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是世上最大的谎言,无伤无痕,一伤永痕
——唐檀
姹紫峰
殿外,唐檀和沈璧棠相对而立,各持灵器,唐泺与离桉静坐一旁观赏。
唐檀作势,向沈璧棠攻击,沈璧棠丝毫不慌,冷静应对,修炼时日虽短,进步倒是明显。
唐檀火力全开,几招下来沈璧棠已退无可退,她转玩玉笛,指着沈璧棠:“沈璧棠,不开陨杀阵,你绝非我对手”
看她这么认真,沈璧棠决定全力以赴,她拿出一枚青凰晶,扔向唐檀。
“居然用我的青凰晶,来开启陨杀阵”,唐檀心中默语,随即转身躲开青凰晶。
晶片围绕她一圈,冲向高空,几人上方当即出现了蓝色晶盘。
“这威力……”,唐泺惊叹,立马拉着离桉退后几步,随后提醒唐檀:“妹妹,小心了”
沈璧棠双手结印,口中念道:“千古犹定鬼魅惊,阴阳平衡任吾行,陨杀阵,现”
随着沈璧棠身影高升,陨杀阵在她脚下,全部显形,与唐泺上次所启全然不同,青凰晶化作千万片,围旋于周围,可融于花草,可隐于水土。
唐檀抛出一枚青凰晶,搅的姹紫峰花飞满天,飞鸟不得安生,玉笛落在唇边,笛中烟雾随笛声而衍,化作飞花利刃,和陨杀阵抗衡。
沈璧棠再度施法,唐檀所处之地,由青凰晶凝聚而成的冰链袭向她去,唐檀视线不移,紧盯沈璧棠,当冰链缠住她双脚的瞬间,又被她术法所破,消散于尘,直逼沈璧棠。
然而对沈璧棠所有的攻击,都被陨杀阵尽数吞噬。
“沈璧棠,你连受伤之人都对付不了,日后如何护想护之人”,沈璧棠内心不甘,毅然决然,只剩取胜的念头。
她再度施法,陨杀阵随之而变,周遭一切,皆入阵中,连此处天地亦受之影响,变的暗沉寒冷。
唐檀伤口隐隐作痛,被眼前一幕所惊,短短时日,沈璧棠怎么可能进步这么快。
一旁观望的唐泺,亦察觉不对,起身走近些,唐檀想叫停,不料迎上沈璧棠全力一击。
陨杀阵威力,因启阵者心念而定,执念越深,威力更大。
唐檀及时出手抵挡,却被一股力量拖入上空,阵中利刃,皆向她涌来,唐檀连忙吹奏玉笛,无色屏障抵挡碎刃。
沈璧棠意识已失,蓄力攻击。
唐泺立马出手,强行打散二人,接住唐檀。
沈璧棠摔下,离桉当即上前将她扶住,不至于狼狈跌倒:“你……没事吧?”
沈璧棠甩甩头,昏昏沉沉的,脑海一片凌乱,她抬头看向唐檀,满是谦意:“阿檀,对不起,我有些……控制不住”
唐檀顺了顺气,并未怪她,而且赞赏:“行啊沈璧棠,已经这么厉害了”
沈璧棠并未得到安慰,更加自责,低头不语。
唐泺望她神色,适当提醒:“沈姑娘,修炼不可急躁,一蹴而就,且放平心态,多习心法,让阵法与意念合二为一,便可轻松控制”
沈璧棠点头回应,扶着唐檀进屋。
两人走后,离桉行至唐泺身旁,与他明说:“只有一心祭阵,才可发挥陨杀阵最大的威力”
唐泺轻叹,不由得敬佩,沈璧棠想保护的人是阿檀,哪怕代价是付出生命,她亦坚定不移,她想保护阿檀的心,不比他与父亲的少。
屋中,两人静坐窗边休息,眼前玉石桌上,摆着那束常开不败的昙花,沈璧棠看着昙花,望向唐檀颈部:“阿檀,你那里……痛吗”
唐檀看她眼神,手落于颈部昙花印上,摇摇头道:“只有异化时才痛,平常没有感觉”
回想起异化场景,沈璧棠难过害怕,天下这么大,世上这么多人,有为民除害者,有保家卫国者,有修仙济世者,却没有一人,能为唐檀解困。
唐泺进来,为两人带了吃的,唐檀想起雪潋,便追着唐泺问:“哥哥,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秘法,叫…凤凰春”
唐泺神色一紧,动作停滞,带着几分害怕与惊讶,看向唐檀,唐檀忽然疑惑,与沈璧棠相视,不知说错了什么,沈璧棠稍稍摇头,同时不解。
唐泺双手落在她肩,安慰她道:“妹妹,我知道你很害怕,但不可冲动,我和爹都在想办法救你”
唐檀挣脱开,似笑非笑,以为唐泺傻了似的:“哥哥,你想什么呢,我就是随口一问”
唐泺半信半疑,总担心唐檀为抑制异化而问,唐檀再三言说,唐泺才与她讲明关于凤凰春之事。
凤凰春乃为禁术,不可修习,相传为天阙先辈所创,修此术者,性情大变,灵力逆转不可控,最终心智全失,寿元尽枯,以此术救人,无异于以命换命。
“那后来可有他人修炼过”
唐檀问道。
唐泺点头回答:“有,那人就是阴琊,若非乱魄睛之力,阴琊早就死了”
唐檀听后,指责离桉:“小书童,你啊你啊,救这么个魔头”
离桉并不记得此事,懵懵懂懂。
唐泺走向窗边,替离桉解释:“完整的乱魄睛,只是没有感情的灵器罢了,离桉他全然不知”
这些年因追虚相伴,离桉生灵,才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来日,乱魄合二为一,离桉又会变成那个冷冰冰的灵器吧。
想到此,伤感徒增。
世事无常,无能为力者众多,总有不如愿之事,回首往事,当时只道是寻常,至终时只剩遗憾!
几人聊时,殿中又传来他人声音,唐檀一听,瞬间变了脸色。
萧澍进来,没有半分客气,坐下喝了口茶,自觉打招呼,仿佛浮舟渡的事,不曾发生。
“唐兄,听你们提到凤凰春,是不是有人想练,沈姑娘,不会是你吧”
沈璧棠偷望唐檀,非常不自然,吞吞吐吐的:“哦不……不是的”
唐檀目光移开,无视有关他的一切,其他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两人,一个冲动偏激,一个执着热心,稍不对劲,便能搅翻了天。
离桉不想参与,立马提灯逃离殿中,沈璧棠静坐唐檀身边,唐泺直直站在几人面前,说也不是,走也不是。
萧澍余光扫去,见唐檀这般,十分不好意思,随即起身,放下一瓶药,拉着唐泺离开。
唐泺向外望去,确定人走了后,才看向那瓶药。
瓶上‘倚神丹’几字映入眼帘,她以为花了眼,打开闻了闻,确认无误,心中不服:“这混蛋本事真不小,连这种神药都能弄来”
沈璧棠问了问,唐檀倒出两颗让她吃下,与她解释。
这倚神丹,合几十种奇花异草炼制而成,其中任何一味,都极为罕见,最重要的是,药中参有菩提泪,此物难见难育,便是追虚怕也没有,只有不周阁这种地方,行迹四方,见多识广,才能炼制的出。
服下此丹,可提升灵力,对沈璧棠修炼大有裨益。
沈璧棠愣住不动,这么珍贵的东西,给她岂非浪费:“阿檀,那你怎能给我吃呢,你受了伤,又被异化折磨,你……”
唐檀将一整瓶塞给沈璧棠,满不在乎,她这条命,早已烂透,便是再多的珍贵药物也没用。
她拍着沈璧棠肩膀,看似认真:“所以啊沈璧棠,你可要好好练,以后我可就靠你保护了”
唐檀越这样自暴自弃,沈璧棠越无措难过,她拉住唐檀双手,有些生气:“唐檀,你只想着认命,可曾考虑过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你哥哥父亲,我,萧澍,都想救你”
如今形势,岂由谁人心意而定,这命她当然不认,无论结局如何,她的命运,都只会是她自己决定。
唐檀挑眉笑之,转了话题:“你若对他人这样,谁敢欺你”
无力涌上心头,沈璧棠急忙转身,怕落下的泪被唐檀看到,她理了衣衫,微微侧眸:“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唐檀手落在昙花印上,黯然神伤,这副残躯,还能经历几次异化呢。
唐檀在屋中待了一个时辰后,想去藏书阁查查有关于凤凰春的资料,未料到一推门,萧澍就站在门外。
一身黑衣,青丝束起,背影挺立如松,碎发迎风而起,依旧意气风发。
她放轻脚步,想悄悄离开,然而两步开外,萧澍出声叫住了她。
他转过身来,手捧栀子花,上前向她递来,花瓣纯白,绿叶青翠,束花丝带飘扬,格外的美。
唐檀看亦未看一眼,与他擦肩而过,身后又传来萧澍声音:“唐檀抱歉,伤害了你,我在此发誓,日后定不再犯,若违此言,我萧澍孤独终老,一生饱尝苦痛折磨,不得善终”
唐檀脚步不停,闻而不应,离开了姹紫峰。
无论萧澍说什么做什么,都与她无关,本就萍水相逢,几面之缘,何必浪费时间,蹉跎仅剩的那点儿情分。
……
过几日是三年一次的斗春晏,千余名弟子同台竟逐,一分高下,届时,除各派掌门之外,宫中亦会派人前来,若有机缘,可随护天子左右。
斗春晏中表现出彩,掌门及各位长老不仅有赏,更有资格修炼本门更高秘法,提升境界,是修炼之人一生所执。
唐檀若有所思,迎面撞上一弟子,这弟子倒异常热情:“唐檀,你在这儿呢,大师兄找你”
哥哥找我?他应与弟子一同修炼,找她作甚。
许是见她生疑,那弟子又急忙解释:“近日阴琊殿来犯,你手握一半乱魄,可是我天阙必不可少的重要人物,所以大师兄才要找你商量吧”
唐檀消了疑虑,轻言道:“原来如此”
言毕,那弟子已向前引路,一路往山门方向,见时机成熟,她便按捺不住,动起手来,只可惜还未出击,便被唐檀挟制住。
青凰晶刺破她喉咙,稍微用力,便可让其一命呜呼。
唐檀玩味笑之,缓缓逼近,尽然不屑。
她手握乱魄,人尽皆知,然而自回天阙以来,唐泺鲜少提起此事,怎会专门寻她商议,谎言如此拙劣,阴琊余孽,不过如此。
“我可是说谎成性,你们这些阴琊走狗,当真蠢到令人发指”,唐檀说时,力度又加深几分。
怎料那弟子半分不惧,反而视死如归,得逞而言:“不犯蠢,如何叫你再背人命,与人生隙”
杀了那么多人,她哪儿会在乎再多一人两人,今日这奸细性命,她收定了。
“妹妹”
“唐檀”
……
身后不远处,唐泺及其他几人赶来,她闻声回眸,那弟子趁机上前,她来不及收力,只见那弟子缓缓倒在脚边,鲜血直流。
这般决绝,出乎她意料。
几人跑来,个个神情紧张,眼神怪罪。
唐檀不以为然,指着脚边死人,得意洋洋:“我帮天阙杀了个奸细,有何奖赏啊”
“啪……”
“啪……”
温翎终于找到机会,众目睽睽下甩了唐檀一巴掌,冠冕堂皇道:“唐檀你混账,她是你同门,情同手足,你怎可下此毒手”
唐檀当即还手,连带一掌将人打伤,立马吹奏笛子,眉间血毒发作,温翎受痛匍匐在地,奄奄一息,唐泺迅速阻止,夺过她手中笛子,发怒道:“够了妹妹,莫要再生错”
站在唐泺身后的拓拔青鸿和晏枝等人,无人上前劝阻,只认为唐檀活该。
唐檀心中,一块地方成了空,先前被爱意填满的天堂,此刻冰冷如狱,比剑伤了更痛,比人打了更辱。
这世上最深的痛,从来不是动手而致,他人的几句指责,不信任的怀疑,足以杀死一个人。
唐檀将笛子夺回,满眼恨意,又成了唐泺初见时的模样:“唐泺我告诉你,我唐檀问心无愧,她死一次死万次,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该死,她算计我要杀我,我为何不能杀她”
唐泺失望毕眸,决绝下令,让人将她押入深狱,等候处置。
雪潋见此场景,默默退下,后与师父问了关于唐檀动手杀人之事,桑箩及他人一致认为,暂将唐檀押在狱中,待商议妥当,再作处理。
雪潋知晓后,跪于桑箩身前,向她解释前几日所见:“师父,那名弟子确实形迹可疑,唐檀她是被冤枉的”
桑箩并不意外,只是叮嘱她:“雪潋,她的事你莫要参与,如今时机,待在狱中,未尝不是对她的一种保护,只是……”
只是唐泺和追虚的这种行为,又要伤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