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和巾帼铺的齐掌柜谈了许久,夏知瑜得偿所愿地迎来了百货商行的第一个供货商。
不过眼下,就连商行的雏形都还没个影儿,所以和齐掌柜所说的一切还都还不过是口头的约定。但好在齐掌柜着实是个敞亮的人,她一口应下了日后若是还有其他需要的话,她可以无偿地帮忙牵线这西市的其他商铺、作坊的掌柜。夏知瑜有任何需要,都尽管提。
夏家兄妹和齐掌柜谈的十分愉快,在西市停留到快要闭市才离开。夏既明将夏知瑜送到她的小院门口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府,不知道又去做了什么。
而夏知瑜蹑手蹑脚地溜回自己的房间,没想到甲六还没走,她猝不及防地和甲六打了个照面,“六六,今日谢谢你啦~这是给你带回来的礼物,你看看喜欢吗?”她说着从袖子里翻出了今日在齐掌柜那里为甲六选的一块巾帻。
她挑选时问了大哥,这个适合武人。
甲六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走到夏知瑜面前,一把抢过她举在手里的东西,在夏知瑜都没反应过来时,他一个箭步就蹿出了门外。
“???!!!”夏知瑜还保持着伸手往外递东西的姿势,只感觉一阵风,不光手上空了,面前的人也没了。
“谢了——”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道谢。
“咯咯咯咯咯咯咯——”又过了好久,房间里响起了夏知瑜一连串的怪笑,“原来六六不是哑巴啊……”
【气死我了,那该死的马夫下次千万别落在我手里,以为整日跟着侯爷进出我就耐他不得了?还敢耍我……】
在榻上躺着的夏知瑜:“?!”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熟悉的心声回荡在耳畔,是华妈妈回来了。
夏知瑜在外面跑了一天,原本已经累得昏昏欲睡,此时见有瓜可吃,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她不是和马夫老张去约会了么?
华妈妈仿佛也能听到她的心声一般,立刻在心里接道,【呸,送个破烧鸡就把我约出去一天,带着我从城东郊遛到城西郊,最后老娘脚都走肿了,跟我说看我长得像他早逝的妈,觉得亲切!@#……%¥#…%*#@¥%¥@……&%¥&】
“噗——”偷听的津津有味的夏知瑜为华妈妈掬了一把辛酸的眼泪,她回忆了下马夫老张的长相,华妈妈确实够得做他妈妈。
自从那日约会失败,华妈妈每天都耷拉个脸跟个火药桶一样,使得夏知瑜的与华妈妈打好关系计划就一直在搁置。但也得益于此,她每天可以静下心来,在自己的屋子里写写画画,把创业计划梳理了大纲出来,只等着一朝自由,就出去大展拳脚一番。
不过偶尔她也会在心里嘀咕一下,这么多天过去了,夏既明这是跑哪去了?自打那天把她送回来后,夏既明就一次也没出现过,可怜她每天都在翘首以盼着大哥把她从院子里带出去,创业也不能天天在纸上谈兵啊,实践出真知才是生产的第一真理。
*
夏既明,他也想来的啊。
那天他将夏知瑜送到门口,转身就跑去靖王府找闻应淮兴师问罪了。
他横看竖看都是闻应淮对自己家的白菜存上了狼子野心,他的当务之急那必然是将这段刚刚萌芽的感情扼杀在摇篮里,绝不能放任它自由生长起来。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王府大门,这回倒是没有门房得了吩咐阻止他进去,跨过门槛时,他还小心眼地冲着门房哼笑了一声,门房也只能一脸陪笑地请他进门。
“将时,闻乐知呢?”夏既明踏进房门,四处逡巡没见着要找的人,倒是见着了平日里神出鬼没的靖王世子麾下第一狗腿——将时。
闻应淮手下有甲字开头的一到十亲卫十人,是他的武力保障。而在文的一面,将时就是他的智囊,但在夏既明看来,这就是个什么馊主意都敢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将时满脸戚戚然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嘉月~你可算是来了,世子他~不要我了~”
夏既明听见他说话就一个头两个大,“说人话!”
“我说的就是人话啊~世子就是不要我了~今日出去不带着我就算了,回来后也和小三关起门来,在房中不知道做些什么~嘉月你来评评理~世子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将时对夏既明的话充耳不闻,兀自沉浸在自己的表演里。
夏既明,拳头硬了。
他把拳头掰得噼啪作响,似笑非笑地盯着将时。
将时十分务实,见拳头要落在自己身上,一秒恢复了正常,“世子在书房,我带你去。”
夏既明一脸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递给将时一个无奈的眼神,径直往书房去了。将时一脸不以为然,施施然地跟在了他身后。
“闻乐知——”
话音未落,他一把推开了书房的门,只看到坐在书桌后的闻应淮,正和甲三一脸严肃的说着些什么。夏既明沉思了一瞬,好友这是遇到什么难事了,看起来氛围有些严肃,他现在提夏知瑜的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嘉月来了,快坐下。”闻应淮看到来人,面上极快地闪过一丝心虚,复而热络地吩咐下人看茶。
夏既明一脸狐疑,“你和小三方才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方才不过是甲三在向我禀报些府中的庶务。”闻应淮从容应对,还腾出心思调侃起好友,“嘉月又这个时间来了,莫不是又来吃口便饭?”
“今日你不是病了么,我来关心下你的身体如何了。”都是千年的狐狸,夏既明打量着闻应淮一切正常,但就是太正常了,才不正常,昨日还在赶他,今日这么痛快就让他进来,这明显不正常。
他把问题抛给了甲三,“小三,你们世子身体可有异常?唤太医官来看了吗?”
甲三是个刚直的性子,素来不擅长说谎,此时为了给世子遮掩,只能硬着头皮上,但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就被性子跳脱的将时抢了个先,“世子病了?我怎么不知道?!”
闻应淮:“……你方才没在。”
将时一挑眉,“我在啊世子,今日我一整天都没出去(*^_^*)。”
闻应淮:“……你——睡——着——了——”
将时一脸恍然大悟:“哦,原来我睡——着——了——”
甲三听得捂脸,他心一横,捂着将时的嘴,一把将人带了出去,这里还是留给世子吧。
眼下书房只剩下了闻应淮和夏既明两人。
“闻乐知,咱们从小就认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跟知瑜不合适,你如果真想成亲,我会为你物色个合适的。”夏既明懒得兜圈子,一番话说得是单刀直入。
闻应淮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听不懂。”
夏既明:“闻乐知你什么时候成了无赖了,还跟我装听不懂,反正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我心知肚明,总而言之我不看好你跟知瑜。但你若是真心的,我不会从中作梗,你也不能强迫于人,只看知瑜如何选择。如果你是存了利用她的心思,那你就别怪我和你翻脸。”
闻应淮笑了笑,没有作答。夏既明冷哼一声,甩袖出了门。
看着好友离开的背影,闻应淮轻叹了一口气,他自己都还没理清自己的内心,叫他如何作答。想到这,他又叹了一口气,轻声道,“看够了?进来吧。”
门后,两个脑袋伸了出来,将时笑得像个偷了腥的狐狸,“世子有情况?”
而夏既明,从靖王府走了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夏府。
他日常并不住在岳阳侯府,而是住在是圣上御赐的宅子里。他想着奔波了一天,歇上一歇,明日再去想个办法把夏知瑜接出来。
晚上就在家中仆从的服侍下,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餐,管家还找来了戏班给他在府中演了一场变文。
启元的变文有些像现代的评书之类,是一种讲与唱结合在一起表演的民间说唱艺术,内容取材非常广泛,夏既明今天没有点戏码,戏班就随兴表演了一段《王府迎亲》——
讲的是一个贵族小姐爱上了王府的世子,而小姐的哥哥不同意。中间因为这个哥哥的各种从中作梗,两个人经历了一系列的误会与波折,最终两人的真情感动了哥哥,风流倜傥的王爷迎娶了贵族小姐,相亲相爱携手一生,生了一支蹴鞠队……而哥哥因为愧疚,远走他乡,此生再也没回来见贵族小姐,最终客死他乡……
夏既明看得……想再杀上靖王府。
这戏班,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闻应淮找人安排的,怎么就这么巧,他的管家见他心情不好,给他推荐听个变文放松一下,而找来的戏班,刚好给他演了一出这玩意!
他面色不佳地挥退了这群糟心的玩意,一个人沉着脸回房生闷气了。
而靖王府书房内,听着探子回来禀报夏家发生的一切,将时笑得一脸得意,完全不藏着名与功,“世子,属下这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