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微x群里弹出妈妈的消息,问我在霓虹过的怎么样,我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斟酌措辞忍住笑发送道:“挺好的,未婚带五个娃。”
我妈了解我的喜好:“棉花娃娃吗?”
我手上飞快地打字:“不,是真小孩,活的会说话的那种,你们如果到霓虹的来玩,我可以带你们去看。”
我妈:“……?”
潜水的我爸:“……?”
我便把近期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同他们道明。
我妈听完忧心忡忡:“会不会是有人做局骗你,想噶你腰子啊?”
我爸也紧接着附和,表明态度:“最近骗子很猖獗啊,霓虹离缅甸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亲身经历告诉我,突然出现的离谱事件,往往很多都是真的。加上有了一些保障措施,我也不至于太被动。只是小心总是错不了的,我也没必要否认亲人的关心,便回道:“我会注意的。”
退出聊天软件又刷了一会儿论坛,因为口味比较重又开着空调,我感觉有些口干舌燥,端着杯子准备出去接水,打开门一个红发小孩正站在那里,一只手悬在半空,另一只手拎着塑料袋,一副烦躁而纠结的模样。
“是中也啊。”我弯下腰问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千万千万不要是那种晚上要跟爸爸妈妈一起睡的小孩啊,我的床不欢迎别人。
中原中也的身体突然僵住,他低下头,碎发投下的阴影遮住了脸上的表情,红色的头发映着光影,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如同跳动的火光,我能听出他的话明显带有咬牙切齿的意味:“……妈妈,我给您带了好吃的……我想让您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哦……??”我接过食物,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中原中也。
他在生气 ……从他刚才的发言可以得出,他把好吃的和家庭的温暖联系起来……难道是愤怒我晚上吃独食?不会这孩子吃饭需要家长陪着吧?
而且他似乎很讨厌太宰治的样子……太宰治接了社长的委托……难道是因为社长以前与太宰治谈话,忘记了陪他吃饭,太宰治才被他记恨上?
那么他染这么张扬的红发、穿得最成熟就得到解释了——为了引起家长的注意。
“谢谢中原中也小朋友。”出于本能地挤出社交的笑容,我努力做不扫兴的家长,“我很喜欢,中原中也小朋友真的超级超级贴心。除此以外,中原中也小朋友有什么希望我做的吗?”
中原中也沉默了半晌,叹了一口气:“没有了。”
“那早点睡吧,晚安,中也。再次谢谢你的食物,你真是贴心的好孩子。”我笑着朝他挥手,看他走远才关上门。
至于倒水,过一会儿吧,和不太熟的小孩一起走,无论是没话找话还是沉默都很尴尬,如果不和他一起走,我又怕伤害他敏感的心灵。
中原中也送来的食物是抹茶大福,我感叹这么晚了居然还有甜品店开着,摸了摸自己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胃,眼神放空。
没过多久,敲门声又不合时宜地响起,,唤回我不自觉飘远的思绪。
我披上外套跳下床,眯着眼睛的小男孩笑着朝我挥挥手。我见他还是不睁开眼,怀疑他是否有视力问题——改天还是和太宰治说一声,让他带乱步去检查一下眼睛吧。
——离开警局以前,那两位漂亮的警官也过来了解情况。由此我发现乱步并非如我所料地崇拜这两位权威人士,所以暂时排除他模仿的可能性。
并且,在下午与我交流的时候,乱步的眼睛有睁开过,所以他现在的眯眯眼并非遗传的天生如此,而是后天使然。
哦……下午到现在才过了五六个小时欸?我今天干了这么多事吗?
我好了不起。
我放柔声音问他:“乱步……有什么事吗?”
他似乎有点不高兴,像一只漂亮的、闹脾气的小黑猫,定定地看着我。我很高兴他愿意睁开眼睛,因为他的眼睛实在很漂亮,像是翡翠一般透亮轻盈,却又经过时间的沉淀,淘洗出矛盾的厚重。
“妈妈。”他直白地问我,“最近你有诅咒过……我的父亲死掉吗?”
“……哦?”我脑子瞬间放空,能感受到什么东西在剧烈跳动,但嘴巴已经抢先做出了回答,“没有啊。”
这确实是实话,对于社长的诅咒,我最多是希望他破产,然后美雪说他破产我们不都失业了,我大惊失色然后赶紧呸呸呸这句不作数,转头去编其他骂人的缺德话。
不是我不恶毒,进入职场,我早就变成了随时想发疯创死人的毒妇,但毒妇也是有门槛的,比如我的现场输出能力始终不达标,是和人吵架晚上复盘都会内耗很久的垃圾水平,因此通常都是在别人骂的时候点头附和,说我也一样的那个气氛组。
我惊疑,只是实在没有多少力气做出大幅度的肢体动作和表情,所以大概率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于是堆出笑反问他:“乱步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呀?”
他歪着头,明明是稚嫩的脸庞和孩子气的动作,我却感受到成年人的压迫感……是错觉吗?
“没什么,就是觉得,像……我父亲这么坏的人,肯定有不少人诅咒他。”
我很想附和,光是我们公司就几百人了,如果信念能够杀人,社长早就死了无数遍。
可社长毕竟是乱步的养父,即使他是世俗意义上的坏人,但我不朝社长发火,反而对着一个孩子骂他刚刚逝去的父亲,怎么说都太过分了。
……所以他现在询问我,是想当侦探找到线索,为死去的父亲报仇吗?
我后知后觉。
社长那个狗东西,何德何能拥有这么贴心的小孩。
我听公司的同事八卦过,社长在年轻时抛弃妻女,娶了大公司社长的女儿,但烂人哪有真心,装了一阵子老实人,飞黄腾达后就开始放飞自我,拿着我们牛马的血汗钱,在外面花天酒地。
歹竹出好笋啊可恶。
“哦……所以乱步是想当侦探吗?”我尽量抛去个人情感,给出相对委婉的说法,“社长他确实声誉不是很好,但是……”
想了半天,我都编不出转折的好话。
“但是他是社长。”违心的夸奖怎么都说不出来,我只好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