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门又一次关上了。
酒庄里剩下秦昭祺和齐挚瑜。
天花板上又有什么东西在爬行,是那个断了腿的怪物,它是寻着婴儿的啼哭过来的。
怪物稳当落在了秦昭祺身边,依旧是三肢着地,长长的头发贴着地板。
它伸出一只手,上面还有黑色的腐蚀痕迹,想要触碰那个婴儿,却又畏畏缩缩的收回去。
“还给你……”秦昭祺的血量流失太多了,声音都要发不出来了,尽管如此,他的精神值还是没有下降。
听到秦昭祺的话,怪物终于一把抢过婴儿来,将他抱在臂弯里左右摇晃,苍白的眼珠似乎是在凝视着啼哭的婴儿。
寒气越来越重,秦昭祺的身体开始僵硬,似乎要与这坚实的地板融为一体。
他开始呼吸不顺畅,像是有一块石头塞在自己的呼吸道里,骨头也都已经咔咔作响,整个人都要碎了。
怪物似乎是露出了慈祥的表情,将婴儿小心翼翼的填回自己被剖开的,空洞洞的肚子里。
【恭喜旅者秦昭祺完成隐藏任务——母子合一】
秦昭祺上一秒骨头似乎都要被无形的力量碾碎了,下一秒重量突然消失,整个人像是跌进了云端,快要窒息的呼吸道瞬间涌进充足的空气。
可细手们又蠢蠢欲动了。
他飞快的起身,而一道高大的身影猛地出现在他面前抱住了他的腰。
安全感瞬间布满全身。
地上的怪物的身形似乎在逐渐变小变透明,最后呈现出的是胎中胎的诡异东西。
齐挚瑜动作飞快地捞起地上的东西塞进酒坛里再迅速封口,接着带着浑身血淋淋的秦昭祺撞向门口。
“砰!”
在他们二人跃出去时,门口的细手伸到最长想要抓住这煮熟的鸭子,可惜一道金色符咒甩了下来,金光迸射,一切回归平静。
门重重的关上。
秦昭祺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然后倒在街道湿哒哒的石板路上闭上了眼睛。
半昏迷中,似乎有人轻轻扶起他的头,然后往他的嘴里灌进了什么东西。
补血剂。
【旅者秦昭祺生命值100】
他睁开眼便是那双狐狸眼。
“谢谢。”他松弛下来。
“没事。”
明明齐挚瑜血流的要比他多不少,可这人偏偏没什么狼狈的样子,反倒是神清气爽。
“你怎么知道要母子合一的?”齐挚瑜柔声问道。
秦昭祺坐起来,回道:“四百五十钱,多一百钱总要多点什么东西。”他笑笑,“而且,我有强迫症,看见窟窿就像补上。”
齐挚瑜被他这迟来的幽默逗笑了,伸手把他拉起来。
“天哪!你们没事吧?”艾弗瑞尔跑了过来。
“没事。”齐挚瑜说道,“京瑜呢?”
“我很好。”京瑜从艾弗瑞尔身后冒了出来,刚才一出来她就清醒了。
“都没事就太好了,时间不多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艾弗瑞尔说完便抬脚向梅宅走去。
秦昭祺看着他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梅宅里面回来的旅者并不多,而且在堂屋大厅里的人也个个面色憔悴,周身血淋淋的不在少数。
看来大家的遭遇都差不多。
秦昭祺还抱着那坛婴儿酒,管家见状笑着朝秦昭祺走过来。
秦昭祺看着管家那笑还不如不笑的表情不由自主的后退,而管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笑实在是太过于僵硬,脸上的褶子一道一道的,眼珠快被挤得掉出来。
“是上等的婴儿酒呢!五位真是费心了。”管家笑着接过酒来,向秦昭祺四人连连鞠躬。
出去四个人,回来五个人,秦昭祺朝着身后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多出来的那一个。
管家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多言,忙掏出一圈钥匙来。
“诸位啊,您们这酒我家小姐那是一定会喜欢的,这两间上等房的钥匙就交给诸位了。”
两把系着红绳的铜钥匙递到秦昭祺手中,沉甸甸的。
“我们怎么分?”艾弗瑞尔问道。
“还能怎么分,我们三人一间,京瑜一间。”齐挚瑜挤开艾弗瑞尔,从秦昭祺手里拿过一把钥匙来递给还在发呆的京瑜。
艾弗瑞尔显然不太愿意和秦昭祺齐挚瑜一间房,他总觉得和那二人之间莫名其妙存在着一间鸿沟。
分好钥匙,四人就准备上楼了。
门口一个人扑通一声趴在了院子里,那些下人虽然依旧面色死灰,但还是出于下人的职责去将那人扶了起来。
“鬼!”壮汉惊恐的看着下人那惨白的面庞,也不顾及自己威猛的形象了,连连往后躲。
“这位客人,光天化日之下,我宅又即将大婚,说这话是否不太吉利呢?”管家弯着腰,微笑着凝视着瘫倒在地的那个壮汉。
管家的声音可谓是阴柔至极,就像是冰凉的细丝在缠绕着你的脖颈,慢慢渗入你的皮肤,一点一点把你绞死。
壮汉缓了口气,扶着一旁的柱子面前起身。
正是先前威胁秦昭祺的人,出去的时候五个人,回来只剩一个了。周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完好的,脸色苍白,不知失了多少血。
他站定,从口袋里颤颤巍巍地取出一小包茶叶。
管家原本还带着些僵笑的脸瞬时间耷拉了下来,两手揣袖,并没有要接过茶叶的意思。
“客人,这种茶叶那都是我宅赏给最低等的下人喝的。看来客人确实有心了,知道我家下人辛劳,特意买点茶叶赏给他们。”
管家声调怪怪的,那壮汉脸上已经挂不住了,额头都冒着虚汗。
管家似乎还是不愿意伸手接过来,便示意一旁的一个下人拿了过来。他随后又拿出那圈钥匙,抽了一把递给壮汉。
“耳屋的客房,您请便吧。”
艾弗瑞尔在一旁嘀咕:“这管家好阴阳怪气。”
秦昭祺不想理他,扭头走了。
主屋共六层,二至四层都是用来作为客房的,他们的房间在403和404,可谓是风光最佳的两处。秦昭祺着实没有想到那婴儿酒那么值钱。
到了房间门口,京瑜打了个哈欠朝着秦昭祺摆摆手便进了404。
“她很疲惫吗?”秦昭祺问道。
“刚才在酒庄里她不就一直很虚弱吗?我带她出来的时候直接昏过去了。”艾弗瑞尔耸耸肩,打开了403的门。
室内很宽敞,全部都是木质家具,挂着红色的绸幔,摆着些红烛。
卧室右侧是一张檀香木雕花拔步床,红色绸幔丝滑垂下,隔绝了光亮。左侧则是一张五围屏罗汉床,和那两米高的霸气侧漏的拔步床真是相形见绌。
艾弗瑞尔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张拔步床,随后步伐坚定的走向了那张罗汉床。
“我喜欢自己睡,你们睡大的吧。”他朝着秦昭祺二人摆了摆手。
秦昭祺真是搞不懂艾弗瑞尔这个人,明明口上说着要和自己较量,却偏偏和自己一队,此刻也没怎么体现出对自己恨意一类的,他想不通这人到底什么目的。
齐挚瑜查看了一番房间的布置后走到了窗边,这儿能够看见后院的两栋耳屋。那两栋耳屋只有四层高,现在天色还不算晚,所以只有几间屋子亮着幽黄色的灯光。
“现在还剩32名旅者,仅仅开局四个小时,死亡马上要超一半了。婚礼是在后日,明天还得消亡一大半。”齐挚瑜看着面板上的数字,估算着还要多久结束这个世界。
秦昭祺走到齐挚瑜身边,他略比齐挚瑜矮了一个头,此刻也顺着齐挚瑜的视线望向耳屋。
“嗯……”秦昭祺不自然的理了理头发。
齐挚瑜低下头,看着他。
秦昭祺抬头和齐挚瑜对视了一下,笑了笑,似乎在斟酌着用词。
“你不介意睡同一张床吧?”秦昭祺声音很低,试探着齐挚瑜的情绪,因为齐挚瑜生来自带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况且自己和他也不熟,一面之缘罢了。
“你想一个人睡?”
秦昭祺没想到齐挚瑜误解了他的意思,却忽略了这人嘴角勾起的笑,连连摇手道:“没,我就是担心两个人你会不舒服……”
他越说声音越低,他自己也已经许多年没有和别人同睡一张床的习惯,要说不介意那肯定有点水分,不过他自从第一眼见到齐挚瑜就觉得这人虽然看着不好相处,但是似乎也不错。
他也搞不明白这“不错”是从哪里感觉出来的,但是一靠近齐挚瑜,秦昭祺就感觉周围空气有些拥挤,自己有些无缘由的紧张。
“我不会的,我不介意。”齐挚瑜笑了笑,眼睛弯弯的。
秦昭祺点点头。
艾弗瑞尔一个人倒在罗汉床上,胳膊遮着眼睛,却没有东西遮着耳朵,他只好朝里靠了靠,努力将自己和墙融为一体。
“咚咚咚。”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