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瑜依稀想起上学时老师作为课外知识补充，顺嘴提过这种仿玉的影青瓷，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专业课，所以她听得不是很认真，只是依稀记得这东西并不值钱。
“不错不错，难为大哥的库房能翻出来这么一对“宝贝”，就它们了。”夏知瑜双手各拿起一只春瓶，心满意足地抬脚往门口走去。
夏既明疑惑不已，“你自己的呢？不选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夏知瑜头也不回道：“今天没有手拿啦，库房在这里又跑不了，下次再来选吧。况且，我今日不选，大哥日后还能赖掉不成？”
夏既明掷地有声，“当然不会。”
“那不就成了，瓶子我抱回瑶华苑啦~明日几时出门？”夏知瑜都快走出库房前的小路了，才想起来明日要去侯府，还真不知道具体时间。
夏既明看着她的背影直摇头，心道这才多久，就被惯的要爬到他头上去了，不过还是认命地回道，“明日用完早膳便走，你记得早些起来。”
夏知瑜惊讶地回头，脸上表情宛如天崩地裂，“诶？那么早的吗？那岂不是卯时就要起身？”
夏既明愉快地微笑，点点头，“是的，所以二小姐明日不要再抱被流连了，明日不光是要去添嫁妆，你还要去参加夏知瑾的上头礼。”
“上头礼？是什么？”夏知瑜的文盲雷达动了，这什么礼的她根本就没听过啊，完全触及了她的知识盲区。
“……”夏既明额头青筋鼓起，阴恻恻道，“陆壬说得对，是该为你再请个女师了，是我这个做大哥的疏忽了。待你的忙完这阵，你就给我每日随女师好好上课！”
夏知瑜呆住了，“不是，陆壬怎么还带回来打小报告的？！我不上！”
“再多说一句，我一天给你请三个女师，每天你吃几顿饭，就上几节课。”面对夏知瑜的反抗，夏既明回得不疼不痒，孩子不听话，多吃点苦头就行了。
夏知瑜老了，瞬时收声，恭敬道：“大哥我错了，您别给我请女师了吧，咱们省点钱，听陆壬说那个什么女子书院的师傅都可贵了。”她说得体贴，似是替夏既明心疼钱袋。
夏既明冷笑一声，“不怕，大哥有钱。”
夏知瑜知道逃不过，只得认命，“那咱们只请一位吧，让她们少挣点。”
夏既明眼睛一斜，“看你表现。”
夏知瑜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一般，“我定好好表现。”不过认错归认错，不知道的还是要问清楚，“大哥那个上头礼到底是什么？我可以不参加吗？”
“你啊，这些年的女课读哪里去了！”夏既明狐疑地打量着她，似是要将她看透。
被打量的夏知瑜背后都浮起了一层冷汗，虚张声势道：“我不喜欢侯府的女师嘛！而且大哥你知道我一直想经商，平时女课听了就旺，根本不过脑子的。我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像大哥你一样，什么都擅长呢？”
她似是在辩驳，其实是在暗戳戳拍马屁。
夏既明被捧的很愉悦，欣然接受了她这个有水分的说法，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事轻飘飘揭了过去。不过，女师是肯定要请的，这个逃不掉。
“上头礼又称“结发礼”或“梳头礼”，是女子出嫁前的重要仪式，需要家族中所有女性亲眷观礼，要在明日酉时举行，地点大概会在祖母院子举行，由祖母主持。”夏既明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下上头礼。
夏知瑜如临大敌。
夏既明说了那么多，她只听明白了一点，“大哥你不参加？我自己去？”
“是的。”夏既明无情地给出了肯定回答，“行了，不用太担心，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过去充个人头就行。眼下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回房休息。”
夏既明不等夏知瑜再说些什么，只是神色疲惫地看着她，摆摆手。
夏知瑜看到大哥满脸倦容，也不忍心再打扰他难得的早回来一次，“大哥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
次日一早，兄妹俩又凑在一起吃了个早饭，便坐上马车去了侯府。
夏知瑜下了马车站在侯府门前，仰头看着牌匾上【岳阳侯府】四个大字，心下唏嘘不已。不过才离开不足半月，再站在侯府门前，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门前的一切，居然都如此的陌生。
“想什么呢？进去了。”夏既明已经快跨进门槛了，发现夏知瑜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她正站在台阶下发呆。
“哦，没想什么，来了。”夏知瑜回过神，一路小跑追上了夏既明，陆壬捧着夏既明和夏知瑜带来的添礼，不紧不慢地缀在二人身后。
“噗嗤——”夏知瑜走在去往祖母院子的小路上时，一不留神笑出了声。
顶着夏既明疑问的眼神，她忙不迭地摇了摇头，表示无事发生。她不过是想到刚才在侯府门外的事了，怪不得她觉得恍如隔世，是她每次出门都是后门进出，根本就没走过正门！都没见过的场景，当然陌生！
而眼下走的这条去祖母院子的路，她可真是太熟悉了，每天寅时就要来问安，根本就没睡醒。有一半的时间她都是闭着眼走在这条路上的，毫不夸张地说，这条路就算是化成灰，恐怕她都能认得出。
夏既明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得无奈叮嘱，“一会到了祖母那，稍微装得乖一些。近日祖母也被夏知瑾的婚事搞得有些不快，眼下正是暴躁。你不要出了岔子，被祖母当了撒气桶。下午我可是不在，救不了你。”
夏知瑜乖乖点头，但又想八卦，“夏知瑾婚事怎么了？不是后日便要成婚？祖母这是婚前焦虑？”
“停止你的胡乱猜想，未出阁的娘子不要乱打听这些。”夏既明语气严厉，本想呵住她，谁知夏知瑜完全没有被吓住，眼中依然闪烁着好奇的目光。
夏既明只得妥协，“等晚上回去路上同你讲，当然要看你今日表现。”
夏知瑜有点不满 ，这搞得像训狗一样？不过她还是点点头，就算是吊着的骨头也认了，“好吧，不能反悔哦。”
即使再不情愿，祖母的院子也拐个弯就到了。
【都到今日了，冯姨娘居然还要来闹，她自己做的事当谁不知道呢，真不嫌磕碜，居然还嫌嫁妆少。真想充阔气，她叫她娘家给添啊！啧啧啧，不提我都忘了，她娘家是城外逃难来的农户，有什么脸和其他小姐的嫁妆比。】
夏知瑜精神一震！这熟悉的味道，是华妈妈！这将近半月没见，她早就将华妈妈给忘到了脑后。她先前还唾弃华妈妈的心声鸡肋，可信度极低来着。
但如今，一回了岳阳侯府，她又感受到了华妈妈的珍贵。她得意地瞥了夏既明一眼，心道没想到吧，我有外挂！
夏既明被看得莫名其妙，手又痒了。提起扇子在夏知瑜头上轻敲两下，“别抽风。”
两人走过转角，华妈妈和冯姨娘正在院子门口对峙。
是的，对峙。
夏既明上前，神色嘲讽，居高临下地站到冯姨娘面前，“冯姨娘今日在夏知瑾院子里盘点嫁妆即可，祖母这里的请安就免了吧，祖母会体谅你作为姨娘，对孩子的拳拳母爱之心。”
冯姨娘素来有些怵夏既明，但眼瞅着明日就要送嫁妆，今日再不争取最后一次就来不及了，“大公子，瑾儿也是侯府的小姐，这嫁妆实在是有些太不体面，传出去丢的是咱们侯府的脸面啊。而且嫁妆如此单薄，瑾儿到了王家，怕是也要受婆母刻薄，不如先从大小姐……”
夏既明眼神一凛，冯姨娘被他的眼神吓得将后面的话都吞回了肚子，惊惶不安地看着他。
夏既明盯着面前畏缩的冯姨娘，宛如在看一坨垃圾。转而扬起一抹和煦的笑，仿佛刚才的冷脸只是一场错觉，“华妈妈，请您帮忙送冯姨娘回夏知瑾那，怕是那面忙不过来在寻她了。”
华妈妈微微福身，“大公子客气，老奴也正要陪冯姨娘回三小姐院子。”
“辛苦华妈妈走一趟了。待我和知瑜给祖母请完安也会过去给三小姐添嫁礼，这段时间还得麻烦华妈妈，指导一下冯姨娘作为姨娘的礼仪，要不后日三小姐大婚，往来宾客众多，侯府的面子就要被按在地上摩擦了。”夏既明的话意有所指。
华妈妈她能在侯府混到如今的地位，那是有两把刷子的，瞬间领会到了夏既明的话里有话，“老奴晓得了，大公子放心。”
而后又，她不动声色地看了夏知瑜一眼，“二小姐安好。”方才夏既明一出现就发火，害得她都没来得及给夏知瑜请安，如今得了空赶忙先补上。
夏知瑜也笑意盈盈地对着华妈妈打起招呼，“华妈妈，好久不见。”
华妈妈见她笑得灿烂，眯了眯眼，幽幽道：“二小姐近日功课可有落下？”
一句话，夏知瑜满脸的笑容便褪了个干净，她扯起嘴角强颜欢笑，“人艰不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