话虽如此,但沈万竹怀疑是之前毛病犯了,明夷被法相剑打回面前,沈万竹刚用手去抓,体内那一股力忽而变得更厉害,剑光从前炸开,他的眼睛被刺激得成一片黑。
张连民见他眼睛出血慌了神,冲上前奋力与古千钧动手,此时般若阵收走,十几个和尚都纷纷前来抓人,场面一片混乱。
沈万竹凭着知觉与几人交手,全程紧闭眼,张连民实力不济只能跑过来保护沈万竹,几个和尚顺势围住二人,古千钧收剑慢步走来。
“你仙格不在还想从我这里逃走。”
沈万竹一手搭在张连民肩膀上,强压□□内不适,“你有我豁得出去?”
枪尾重重顿地,灵气如涟漪荡开,所过之处焦土尽覆玄火,火光冲天。
古千钧冷冷一扫道:“冰火互斥,你今日即便是肉身惧毁也不愿听我的话。”玄火内除古千钧外人开始受不住烤,他一挥手,一层冰霜将身后弟子与玄火隔开。
“我说要带人走就一定要带走。”长枪回到手,一重封印注入体内压制入侵魂。
两重影子在半空撞击,刺目的强光吞没周围,冲击波将门匾化成齑粉,崎岖的地面上开始飘落红蓝交织的雪。
突然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张连民直接往后倒,背后一股力拖住他,视线中大佛像瞬间变得渺小遥远,拖住他的居然是一个黑色物体,仔细一看才认出是黑蟒。
黑蟒如雷迅速刺穿云雾,长啸中那一抹蓝光迅速撤到一边,脑袋接住了沈万竹,沈万竹站稳脚后黑蟒一个甩尾把地面搅得更乱再呼啸着离开。
清风吹在脸上,沈万竹语气低弱:“他们追来了没?”
张连民往后一看回道:“玄火拦住了人,他们没追上来。”
话一出沈万竹身如柳絮软绵绵地倒下来,幸亏有张连民从旁接住了人,他瘫在张连民身上,脸上本就有两道眼睛流下来的血痕,现在两个鼻孔都开始出血。
“赶紧去见大司!”张连民蹲下身揽人,让沈万竹能平躺在黑蟒身上缓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