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最近大量恶鬼逃离,顾墨寒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一次性将所有恶鬼抓回地府。更何况神阁那边最近还有事需要他,所以这个光荣的任务成功落在温白榆和……楚泽身上。
正所谓,哪家欢喜哪家愁。
楚泽心里是愉悦的不行,毕竟距离两个人上次分开已经半年有余。
虽说很多地方都与时空界有交集,但大部分都是各界的老大与温白榆进行交涉,而且并不多。更多的是温白榆自己去各界处理事务,不会让对方知道。再说见过温白榆的人不多,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有时空界这么个存在。
虽然温白榆对楚泽的感觉很平静,但一想到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楚泽差点就将“弱点”全部说出来,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不想见……怎么办?
当温白榆独自思考起这件严重的问题时,楚泽看着自己柜子里叠的整齐的衣裳陷入沉思……
这件太黑了,会不会给人家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他皱着眉看着衣箱里不是黑就是白的衣服吐槽:这都是什么眼光?黛晚这选的衣服感觉每一件都不能穿。
片刻后,楚泽在另外一个衣箱里找到晴山的鹤氅。他不由得挑了下眉。自己的衣服平日里都是黛晚购买和整理的,自己往日也不爱穿鲜明的颜色。楚泽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就是没见过几次的人,自己却好像产生了独特的兴趣,控制不住一般的去接近,观察。
犹如森林里的凶兽盯上猎物。想要去不断的观察,把玩,等到不耐烦了,再变成自己的食物。
他掂了掂手里薄薄的鹤氅。
片刻后,楚泽慢步走到庭院,看着正在互相掐架的双生子淡声开口:“花弄坏了自己想办法解决。”两兄弟也知道楚泽这庭院里的花都不简单,有些看着像花草一样的植物能做上等的金疮药。所以在楚泽出声的时候两人双眼一对视,瞬间达成协议,停止掐架。
黛晚眼尖,松手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楚泽手上的那件鹤氅,“老大,你拿这玩意干嘛?”他这么一说,楚泽抬了下手,问道:“这衣服谁准备的?”
空气凝固了一下,和黛晚一起掐架的黛白小心翼翼举手:“我。”
看见楚泽脸色颇有不对劲,他连忙开口解释:“黛晚之前有一次没来得及准备换季的衣服,所以那次是我帮您准备的。没想到老大你不喜欢这种素色的衣服,所以后面就放到小衣柜里了。”
刚说完,兄弟两就发现楚泽面色瞬间变好,春风拂面。很少见到老大这个样子的黛晚不自觉的用力揪了下手,却发现没点痛觉。但一旁的黛白却被揪的狠狠拧眉,“嘶,黛晚你干什么?”
黛晚一愣,随即嘟囔着说:“我就说怎么没点感觉。”
下一刻,脑袋就吃了个烧栗。
黛晚翻了个白眼,伸手就要掐住黛白的胳膊。对方后退几步,轻咳几声,好心提醒:“老大还在这里。”
伸出去的魔爪又默默收了回去。
黛晚小心翼翼的回头,准备观察自家老大的神色,却发现平常应该冷脸的楚泽此刻依旧面上带笑。他伸出手指了下对方手上的鹤氅,问道:“老大,你要是不喜欢这种素色,我回头就把这些衣服给处理掉。”
出乎意料的是,楚泽要摇了摇头,留下一句“下次多备点这种浅色的衣服”就转身进屋了。
黛晚盯着紧闭的门发了好一会的呆,片刻后,他面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黛白却是没看懂,他用手肘捅了捅黛晚,一脸好奇的问道:“诶,黛晚。老大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就是没看懂?”
一向人精似的黛晚此刻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知道自家哥哥脑袋迟钝反应慢,可没想到这么慢。
他用手拍了下黛白的手臂,“老大过几天就要和温大人出去执行任务,你说老大为什么为了件衣服选来选去?”
黛白摇头:“我怎么知道?诶不行,我还是没懂。”
这会吃烧栗的是黛白了,他正悲伤的捂住自己的脑袋。委屈地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弟弟笑了下:“老妖怪碰见自己的春天了。”
黛晚脑袋转的快,可黛白脑袋盘旋的三个字仍在——“为什么?”
楚泽回到房间后又在衣箱里挑挑选选,等搭配好整套常服他才放心下来。
三天后,两人按照约定好的地方在渡水阁见面。
同样的地方,天气依旧明朗。叫人看的心情愉悦。嵌在天上层层相叠的云边镶着一层淡淡的金边,云层不断变化,素色交织重叠,幻出一股浓墨重彩的意味。
温白榆没有迟到的习惯,所以他通常会在约定时间提前一刻钟到。但他到的时候店小二却说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雅间的门推开,里面的场景映入眼帘。但温白榆第一眼看见的是正端着茶杯的楚泽。
对方没像以往那样端庄的坐着,反而换成一个很放松的姿势。他本就身形高挑瘦削,宽大的常服穿在他身上没有那种羸弱的感觉,相反的,恰当合适的骨架将衣服撑的刚刚好。既没有那种剽悍的感觉,又不至于显得瘦而导致的“撑不起来”。
晴山的薄鹤氅穿在最外层,为本就单调的素色增添一抹惊艳。腰间的大带束缚着,上面还有银色的云纹,低调,但足以彰显身份。
除了这件晴山的鹤氅,其余的外裳都是月白的。
这种哪怕是有衣物遮挡也不难看出来,接近完美的身材比例。莫名的,温白榆眼底慢慢涌上愉悦。
龙都是喜欢美好事物,温白榆也不例外。像楚泽这样能让他感到少有愉悦的人很少。所以在他看到楚泽时产生愉悦的同时,更是生.出几分好感。
之前那几天,温白榆就发现对方有着跟自己差不多的喜好——穿衣服不是黑的就是白的。但因为顾墨寒,温白榆还有一个衣箱里装的都是很浅,但都是不同颜色的常服。灰的,蓝的,绿的,都有。
不鲜艳明显,但穿在温白榆身上像是给对方增添些生气一般。不那么死气沉沉——虽然温白榆一次也没穿过。
他原以为楚泽也是,不是黑的就是白的。但看今天这个样子,显然不是。不过……这人看起来还是挺顺眼的。
小二上楼的时候楚泽就知道温白榆来了,但他却一点都不急,而是慢悠悠的喝起茶来。等到对方坐下放刀时他才悠悠然的放下茶杯,“来了?”
温白榆顺手将佩刀放在一旁,看了楚泽一眼才淡声说道:“楚大人好准时。”闻言,楚泽笑了下,接受对方的赞扬:“没有的事,只是不想让温大人久等,所以就先早到了一会。”温白榆也不接话,而是偏过头看窗外人流往来。
半晌,他垂了下眼眸,轻声悠然说道:“楚大人闲情雅致,看来妖界最近无风无浪。”楚泽略微偏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人。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总觉得温白榆在说话的那一瞬间心情差到了极致。
带着分沮丧与孤寂。
莫名的,楚泽喉咙哽咽一下。片刻,他笑了一下:“那是自然,多亏了白榆你的暗自帮助。”
温白榆很少听到别人这么亲昵的叫他了,他猛地回头看楚泽。却撞进对方那双干净无杂的清澈眼眸。没有一丝让人浮想联翩的污秽,也没有那些让人不堪直视的东西。
只有纯粹的愉悦。
大多数人的眼里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渴求和欲.望,物质的,又或者是精神上的。他们渴求着想要得到的东西,这些温白榆都看得见。
他看得见所有人眼里所求之事,所望之物。任何人都逃不过被温白榆直视的眼神,很多时候只需一眼,温白榆就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而大多时候,温白榆看见的都是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污杂与暴.力,血.腥与欲.望。
那些都是。他曾一度厌恶自己的双眼,他尝试过,可双眼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让他知道,不断的损伤只会让他的双眸看见的东西越多。
他逃不掉。
这是天道在惩罚他,惩罚一个出生便自带神位的受眷之人。
他在眷顾温白榆的时候也在惩罚他,这是一个自带神位人的后果。换句话说,因为他降生便自带时空神,所以在注定要去解决尘杂的同时,也让他看见了这世间所有的不堪。
但楚泽不一样。
温白榆匆匆看到楚泽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大片血色,这是杀戮带来的。而今一看,除了那些降生便自带的时空线外,剩余的,都是纯净的颜色。他看不到对方的想法。换句话说,除了杀戮和时空线,他所见之处,皆是纯粹美好。
干净的不能再干净了。
见温白榆还处在怔愣,长期睁着的双眼不自觉的眨了一下,楚泽轻声问道:“怎么了?”温白榆回过神,不自然的偏过头:“没事,你的眼睛……很好看。”楚泽头一次听夸人是先夸眼睛的,“是吗?他们很少这么说。”
下一刻,他就听到对方批评的话:“不,你的眼睛,很干净。他们,鱼目混珠,欣赏不到。”说着,温白榆摇了摇头:“你的干净,只有我能看到。”
“沾染污秽的东西,怎么能看到珍珠的美?”淡淡的嘲讽,可楚泽感觉自己就是听出来了。
把眼睛比喻成珍珠,楚泽这也是头一次见。
说完这话,温白榆也自知不妥,他垂了下眸,“抱歉,我方才说的话可能冒犯你了。不好意思。”说着,他抬了下眸。楚泽分明从他眼里看到歉意。
楚泽笑了下:“没有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