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景委屈地撇嘴,皱着脸侧着身子靠在齐铖肩膀上。
“好了好了,咱们不委屈。”
齐铖抱着他的身子晃了晃,轻吻一下。
下午,齐铖有事要忙,带着小厮出了府。
徐文景午觉刚醒就听见沫莲过来讨钱了。
“让她进来”
徐文景起身穿好衣服后便坐在主厅里等着沫莲进来。
沫莲穿过外屋一路走一路看,桌上放的柜里摆的,每一件都漂亮金贵。
她撇撇嘴,暗道老爷实在是偏心,夫人院里都没几件好东西。
来到堂前,沫莲行了礼,道:“夫郎,太夫人吩咐夫人采买二爷院里的人手,需要一千两银子使。”
徐文景翻着例本,面无表情道:“现在得明院里已经有十五个丫鬟三个婆子和十个小厮了。按照府里的惯例,二爷二夫人一共应有二十五个下人。如今也够了,不必再采买了。”
沫莲微微一笑,反驳道:“这二爷二夫人是够了,只是二小姐三小姐和文少爷的下人还得采买呢。他们也得有自己的院子,院子里的物件也需采买。老太太又嫌二爷院子不够大,要让二夫人单独住单独的院子,这样算,人手就又不够了。一千两,已是夫人细细算过的最少的了。”
徐文景脸色难看,嘴角僵硬。
可他转念一想,这到底是齐府的二爷,总不能太刻薄了。
于是徐文景点点头,允了沫莲。
只是,
“桐心,你去协助沫莲姑娘,别出了之前那样的错漏。”
徐文景敲着桌子吩咐道。
桐心连忙站出来挡住沫莲的路,高声道:“是!”
桐心年芳十八,是家生子,一身淡蓝色绒裙和两只白玉珠钗,年轻漂亮,为人又开朗能干、忠心耿耿。
沫莲脸色僵硬,不满地看了一眼徐文景,敷衍地行了礼后快速离去。
桐心走得很快,紧紧跟在沫莲身后。
熙杏院里,潘玉娴看到端着一大盒银子的沫莲,还没开始笑呢,又看到沫莲身后跟着的侍女。
桐心见到潘玉娴后立刻行礼,道:“夫人,我是夫郎派来协助沫莲姐姐的。这银子怎么用,用在哪了,我都得一一记下呈给夫郎查看。”
潘玉娴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但她仔细看了两眼桐心,发觉这个侍女是真漂亮,年轻稚嫩,脸蛋白净秀丽,身材高挑匀称,更别说口齿清晰干活利索。
潘玉娴立刻笑了,点了点头,道:“好艳丽的姑娘,难怪老爷要把你放到云锦院里伺候徐夫郎。”
桐心愣了一下,脸色尴尬红润,支支吾吾地小声说:“夫人说笑了。”
潘玉娴和沫莲对视一眼,沫莲立刻心领神会,看着桐心道:“既如此,那这几日妹妹都得跟着我劳累了。”
桐心立刻向沫莲行了一礼,微微一笑,脸色不复之前的难看。
晚上,徐文景和齐铖从酒楼回来。他们去逛了灯笼展,又去酒楼吃了鱼羊宴,尽兴之后才相伴回府。
齐铖搂着穿得毛绒厚实的徐文景,脸上带着几分酒气,笑道:“他们做的菜很不错,鲜香十足,料也实在。明日让安知去买点回来,咱们在院里吃。外面冻得很,你就别出去吹风了。”
齐铖醉醺醺的,嘴里喃喃地说着话,也不管徐文景回没回应。
徐文景握住他的手,被冻了一下,嗔怒道:“你的手比酒瓶子还冻!”
说着,转了一圈不让齐铖搂他,反而把齐铖的胳膊塞进自己厚实的斗篷里。
回到院里洗漱后,桐心才姗姗来迟。
齐铖醉晕了,在床上盖着被子酣睡。
徐文景坐在软榻上,旁边是热腾腾的两个暖炉。
他看着桐心,问:“今日都买了什么?”
桐心站着,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回夫郎,沫莲分了四百两银子买了三十六个丫鬟和四个小厮,又花了一百两银子找回之前六家的婆子。又花了两百两采买公子小姐院里的物件,两百两用来修整院子里破了旧了的地方,还剩一百两银子。老太太说留给二夫人。等二夫人回来了,需要用银子就从这上面扣。”
徐文景皱着眉头翻看桐心写的账簿,质问道:“什么丫鬟这么贵?一个竟然要二十五两?还有的要三十二两?”
桐心低着头,道:“那都是广元良民人家的女儿,识字会打理家务,面容清秀又年轻能干,身子没病干净,只是家里遭了难,没法子只能卖身做个丫鬟侍女给家里贴点银子。所以比别的丫鬟贵些......李妈妈也跟着我们去了伢行,这里大多都是她挑的。”
“哼”
徐文景冷哼一声,嘲道:“这是买丫鬟还是买小妾啊?”
桐心低着头不说话。
徐文景不满地看着她,觉得她办事不利,斥责道:“桐心,你向来能言善辩,怎得今日这般没用?一千两银子即使是大户人家也能用个一年半载的。不到十二个时辰就被她们花个精光,你竟然不劝阻。银子白白被她们挥霍干净了!”
徐文景生气,把账簿甩在桌上,冷冷地看着她。
桐心连忙跪下,求饶道:“夫郎赎罪,奴婢瞧着沫莲姐姐和李妈妈说得头头是道的,钱也都实实在在地花出去了。奴婢在一旁是细细算过的,没有差漏。”
“你懂什么!谁知道她们是不是和人伢子说好了花银子拿回扣?!一千两我原本算着能用个半年。哼!......日后她们再要钱,我这里没有了!”
桐心不敢说话,呐呐地跪在地上。
徐文景也不出声,反而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桐心冷汗都冒出来了,跪着不敢动。
良久,徐文景看着桐心跪得摇摇晃晃的,这才放过她。
“行了,你退下吧。”
“是......”
桐心连忙起身离开。
“哼......”
在院子的拐角,桐心偷偷瞥了一眼亮着的暖阁,不屑地小声怒哼。
而当晚,桐心的柜子里多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装满了碎银。
桐心走后,徐文景连热水都喝不下去了。
没了一千两银子,他肉疼得紧。
自从他掌管库房后,府里银子的进出都在他眼皮底下。齐铖也会跟他说哪个铺子赚了多少钱,亏了多少钱,要花多少钱周转管理。渐渐的,算账管理的事他越来越得心应手,又有齐铖撑腰杆子,他开始把齐府当作自己和齐铖的地盘了。
之前他躲在齐铖身后,花多少银子都不在意,反正齐铖会给他兜底,所以整日想的只有自己那点事。现在他和齐铖日日生活在一起,见的事情更多更复杂了,日子过得倒真像是两口子那般,什么事都要一起细细算着,偷偷和对方吐槽着,心里想的也是两人的日子和未来。
徐文景看着账簿上一笔一笔流出去的银子,痛得不行。不是她们累死累活地赚钱,所以挥霍得格外容易!偌大的齐府,都被这些蛀虫吃空了!
他心里迫切得想掌握更多的权力。若是他能掌管齐府大权,这一千两银子绝不会这么轻易被她们挥霍了!
第二天正午,齐禧一家顺利回到齐府。
齐老太太喜极而泣,当众抱着齐禧痛哭流涕。
“禧儿,我的儿子啊!你真是受苦了!”
齐禧也抱着齐老太太流泪。他身形削瘦,脸色苍黄,胡子茬啦的满脸都是,瞧着确实是过了一段极苦的日子。
齐禧的夫人潘玉仪也削瘦的可怕,脸颊凹陷,头发稀疏,仅仅插着一只木簪,看起来像是齐老太太的母亲。
齐禧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女儿们也瘦弱,眼神怯怯地看着齐府的大门,身上的衣裳单薄灰白。
齐老太太抱着小孙女们哭地止不住眼泪,眼神瞟来瞟去的,就是没看到小孙子的身影。
“恒儿呢?我的恒儿怎么不在?”
齐老太太惊恐地看着齐禧夫妇,着急道。
潘玉仪流着泪泣不成声。
齐禧哀伤地说:“母亲,孩儿不孝,没能保住恒儿......他被匪兵们杀害了!”
这话一出,齐老太太大惊,顷刻便大声哭了起来。
“我的孙儿啊!!!”
齐老太太哀嚎着,连一向看重的脸面也不顾了。
齐禧和潘玉仪流着泪泣不成声。他们身边的女儿们脸色麻木,哭都哭不出来。
齐宜芳站在潘玉娴身旁,表情不屑。
她靠近潘玉娴,小声说:“母亲,我好冷啊!什么时候能回府啊?我又冷又饿......”
潘玉娴心疼地抱住她,贴着她的耳朵哄道:“再忍忍,现在你祖母正伤心着呢......咱们再瞧瞧!”
说完,她又继续看着这一悲伤的场景,心里暗爽。
齐铖站在一旁,脸色哀戚,拍了拍遭难的弟弟,叹了一口气,然后脚步一转回到徐文景身边,悄悄摸了摸他藏在斗篷里的双手。
暖的。
这下他才放心,转头又是一脸悲伤。
等齐老太太和齐禧夫妇宣泄了情绪后,一家人这才散去。
因为两个女儿遭了难,心里总是害怕,不愿与母亲分开。所以她们便跟着潘玉仪住。
潘玉仪失了小儿子,对剩下的两个女儿是疼极爱极了,都不愿意让她们住在旁边的屋子里,非要把主屋两旁的侧屋都打通了给女儿们住,生怕一时半刻听不见瞧不见她们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