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雀阁有时候更能理解为是个半休闲的地方,谈事吃饭都很合适。
等苏南急匆匆赶到的时候,沈将夜端着盖碗正在泡茶。
屋内开足了暖气,再加上沈将夜嫌弃羽绒服碍事,在踏入这个门的时候便将羽绒服脱了下来搭在一旁的红木椅上。也许是在雾山待久了,他身上还残留着一身青衣的端正。周围的环境也随之变得清雅,端着盖碗时的动作让旁人感觉还在雾山。
苏南一愣。等他回过神来时,小孩正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怎么还不进门?暖气都被你赶跑了。”苏南低头看着小孩,“不好意思,一时没反应过来,走神了。”说着,他随手关上门。沈将夜放下盖碗,头也没抬的端起茶杯:“来了?坐下说。”
苏南了然。他走到沈将夜的对面拉开椅子坐下,直截了当的开口:“老大说,楚大人的病你能解决?”
这会轮到沈将夜愣住了,他愣了好一会,随即偏头失笑。笑了好一会,他才回过头,撑着脑袋说道:“是。你老大说的没错。”“你笑什么?”苏南下意识的开口问道。问完后,他才发觉自己偏向的重点不对。
苏南自己觉得尴尬,但沈将夜却不这么觉得。他喝了口茶,慢悠悠的开口:“头一次见到温白榆还有这么个有趣的朋友。”
苏南感觉更尴尬了。
沈将夜瞧出了他的窘迫,开口揭过这个话题:“能见一下楚大人吗?”听他这么说,苏南在心里松了口气。他摇头:“可能不行,泽哥的警惕性比较高。”说完,他自己皱了下眉。沈将夜同样皱起眉“那怎么办?不让我见到人,我也不能看出是什么问题。”苏南摸了摸鼻子,他偏头盯着窗外的树好一会,骤然回头:“血液化验单可以吗?”沈将夜用手撑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最后缓缓点头:“应该可以,我试试。”
苏南点头。他歪头想了片刻,拿过桌上的笔和纸写下一串电话号码,递给沈将夜:“这个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有事沈先生可以随时打电话找我。”他停顿了片刻,起身说道:“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告辞。”沈将夜点点头,等到苏南离开,房门关上。
他偏过头看向窗外,就着这个角度,能够清晰的看到苏南扣紧了外套往外面走。风卷着他的衣角往后,他大步往外走的时候,腿长的这个特征被突出的过分明显。
良久,沈将夜收回目光。他拿起苏南写的纸条,细细对折好后,将纸条放入胸口处的口袋。
两人谈话的时候,小孩一直就在旁边看着。他看着苏南离开,看着沈将夜盯着对方离开。“还发呆呢?你怎么有的时候跟我舅舅一样,老是喜欢看着别人离开?”沈将夜回过头,他看了小孩一眼,然后重新泡了一壶茶。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道:“急什么?你以后就知道了。小小年纪就爱操心大人这点事。”闻言,小孩一撇嘴,嘟囔着说:“谁没事瞎操心你们这点事。”
他声音小,以至于沈将夜没有听清,“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这里无聊,你带我去玩吧。”小孩走到沈将夜的旁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摆,仰头看着他笑。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脸上总是带着婴儿肥和明媚的笑。笑的时候眼睛总是弯成一条可爱的弧线,差点就看不到眼睛一样。肉嘟嘟的脸更为可爱。这一笑,仿佛能将人心中的郁闷和阴霾尽数扫去。
沈将夜低下头盯着小孩看了好一会,起身拿上衣服准备往门口走,“那就走吧。”年纪毕竟还小,小孩得小跑才能跟上沈将夜。好不容易跟上了,他气喘吁吁的伸手扯住沈将夜的衣角,“你慢点,我跟不上你。”沈将夜骤然停下。微不可闻的叹了声气,将羽绒服套上后,弯腰抱起小孩,“这样可满意了?”
小孩眨眼,将自己的小脑袋埋在沈将夜的颈窝,只露出鼻子。好一会,他闷声说道:“满意得很。”
楚泽将温白榆送回市局后,掉头回了趟医院。
医院院长办公室。
漓风此刻正坐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的看书。见着楚泽推门进来,他下意识一挑眉:“回来了?那个东西你找到了吗?”楚泽拿着一次性杯子走到饮水机旁边接了杯水,听到漓风这么问,他下意识的摇头,“没有。我后来想了一下,估计是上次去办事的时候落在那里了。”漓风皱了下眉,“所以……你还要去一趟妖界?”
楚泽点点头,“那些事情忘了是一回事,可潜意识告诉我那东西必须拿回来是一回事。”
“这是我必须要做的。”
漓风了然。他知道,楚泽既然决定了的事,就一定会去做。他不再反驳和担忧,而是说道:“你走之前让人告诉我。”楚泽没说话,他喝完了杯子里的水,随手将杯子扔进垃圾桶,转身走了出去。
漓风眼睁睁地看着楚泽离开,歪了歪头,伸手推了下银色边框眼镜,手指修长白润。他一人坐在办公椅上思索,想了半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等到对方接通,漓风的眸子里瞬间带上温柔,连带着语气都轻柔了下来:“醒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上去不像是刚醒的样子,但事实上对方的确才醒来。
“嗯,怎么了?”
漓风笑了笑,“楚泽到时候会来趟妖界,你跟顾墨寒说一声。”电话那头的人好一会没说话。电话里一时有些沉寂,还是那头的人开了口:“行。话说回来,这么瞒着他是不是不太好?”闻言,漓风轻声说道:“那都是命数,云沉。不到那一刻,我们擅自告诉楚泽那些事,就是篡改命数,那会造成不可言说的后果。你见过的。”
电话那头的轩云沉沉默了好一会,他沙哑着开口:“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告诉顾墨寒的。”
漓风沉沉一笑,喉间发出的笑意掩饰不住,俊秀的眉眼染上浓浓笑意,“晚上想吃什么?”像是笑意能传染,那头的轩云沉也不由得轻笑出声:“想吃什么?……你做的。”
“行。那下班的时候我去买菜。”漓风欣然答应,自家媳妇这都样开口了,做丈夫的怎么能不答应?
漓风挂了电话便独自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湘城市医院在前两年进行了翻修,院长办公室也顺带着进行了翻修。身为主策人的漓院长原先是不打算对自己的办公室做什么太大的翻修,但资助的主在医院翻修那天来了一趟,看到漓风办公室的第一反应就说了句:“这个楼层不翻修个落地窗可惜了。”说着,他便打了个电话跟工地那边的人打了个招呼。
想到这里,漓风颇有无奈,但他也只能由着那人去。
温白榆回到市局,他刚一准备推门进办公室,就被楚影叫住了。
“温白榆!你回来了?”楚影拿着一叠资料匆匆赶来,见着对方便说:“你来的正好。你先前说浔枫的病历已经查出来了,我还正准备打电话通知你呢。”闻言,温白榆一愣,随即眼前一亮:“拿过来我看看。”
楚影边将资料给他,边催促着他往办公室走,“去你办公室,边去边看。”温白榆有些无奈,他拿着楚影强塞给他的资料推开办公室的门,翻开资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人有家族遗传吧。”
“可不是?”听到温白榆这么说,楚影在看了这份资料后感觉跟温白榆一样。
温白榆从桌上拿起笔,在资料上划下一横墨色。“同样患有性.功能障碍,多次治疗未果,并尝试过多种方法。”
“同样未果。”
“什么意思?”楚影听着温白榆的陈述,一时间大脑没反应过来。温白榆放下资料,“巧合的是,徐啸同样具有性.功能障碍,那么根据之前所查到的资料来看,有可能徐啸和浔枫是亲生兄弟。”温白榆从柜子里拿出一盒茶叶,又跑过去接了杯水。
“而二十五年前,徐江阳出于利益考虑,只好取一舍一。而身为私生子的浔枫因此成了所谓的弃子。”
楚影瞧着他用茶夹从茶叶盒里夹出些许茶叶,洗过茶的茶叶又用温度正好的水再次冲泡。这个过程用了好一会,温白榆再次端起杯子,咂巴一口,“嗯,还不错。”楚影顿时感觉眼皮疯狂跳动着,“行了吧。你刚刚说的那个可能未免有点老套吧。”温白榆放下杯子,“有些罪大恶极的案子背后的真实就是那种老套的故事,又何况是这种呢?只是这种猜想毕竟没有事实依据,还需要证明。”
说到这里,温白榆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去查一下徐江阳的过往病历。”
时间紧急,容不得楚影再在这里多留。他点了点头,起身就往外面走。他推门出去的时候,刑雪急匆匆的从痕检那边赶过来,“老大!”温白榆看过去:怎么了?”刑雪缓了会,上气不接下气:“好几件事,都堆到一起了。”
“别急,你慢慢说。”温白榆想了想,脑海中已经有了猜测,“是之前凶器的痕检出来了?”
“是。”闻言,温白榆来了兴趣:“不是说要明天才能出来吗?”刑雪挑眉,“世事难料呗,谁知道今天就出来了?”
“去看看。”
温白榆人缘好,各科部门的人多多少少都认识一些。但这并不妨碍痕检科的实习生们见到温白榆时露出那种受宠若惊的表情。而刑雪在那一刻分明看到温白榆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那表情分明诠释了“至于这样吗?”这句话。
刑雪摆了摆手,试图缓解实习生们颇有紧张的情绪:“别紧张。他就是听到痕检结果出来了,有些激动。”
听到刑雪这么说,两位实习生也放松了不少。说来也神奇,刑雪在安慰人的能力上她说第二,除去专业人士,没有人敢跟她抢第二。无论在哪种场合,只要她出声安慰人,被安慰的内心会不自觉的宁静下来。她的声音说不上很好听,但很稳,很宁静。有时候会更显不紧不慢。可这也就只有温白榆知道刑雪私下里是多么“幼稚。”
刑雪看着他们稍微放松了,便问道:“痕检的结果报告出来了吗?”
其中一个实习生反应快。听到刑雪这么说,跟个小鸡啄米一样,一边不停点头,一边在桌子上找报告结果,“出来了,雪姐。我找找。”刑雪和温白榆也不急,就站在一旁等着。需要痕检证物接二连三,痕检科的人这两天忙的跟个连轴转不停的陀螺一样,桌上的东西和资料一摞一摞的,找起来也就耗时间。
温白榆乘着找东西的时间冲着刑雪挑了下眉,刑雪顺势翻了个白眼送给他。温白榆笑了一下,顺手拍了拍刑雪的头:“别急啊,问你个事。”同样帮着找东西的一个实习生警员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心里疑惑明明两个人一个上级一个下级为什么关系如同同级一样?但这个疑惑持续不就,他又很快低下头去边收拾边找。
刑雪伸手捂住脑袋,一脸无语和憋屈的问道:“什么事?”温白榆伸出手比了个“二”,轻声说道:“第一,顾临渊找你。第二,过一段时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具体出去多久暂时还不知道。但我不在的那段时间支队里的事可能要你处理。”刑雪一愣,微微皱眉,她先是鼓了下腮帮子,然后语气郁闷:“顾临渊每隔一段时间就找人给我心理测评,测完后还问我要不要再快递点药过来。”
两人靠得比较近,肩膀挨着肩膀的那种。再加上说话的声音比较小,两人听力又好,所以也不怕被实习警员听见。
温白榆笑笑,伸手轻拍了几下刑雪的肩膀,出声安慰:“他也是为你好。每天日理万机的,还要抽时间来关照你。”刑雪偏头瞧他一眼,说出了广大年轻人听到这种话时反驳的话:“你每次都这么说,都是为我好。顾临渊也大不了我几岁。”刑雪故意拖长尾音,顿时感觉自己有被无语到。
听到刑雪这么说,温白榆也知道她表面是这么吐槽,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他只浅笑着说:“这件事你知道就好,我刚刚说的第二件事你记住了没?”刑雪抱着胳膊肘子,犯困似的慢悠悠点头:“记着呢,您老发话哪能不从。您放心,等你回来的时候支队里保证妥妥的,不出事儿。”温白榆看着她的样子,像是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警员的反应给吸引过去。
“啊,找到了!”说着,警员将资料递给温白榆。“温队,这是你们要的报告结果。”温白榆接过资料看了一眼,顺手说了声“谢谢。”,带着刑雪离开了痕检科。
等两人离开后,其中一名警员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同事,“诶,我怎么总感觉温队好像在哪里见过?”听他这么讲,同事歪头想了想,随即说道:“没有吧,我印象里好像没见过温队。你是不是记错了?或许说不定是我们听讲座的时候见到过?”
“是吗?我记不清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温队一样。”警员想了想,却始终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同事伸手拍拍警员的肩膀,“别想了,今天的总结报告还没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