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今早是不是母亲给了你气受?”
齐铖抚摸着怀里人的背部,心疼地询问。
徐文景点点头,抽抽嗒嗒地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自己早上被嘲讽行礼不规范、敬茶被整的事,还把被烫得红肿的手指伸出来给齐铖看。
齐铖握住徐文景的双手,满脸难受。
本就粗糙长茧的手指被烫得红肿,可见那两杯茶有多烫!
齐铖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双手,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太夫人让我跟着李妈妈学礼仪。你的夫人还让我抄一百遍家规......”
徐文景委屈地看着他,脸色苍白发鬓凌乱。
齐铖再次把他揽进怀里,手掌在他背部和肩颈处轻柔缓重地抚摸着,语气坚定:“别怕,这一切你都不需要做!我......我会找母亲说清楚的!”
徐文景躲在他怀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可他思虑了一会儿,又探出头来,犹豫道:“我是楼姚人,对你们大昭的礼仪完全不懂,可日后肯定会用上的,所以,我还是学一学吧。......但是我不想跟李妈妈学”
齐铖点点头,连忙保证:“好好好,我让我的奶娘史妈妈过来教你好不好?史妈妈温婉贤淑,和我最是亲厚。”
徐文景点点头,破涕为笑。
齐铖伸手抚着他的笑脸,满眼疼惜道:“文景,我虽是齐府的当家老爷,可是齐府素来是母亲管家,在没遇见你之前母亲说什么我就得做什么,她让我娶潘家的女儿稳固潘家的地位我就得听她的这么干。即使有了功名当了官,我也只是在外有了点权力,可在齐府,我到底被母亲桎梏着......母亲又是极强势的人,若是不肯听她的,她总会想法子教训我。从小我学的又是孝顺恭敬的百般大道理。......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母亲再这样磋磨你!你定是要做我的正夫的,这个齐府以后定是你的!若是母亲不肯让步,我也绝不会再愚孝!”
徐文景握着他的手依赖地点点头,彻底放下心来。
两人说开之后,又相互依偎了一会,难舍难分地亲吻起来。
等他们松快后,仆人也把热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齐铖大揽大抱,把徐文景抱到椅子上。
“文景,这是素斋堂近日最火爆的菜食,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齐铖拿着筷子在各个碟子里穿梭,把最好看的那一筷子菜夹到他碗里。
徐文景吃了一口,顿时胃口大开,齐铖夹什么就吃什么,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嚼得满嘴都是亮晶晶的油渍。
齐铖看他吃得那么欢,满足感极强,自己都不想吃了就想伺候他吃,又是夹菜又是擦嘴,时不时还喂一勺子汤过去。
“好吃吗?”
齐铖乐呵呵地问。
徐文景鼓着腮帮子点点头,口齿不清地赞扬道:“比别院厨子做得好吃多了!”
齐铖乐开了花,恨不能立刻亲上去,连忙哄着:“那我明天还给你带!要是白日你想吃了就让仆人去买!”
徐文景点点头,又听到他问。
“那府里的饭菜可合你胃口?”
徐文景顿了一下,咽下饭菜,撅着嘴委屈不满地控诉:“今日中午都没有仆人给我送饭菜过来...昨日院里还有好多仆人,可今日院子里就没人了...”
闻言,齐铖震惊,接着大怒。
“谁敢如此怠慢你?!一群畜生!!”
齐铖怒气冲冲地跑到院子里,却发现除了跟着自己的四个小厮,院子里竟是空荡荡。
“怎么回事?!爽子和王管家呢?!这里的下人都死光了?!”
齐铖跑到下房大骂,里面也空无一人。
若不是刚才文景情绪不好,他忙着安慰文景,要不然一定会狠狠惩罚这群擅离职守的下人!
可现在一个时辰都过去了,就算是临时有别的事也该回来了!
齐铖察觉到不对,让小厮安知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安知行礼后连忙离开,不到半刻钟就回来了。此时徐文景和齐铖两人已经吃好了。
“老爷,夫郎,下人们都去菊园和凌水汀了。大小姐七日后要举办赏菊宴,夫人说人手不够,太夫人便让云锦院的所有仆侍都过去帮忙了……说是……要六日后才能回来,让夫郎多担待。”
安知满头大汗,小心翼翼地抬头看齐铖。
齐铖愣了一会,气笑了,又问:“齐府三百多个洒扫仆人,一百多个侍女丫鬟,四五十个媳妇婆子,怎么会人手不够?”
安知瞧了一眼齐铖,连忙低头支支吾吾地回话:“是……李妈妈说,还差云锦院的四十六人”
李妈妈的话就是齐老太太的意思,下人们不敢反抗,得到命令的那一刻就走了。徐文景又一直躲在卧房里,也没有下人敢去打扰。于是,滑稽又荒谬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齐铖笑了两声,直接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便亲自去看看到底是什么豪门大宴要这么多下人!”
徐文景眼睛轱辘一转,攥着齐铖的衣袖也连忙起身,道:“老爷,我也要去……你等等我,我要收拾一下。”
这么说着,徐文景连忙跑去梳妆镜那整理自己散乱的衣袍发髻。
齐铖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帮他整理。
安知看着原本蓄势待发却被徐夫郎扯住了的齐铖,意识到徐夫郎是一个极有潜力的主子。若是跟着徐夫郎干,他日后一定少不了老爷的青睐!
哼,爽子,你没把握住机会,那就便宜我了!
安知跟在齐铖徐文景两位主子身后,暗暗得意道。
此时已是戌时,太阳没了踪迹,亮洁的月亮高高挂起。若是平常日子,这时候主子们都已用了餐,是准备洗漱或者各自在房里休憩闲聊的时候。下人们也即将结束一天的工作,各自忙活自己的事,应是一片安逸。
可今日的齐府却是一片热闹。下人们端着菊花茶几家具等来往输送,反反复复打扫的,拿着各式帘子站在凳子上重新装饰庭园的,更别说一群人蹲着跪着擦拭各个园子的。
齐宜芳和潘玉娴站在菊园中央审视地看着园子里的每一寸角落和每一株花草。
“等等!这株兰花搬到那边去......旁边那盆石竹放着!”
潘玉娴伸手指挥着,大声教训道。
“老爷,夫郎”
侍女小厮们见到齐铖和徐文景来了,连忙行礼。
齐宜芳和潘玉娴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父亲!”
齐宜芳眉开眼笑欢天喜地地蹦跳过来。
“父亲,七日后便是女儿的及笄礼了,父亲怕是都忘了!”
齐宜芳不满地撅着嘴撒娇道。
齐铖愣了一下,猛然记起女儿的及笄礼。
他掩盖似地咳嗽两声,道:“怎会,父亲都记着呢。”
齐铖看了一眼徐文景,连忙朝齐宜芳说:“快来见过徐夫郎。”
齐宜芳脸色突变,冷着脸干巴巴地敷衍了一个礼。
齐铖不满意道:“怎么不喊人?”
齐宜芳这才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夫郎”
徐文景笑都笑不出来,挽着齐铖的手臂也回了冷冰冰的注视。
“老爷~”
潘玉娴身穿月牙白绿孔雀纹丝绸大袖衣,脖子上腰上的金环玉环叮当轻响。她摇曳着身姿漫步走来,露出柔和羞涩地笑。
“老爷今日上职辛苦了。”
齐铖又再次陷入尴尬的境地。
伸手不打笑脸人,原本的满腔怒火现在只能一小簇一小簇地往外冒。
他神情冷淡,但终究点了点头。
潘玉娴扬起嘴角,小鸟依人般行了一个礼,柔柔地赔罪道:“老爷,都是妾身不好,只想着芳儿的及笄礼还未准备好,瞧着时间紧迫就求了老太太,让老太太拨人过来。老太太那边自是需要人伺候的,三个姨娘那,林姨娘刚刚小产,离不得人照顾。宝姨娘今日受了风寒,玉姨娘又忙着照顾齐老太太的外孙女,都离不得人。是以,便拨了徐夫郎院里的人。”
齐宜芳在一旁着急地喊:“父亲,七日后就是及笄礼了,可我的场地都未准备好!”
徐文景瞧着两面派的潘玉娴,心里气得牙痒痒,可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紧紧攥着齐铖的衣袖。
面对潘玉娴得意的神色和齐宜芳期待的目光,齐铖伸手揽住徐文景,拍了拍他单薄的身体,扭头朝潘玉娴教训道:“再怎么缺人,也不能把所有人都叫走!我看你们这今日大体都布置好了,便让他们各归其位吧!”
齐宜芳期盼的神色顿时消失殆尽。她震惊地看着齐铖,撇撇嘴,不满地跑开了。
潘玉娴脸色难看,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齐铖根本没搭理自己,揽着徐文景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她神色厌厌,压抑着怒火死盯着徐文景的背影。
王管家被齐老太太和潘玉娴使唤了一整天,看到齐铖来了连忙热泪盈眶地跟在他身后。
齐宜芳跑到菊园角落里转身看去,没看到父亲赶来哄自己的身影,反而看到父亲揽着新纳的妾室爽快离开的背影!
“母亲!”
齐宜芳又气哼哼地跑过来,
“母亲,那个夫郎是什么下贱的东西,竟然扒拉着父亲不放!还耽误了我的及笄礼!”
潘玉娴立刻呵斥道:“芳儿!不得无礼!你没看到你父亲多宠夫郎吗?若是你这么无礼,你父亲更不可能为你和衡郡王爷家的婚事出力!”
齐宜芳很不服气,轻蔑道:“我是父亲的嫡女,又是齐府唯一的孩子,父亲怎么可能不帮我!哥儿这种下贱的东西凭什么进我们齐府?!那可是穷人家才会纳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