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潭之下实在是冷得让人无法忍受,整整一夜,鲤月和东里鹿潭都被冻了又醒,醒了又睡,睡了又被冻醒。
他们虽然不知为何魔族的人还没动手,反而让他们在这儿多活两日,所以两人决意按兵不动,看看魔族的人究竟想干什么。
一连在深潭之下躲了三日,终于听到了外面魔族的人有了些动静。
狰化作兽形,趴在二人脚下睡着了,一听到哨声响起,立刻弹醒,双眼发红,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冲了出去。
他们一直都没问,为何狰会听魔族的话,这哨声一响,两人心中有了答案,看来,魔族的人要动手了。
两人在心中做了千万种假设,万万没想到,魔族的人竟然让狰来对付他们,然后他们派遣魔兵进来,在桃源深处大肆搜捕,生怕哪个角落藏着他们的同伙。
四面夹击,放眼过去全是魔兵,东里鹿潭和鲤月背靠背,各自拿出了他们的武器对抗敌人。
狰双眼发红,就冲着他们袭过来了,东里鹿潭闪身躲避,试图唤醒它,两人来来回回,打了快一个时辰。
鲤月也没闲着,在狰冲过来的那一刻她就剑挑几个魔兵扔了过去,随后进了魔兵的坑,和他们打了起来。
花和老怪等不及了,他们有狰在手,这一仗难道还会输吗?
他一拐杖冲着东里鹿潭就去了,鲤月正在与那些魔兵血战,一眼就看见他想偷袭,一剑将面前的这些魔兵给劈开之后,提着追魂剑就飞身上前,从侧方替东里鹿潭挡下了他这一棍子。
东里鹿潭斜眼看见,不行,如果狰再不醒,他们太被动了,光这些数不清的魔兵就会将他们耗死在这儿。他用阴风紫金枪架在了狰头顶的角上,另外一只手掏出了妖玺,嘴里不停地念着法咒,狰的眼角慢慢从猩红色恢复了正常。
它瞧见自己居然在袭击它的主人,赶紧呜咽着向他认错。
元亨老仙瞧见狰好像不受控了,赶紧又吹动了哨子,可是好像不管用了。
任何妖魔的法器,在妖玺面前都是弟弟,它一出手,那些法器哪里还够看的呢?
元亨老仙知道这一次,他们又输了。
他出手,将正在跟鲤月对打的花和老怪拎起衣领,救走了,然后命令魔兵迅速撤退。
不到一刻钟,所有埋伏在桃源深处的魔兵就都消失得干干净净的了,狰赶紧带他们去血桃花的深潭,将修文道人和飞景等人,设下结界,等来日取到了魔王的血来解封他们。
鲤月想起了刚才他用妖玺,让狰清醒过来,就问他,“东里鹿潭,你要不用妖玺试一试,没准儿不需要魔族那位王上的血呢?”
东里鹿潭眼珠子一转,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运凝牌化作了妖玺的一部分,所以它也拥有了运凝牌的功能——可以破除世间的一切禁锢。眼下,困住修文道人和飞景他们的就是魔族的人设下的禁锢。
他嘴里念着催动妖玺的法咒,而后又按照当时鲤月所教,催动了运凝牌,随着他一声,“破!”字落下,血桃花深潭表面碎裂了,从血色的潭底浮起一层又一层的人,正是他们找寻已久活下来的妖族旧部!
两人赶紧上前,将昏睡着的人一个个弄到岸边,狰见主人都动手了,也上前帮忙。
他用嘴叼起飞景时,察觉到他中毒了,直接用自己头上的角一撞,将他的毒血放出来,又滴了两滴自己的血进去融合了他的血,这毒一下子就解了。
待他们将人都救了出来,鲤月赶紧给飞景看伤势,看看他的毒怎么样了,她左看看右看看,还以为自己诊错了,他中的毒,竟然奇迹般地解了?
东里鹿潭也过来问她,“飞景怎么样了?”
她只皱着眉头,靠诊脉诊断不出来,又施法在他身上检查了一遍,得到的结果还是他已无大碍,毒素也清了。
鲤月起身,施法将他们所有人都唤醒。
修文道人醒来,将他们一路南走的经历都告知于他们:
他们到了这桃园深处,实在是诡异,在进入屋子之后都晕倒了,醒来之后就看见他们了。
鲤月听了半天,都没听到她想听的,忍不住就问起来,问他们有没有遇到些什么特殊的经历,或者什么难忘的经历,还着重问了问飞景有没有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飞景一脸不知所措,他一个中毒的病人,遵从她的嘱咐这些天都有在好好养着,连变换狼身都不敢,生怕使用了什么法术就让他提前发作倒下,哪敢乱吃乱喝呢?
狰好像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出来了些什么,举了手,“月姑娘,你是不是想问他身上的毒?”
他乖巧地指了指飞景,一脸开心,有点子邀宠的意味。
她差点忘了,刚刚把人从深潭底下救下来,狰也在帮忙,“你说。”
他龇了个大牙,笑着答话,“我刚刚把他叼上来的时候,察觉他中了毒,用我头上的角给他放了毒血,然后换了我的血,我的血可以溶解世间的大多数毒药,所以他中的那点毒不成问题,用我的血给他融一下就好了。”
飞景没想到,他的救命恩人竟然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憨憨傻傻的,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小妖?
鲤月绕着狰打转,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看漏了的东西竟然是这个,狰的兽血有这么大的用处,她怎么就没记下来呢?
算了,解了就好,解了就好。
东里鹿潭也走到他们面前,妖玺已经将桃源深处的禁锢给破了,血桃花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这儿,又恢复了从前桃花铺就的模样。
他让众人在这儿先住下,然后再从长计议。
是夜,他刚刚从修文道人的屋里出来,修文道人指点他去梵天火山,那儿有一样东西,与蓝火结合之后能克制魔族。只要拿到那样宝物,他们复兴妖族有望。
他只说再想想,因为他不知道鲤月接下来还会不会跟他走下去,可是修文道人没有给他机会,跪下祈求他不要忘了妖族大业,他被迫答应了,并让他下去通知众人,明日寅时三刻,村口的桃树下汇合,启程赶赴梵天火山。
修文道人大喜,终于,要向魔族宣战了。
可他不喜,心乱如麻,脑子里出了要报父母大仇,还想着她,想着那日温温润润的触感。
漫步于桃源深处之中,风吹花落,抬眼就看到了远处沐浴月光的她,伸手接住了一朵掉落的桃花,也接住了他呐四处飘零的心。
他鼓起勇气,上前,只想问她一句答案,可出口的话就变成了,“这儿还挺适合隐居的哈。”
鲤月看着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如果不适合隐居的话,那么从前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住在这儿,还被魔族迫害变成了血桃花了。
“对啊,我打算在天尽头和桃源深处做点小生意,过两日给以柳去信。”
“给她写信?”
鲤月吹落了手中的桃花,转身看着他,很认真,“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我还有很多金银没有赚,也需要很多的功德,所以,我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你,去帮你复兴妖族。”
“但是,东里鹿潭,我们还是朋友,你有需要,我还是会为了你拼命。”
他本来被捧在手里的心又被她三言两语给摔碎了,可是听到那一句“我还是会为了你拼命”时,又好像有清风轻轻拂过,慰藉了心下的那些不安,本来打算说出口的爱意也吞咽回去,只能自己躲起来一个人回味。
东里鹿潭笑中带着几分苦涩,忍耐许久,才回了她一个,“好”字。
他也没有告诉她离开的时辰,只是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看了一夜的落花,还有她房间一点一点熄灭的烛火。
待到寅时一刻,修文道人叩响他的房门时,他的目光才恋恋不舍地从那间没有亮起烛火的屋子离开。
时辰已到,他还是不忍心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所以,走出一里地远,他停了下来,目光一一扫过跟着他的这些妖族旧部,最后停留在了飞景身上。
飞景不知道他家主人想干什么,立马跪下,“主人有何吩咐?”
东里鹿潭让他回到桃源深处,让他回去帮鲤月,以后她的话就是我的话,不管她吩咐任何事情,他都要照办不误。
鲤月醒来时,整个桃源深处都静悄悄地,只依稀能听到外面风吹飘落的声响,她伸了个懒腰,真的是好久都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推开窗,就看到飞景在外面的院落中拿着扫帚清扫落花,放眼望去,四下无人,“喂,飞景,怎么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飞景放下扫把,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鲤月正奇怪着呢,就看见他端着一大盘子过来了,放在了她的窗前,有些讨好,“月主子,我的主人一大清早就带着我表哥他们去梵天火山了,说是要去取一样宝贝,对付魔族。主人临走前将我留给你了,说是留我帮你赚钱。”
她笑了笑,怪不得昨天晚上吞吞吐吐的,原来是亲口说不出一句离别的话语,只能以这样的方法告别。
罢了,今天是个好日子,适合出门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