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夏既明一步三晃地离开后,还没走出靖王府所在的那条街,心思一转,想到了个次日带着妹妹去闻应淮面前炫耀的绝秒主意,他势必要让好友承认自家妹妹的可爱。
但夏知瑜被禁了足不能出门,他站在原地苦思冥想,终于想起了方才用餐时提到的画皮。既然想起了画皮,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闻应淮的暗卫甲六,就拥有这样一门绝佳手艺……
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夏大公子,自然就折返回了王府去借人。
可惜离开时走得有多潇洒,回头时闭门羹就吃得有多惨。
门房早就得了消息,世子不让夏家公子进门。
虽然知道两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但此时主子发了话,不让进就是不让进,无论夏既明怎么叫门,门房都好声好气地赔着笑脸,一遍遍劝着夏大公子早些回府休息吧。
眼看门是叫不开了,夏既明也无意为难下人,冷哼一声扭头走了。门房长抒一口气,目送着夏大公子离开,转身回了府内。
但谁知,夏既明不走寻常路,他直接走到了靖王府的一处墙边,翻墙爬进了靖王府。
“……”
“……”
藏在树上的暗卫甲三和甲六两眼无语,互相使着眼色:管还是不管?这夏大公子一天来三趟,有完没完?
甲三:“你去禀告世子,我在这里守着他,看看世子什么意思。”
甲六点点头纵身离去,奔向世子院子,甲三跳下了树,落在了夏既明跟前。
夏既明看到来人,有些失望,“小三,是你啊。小六呢?”
甲三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让夏公子失望了,甲六去请示世子了,还请夏公子稍等片刻……”
夏既明:“我不找世子,我找小六。”
甲三:“???不知夏公子找甲六有何吩咐?”
夏既明笑得顽劣,“我不告诉你~”
甲三青筋直跳,口里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听到甲六突然来报夏既明又来了,都已经回了房准备沐浴就寝的闻应淮叹了口气,“不见。”
“是。”甲六领命,转身欲走。
闻应淮对好友到底还是有几分恻隐,“等等。你听听夏既明有什么事,要是正经事不太过分的话,不用过来禀告了,照他意思做吧。然后,让·他·走。”
虽然恻隐,但今日也实在是不见到那张惯会气人的脸了。
“是。”甲六抱拳,又顿了一下,见没有再追加其他吩咐了,这才转身离开。
待甲六返回了墙根底下传达了闻应淮的全部意思后,夏既明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厚颜无耻地提出了让甲六易容成夏知瑜,代替她在夏府“坐牢”的奇思妙想。
甲六觉得这不是什么正经事,本想回绝,但最后他也没能扛得住夏既明的声泪俱下,“你真的忍心看一个失去母亲的小女孩自己一个人被关在家里吗?”
甲六:“……”他可耻地屈服了。
*
甲六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此时他看着面前这个绕着自己转了好几圈的少女,眼神有些冷。
她甚至想把手伸到他的脸上,这简直是成何体统!男女授受不亲,不知羞!甲六的眼神越发冷冽,实则羞得快要自燃。
他害羞,但他不说,只能试图用冰冷的眼神对抗这对无良的夏家兄妹。
然而,屋内的两人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冷冻信号,甚至毫无良心地无视了他的抗拒。夏既明笑嘻嘻地向妹妹介绍:“知瑜,这是甲六,叫他小六就行。”
夏知瑜脸上挂着同款无辜又明亮的笑意,轻快地喊道:“六六你好~”
“......”甲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一家子,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那小六,你就暂时代替一下知瑜,我们先走啦~”夏既明压根没等甲六回应,便已经拖着妹妹脚底抹油般溜出了屋。
甲六看着消失在门外的夏家兄妹,随即松了口气,终于卸下了那副故作冷硬的伪装。心里暗自庆幸:好险,他们再不走,他的耳朵就要彻底红透了。
夏既明来的时候大摇大摆进门,走的时候却贴着墙边好像做贼一样,夏知瑜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副探头探脑做贼心虚的德行,初见时妖冶慵懒邪魅男的滤镜碎了一地。
她不禁心下叹了口气,伸手从后面拍了拍夏既明的肩膀。
“怎么了?”夏既明用气音小声地问。
夏知瑜满头黑线:“……大哥,这个时间后院没人,她们都在前院忙活。”
夏既明脸上尴尬了一瞬,挺直了腰板为自己挽尊,“你不懂,我这是沉浸式地体验一下偷溜出去的感觉。”说着他打开了折扇摇了几下,意有所指道“毕竟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禁足。”
夏知瑜翻个白眼:“你开心就好。”
两人一路有惊无险地从后门溜出了侯府,早有一辆略显张扬的马车侯在那里。
深棕色的车身,顶篷覆着的丝绸绣有华美的纹饰,车厢两侧设有小窗,锦缎做的帘子阻隔了路人看向车内的视线。
木质车轮外包着铁箍,虽然增加了耐磨性,却也使行车时的声响格外吵人。骨碌碌地碾过石板路,每一下都铿锵有力得好像在向全世界阔声宣告:轻轻地我来了,我带着我的马车,轰轰隆隆地走来了。
而且夏知瑜还发现了一个华点——华丽的点。没想到给有钱人拉车的马都有着华丽的装饰,缰绳缠绕着金线,马的头上垂挂着金银流苏,通身的饰片上还装点着名贵的宝石。
夏知瑜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屁股底下坐着的丝绵软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车厢内壁上的刺绣帷幔,再想想自己床头的那张薄薄的百两银票,脆弱的内心不禁潸然泪下,她被自己穷哭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她居然还在抱着那三百两傻笑,如今见了这马车,她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点心:很好,仇富了。
人比人气死人,人比马不如马。
马车行进的速度渐渐变慢,夏知瑜本以为坐这马车会颠得屁股生疼。结果谁知,这高级马车的座位下面,居然悬挂了皮革制成的绳索用来减震。这一路行来,马车忽忽悠悠地,她舒服得都快睡着了。
赶车的侍卫将马车停稳,“大人,到了。”
夏既明闻声率先下了车,随即将手递向车内,“知瑜,下来吧。”
夏知瑜就着大哥的手紧跟着下了马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四层的木质建筑,大门正中的牌匾上刻着三个大字【远香居】,牌匾的下方还有一行略微小些的字,上书“京城第一楼”。
此楼往远了看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气派非常。往近了看门窗廊柱上雕刻着花鸟瑞兽,大堂里还罗列着古今文人的诗词题字,又风雅之极。
夏知瑜眼睛亮了亮,这……有钱啊!她心里的小算盘开始拨了起来,她琢磨着如果能跟这里的老板谈合作,搞个直播,那她不得赚翻了。
“夏大人里边请!”
门口迎宾的伙计老远就瞧见了夏既明的马车,满京城这么招摇的马车也没几辆,这不,马车刚停在门口,他就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夏知瑜下来的晚,那伙计方才都没注意到她。他此时正要招呼夏既明往楼上去,余光瞥见他身后的年轻姑娘,一下子愣住了。
困得都要睡着了的夏知瑜,此时脑子还有些懵,她见伙计在看向自己,下意识地扯出了个微笑,因为刚刚还打了个哈欠,眼睛正是迷蒙还噙着几滴泪花。
她今日穿了一袭素色缀着流苏的长裙,桃花眼因困意上涌而愈发娇艳。吹弹可破的肌肤胜过白雪,乌黑垂顺的发丝轻轻搭在脑后,衬得她美得愈发勾魂摄魄。
伙计望着她浑然天成的风韵,仿佛被什么定住了。
“啧。”夏既明见伙计对着自家妹妹发呆,既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快,“愣着作甚,带路。”
伙计这才惊觉自己看得失了神,忙不迭地赔着笑脸,“夏大人恕罪,小人从没见过如姑娘般出色的人物,一时惊为天人这才看得失了神,冒犯了姑娘,小的该死!”
夏既明见自家妹妹被这般恭维,比起自己被恭维都得意得多,就大度地原谅了伙计,“下次注意,不要再犯。”
伙计见夏既明轻轻放过,也放下了心,“是是是,小的记住了。夏大人今日要坐哪间?”
“还能哪间,一楼带庭院景观的那间。”夏既明刚还觉得伙计机灵嘴甜,怎么现下又如此蠢笨,他每次来不都坐那间么。
伙计满脸难色,“回夏大人,那间今日被靖王世子占了。”
夏既明笑了,他就是知道闻应淮在这他才过来的,靖王府不让他进,那他只好找人盯了梢,来这里就是来堵闻应淮的。
“!!!”听到靖王世子四个字,夏知瑜一下子清醒了,她大哥这是要干嘛?难道听说了靖王世子之前绑架她,带她来找回场子的?
倒也不必如此怜爱她,她躲闻应淮都躲不及。说实话她有些怵靖王世子这个人,好想知道很多关于原身的事情,而且又残疾又有权势,浑身的配置都像小说里阴暗的大反派。
她可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