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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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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不出话来了,但还有人帮他说。

贺停澜听取了他全部的话语,如此耐心地等待着他的情绪渐渐从激愤滑落到无力的平静,看着他整个人仿佛沉进了谷底。

幽深的山谷里,回声也会很清晰,所以现在是裴声可以开始倾听的时刻了。

贺停澜看着他的眼睛:“我不听别人说的那些话,我不要人云亦云。更何况,我觉得那是错误的。我也不是要拯救你,我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有能力拯救任何人,我只是想靠近你,更深入地了解你。裴声,其实听完你说的这些话,我既不觉得你可笑,也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

裴声沉默着垂下了眼眸。

“正如你所说的,你觉得责怪自己爱上了某个人这件事本身是荒唐的,你只是被迫接受这样的逻辑。可你难以接受,所以你痛苦不堪。”贺停澜的目光像柔和的光芒落在裴声身上,他表白着平淡而又不为任何人所动摇的意志,“不要接受就好了。”

他伸出手,慢慢解开裴声被禁锢着的手腕,看着那已经显出瘀血的皮肤:“我也不肯接受那种谬论。爱是不受约束的,我觉得你的爱非常美好,所以不要听那些人说的话。我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世界,要学会挑选哪些人和事适合进入自己的世界。”

他轻轻托着裴声那受伤的手腕,又握住了另一只制造了伤害的手,温文尔雅地说:“抽一巴掌这种事一点也不适合你,交给其他人做吧。你可以高傲一点,把丑陋的、扭曲的生物,逐出你的世界。”

他的话音刚落,裴声却不受控地微微一抖,怔怔地看向贺停澜,像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言论。

裴声总收到这样的评价:好听点的,说他是天真的、理想主义的;难听点的,说他是故作清高、对这个世界的运行机制一无所知,活该头破血流。

但贺停澜却说,世界是由自己抉择的。

贺停澜坦然地承受了他的目光,他接着说:“你不是在其他地方已经这样做了吗?你以为投资人对你别有所图,尽管那么喜欢那部电影依旧说了不,而你后来相信了有这么一群善良的、热爱艺术的人,所以你接受了这个角色。现在也这样做就可以了。爱你愿意爱的任何人,拒绝你不感兴趣的任何人。听取你认为正确的意见,让无关紧要的噪声从耳边流走。”

听着他的话,裴声的心忽然砰砰直跳。

但他的目光也飘忽起来,下意识地问:“你怎么肯定?你怎么知道我接下片约的时候,不是因为贪婪心作祟,什么也没想清楚,就愚蠢而盲目地接受了呢?或许我只是故意忽略了可能有的后果。”

“你不是。”

贺停澜说得笃定而平静:“你是因为看到了我的那封信,你相信投资人没有恶意。”

他握着裴声的手稍微加了一些力气:“我们真诚的人之间是有魔力传递的,你看到了我的真心。”

裴声一怔,又情不自禁地微笑了一下,为着贺停澜这句稍显得孩子气的话,一点也不像他。

紧接着,裴声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崩溃的状态,久违的笑意抚慰了他敏感的神经,但嘴角变得无比酸软,他突然想好好地大哭一场。

“现在好点了吗?”贺停澜问他。

裴声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好点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他只是凝视着贺停澜。

“那有什么需要的吗?给你拿一瓶矿泉水?”

“我觉得,”裴声还是哭了起来,眼泪簌簌落下,“我需要一座坟墓。”

不是渴望死亡。他说:“小小的,可以遮天蔽日,里面黑漆漆的,我想躲在里面哭一会。”

贺停澜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将它罩在了裴声的头顶。

眼前变得一片黑暗了,裴声感受到外套上淡淡的香味和干燥温暖的热度,外面的人将外套的第一颗纽扣扣上,对他说:“你只是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

裴声伸出手拽住外套的衣角,立刻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的哭声消隐了。又过了几分钟,他拽下了那件外套,看向贺停澜。

贺停澜一直坐在一旁。他没有看手机,只是静静等待着,这时候便转过头来看着他。

裴声把外套抱在怀里,在昏暗的楼梯间里,他不能从贺停澜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但他也知道,现在他肯定很难看,双眼红肿,满脸泪痕。

“你的衣服都沾上眼泪了。”他声音已经哑了。

“没关系,这只是一件衣服。”

裴声撤回视线,低下头,没把衣服递还给贺停澜。他想要深呼吸一下,鼻子却已经堵住了,他费劲地呼吸。虽然哭了很久,但痛苦并不会因为哭泣而消失,他说不出现在好多了的话。

好在贺停澜永远是个体谅他人的绅士。他轻声问:“要回家吗?我送你还是帮你打电话叫你的助理来接你?”

“不,不要他来接。”裴声急切地阻拦。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贺停澜问:“你跟你的助理有了矛盾?”

“不是。我只是……现在这样子,不愿意他担心。”

贺停澜看向裴声的手,他又无意识地握向那只已经受伤的可怜手腕。

察觉到他的视线,裴声条件反射地一下子放开了手,并把那只手腕往身后藏。这动作太怪异,他很快又感到对不起贺停澜,眼里流露出愧疚的神色:“贺先生,对——”

“没事。”贺停澜很自然地打断了他,“我不会刨根究底,你不愿讲的话就不要讲。”

他站了起来,向裴声伸出一只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裴声抿了抿唇,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

他始终抱着贺停澜的衣服,跟着他上了车,坐在副驾上,依旧没放开。贺停澜什么也没说。

车子行驶了十几分钟,路过某个街角时,贺停澜将车子停在路边:“稍等我一下,我去买杯咖啡。你需要牛奶还是热巧克力?”

心里明白他特意为自己买热饮而已,给出选项更是贴心的做法,裴声对着他努力笑了一下:“更喜欢巧克力,谢谢。”

很快,狭窄的空间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心头热意消散,裴声的叹息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静下来了,刑斐言的身影又飘进他的脑海里。头也不回、一走了之的人,现在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出现,裴声简直不知道作何反应。

以前裴声一想到他就会严重应激,这次面对面受到冲击,如果没有贺停澜,他真的会因为窒息死掉的。

他明明早就强迫自己不要想起这个人了。

他隔绝一切信息,能不上网就不上网,身边的人也不会主动告诉他刑斐言的消息。

谁知道他会陡然出现。

虽然经常痛苦,经常觉得活着很煎熬,但冷静之后,他总是怕死的。刑斐言的出现,让裴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他到现在,依旧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一段过去。

忽然地,他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贺停澜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两个袋子。他将装着热饮的纸袋先放在一旁,从另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了冰袋:“我帮你先处理下伤痕。”

裴声愣住了。

他看着贺停澜撕开冰袋,又用好几层纸巾包裹住冰袋,这才拉过他的手,让他的那只青紫交加的手腕从袖口里露出来,把冰袋敷上他的手腕。

尽管已经用纸巾隔离开了,冒着凉气的冰袋贴上皮肤的时候,裴声还是感到了尖锐的疼痛,他不受控制地往回缩了缩手。

贺停澜拉住了他。

他安慰道:“忍一下吧,下次别再这么用力伤害自己了。”又想了两秒,问:“很疼吗?我再帮你垫一些纸巾,不过不能垫太多,冰敷会没用的。”

他准备要拿起冰袋,但裴声抓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贺停澜看向他。

“很疼。”裴声眼里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一种冲动。

贺停澜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是很明白。

“非常疼。”

裴声的眼泪在一瞬间流淌下来:“我自杀过一次。割腕,就是这只手。血流了很多,我那时候没有意识,但当时的助理吓得差点晕倒,有了很重的心理阴影。我很对不起他。”

那是个晴天,阳光灿烂地铺满整个屋子,他整个人看起来状态很好,成天陪着他的助理也放心了很多。他突然想要吃水果,补充维生素,增加活力。

助理立刻站起来说要帮他,他笑着摇头:“我很擅长削皮的。上综艺节目的时候不是展示过了吗?”

他可以给苹果削出完整的皮,从头到尾不断,薄如蝉翼。

料理台上也是温暖的日光,在奶白色的台面上像流淌的蜂蜜那样。他拿起洗净的红苹果,用长条水果刀慢慢地削皮,水果的清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一圈又一圈,薄薄的、漂亮的果皮掉落下来。

他的眼睛不经意往一旁一瞥,忽然就呆愣住了。

真美啊。细小的水珠偃伏在台面上,那么安宁。果皮上那鲜艳欲滴的红色,在太阳的照耀下美丽得过分、近于妖异。

他发现自己渴望着这种红。他内里有个部分被这样的红给刺激了,不停地催促着他:红色是最美丽的,给我看更多的红色,大片大片的红,涂满整个视野!

于是他神魂颠倒地,重新拿起水果刀,想也不想地割开自己的血管——

好多好多的血啊!好漂亮的红色啊!好痛快啊!

直到他的助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裴声不解地看向他,又看向台面。冰凉的刀刃还按在手腕上,已经流淌出来的血被他涂得到处都是,把厨房弄得乱七八糟。

助理发着抖,脸色苍白,一边哭叫着一边靠近他,抢过他手里的刀就跑了出去。

很快,陈迎灵就带着医生冲了进来。

她做事滴水不漏,给了助理一大笔离职补偿金,又和相关人员签订了保密协议,所以这事到现在都没几个人知道。

但清醒时的裴声永远记得他酿成的一切后果。

他流着泪,说两句就要深吸一口气:“我也很害怕,我那时候是精神失常了,但我实在受不了别人因为我而受罪。我现在的助理很善良,对我很好,我不想再给他制造麻烦了。我总是刻意跟他保持着距离,因为我不想再跟人建立亲密关系,我会给其他人带来伤害。你这样对我,我心里也很难过的。”

他后面几乎说得上气不接下气,既是崩溃又是感动,对着贺停澜胡乱地坦白着自己的过往。

“没关系,先深呼吸,平静一下。”贺停澜也因为这隐秘的旧事受到了冲击,神色复杂,但他克制着,竭尽温柔地握住裴声的手,“没关系的,听我说。”

“不想麻烦别人也有很多种方法。你的状态不太好,这段时间最好找人陪着你。我明白你不想要让亲近的人担心的想法,那就选择冰冷的市场式做法。我介绍一个保镖公司给你,这家提供二十四小时安保服务,保镖会在近处跟着你,有什么意外情况会立刻到你身边,他们也不会跟你聊天。所有保镖都接受医疗急救培训,随身携带急救包,你可以提很多定制化需求,这不要紧,别害怕。这样可以吗?”

他把纸巾递给裴声。

裴声边擦眼泪边点着头。

贺停澜又试着引导他:“你说我对你好让你感到痛苦。那么你先回答我,我这样对你,你是快乐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

裴声已经哭到头痛,他既无奈又委屈:“你要我怎么回答呢?没有人不喜欢被温柔对待,但我也不想变成太自私的人啊。”

他比谁都固执。

“可你还不够自私。”贺停澜微微仰起头,像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沉默起来,把裴声的手放回他的大腿上,将冰袋贴在上面,撤回了自己的手。他又从纸袋里拿出热饮,帮裴声打开后放到他旁边的置物架上:“先喝点甜的吧。”

裴声低着头,看着冰袋和热巧克力,香甜的气味在车子里漫开。

对话已经被切断,颊边的一滴泪坠落下去,他明白自己跟贺停澜的这些话让旁观者听来有多么无力。贺停澜已经穷尽一切,是他执迷不悟。再说话下去,也只是重复,白费时间而已。

他想对贺停澜说声对不起,又害怕这句对不起让他困扰。

“我会回去吃药的。”最后他不自然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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