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办公室出来,去往茶水间的时候,蔡云西小声道了谢,“洛驰,谢谢你!”
“没必要谢我。”洛驰往前跨步,“你所有的选择都是你个人的决定。”
“不管是成为渺小如尘埃的沙粒,还是成为人人羡慕的上位者,全因你的取舍而产生的结果。”
洛驰神色认真,又看了一眼他,然后准备离开。
这一刻,蔡云西在纠结中,逼着自己做出了决定。
“我……我想成为后者。”
当得知身世时,他为此想了好长一段时间,日思夜想,工作也耽误不少。
问过做透析的母亲,她怕儿子胡思乱想,承认了他是从垃圾桶捡来的孩子。
钟秀芳并非是生母,只是抚养他的贵人。
如果不是她,这个世界上没有蔡云西这个人,对于养母的存在,他很感激。
骨子里留着顾家的血,蔡云西也是个心怀抱负的人,他身为高材生,不愿意庸庸无为一辈子。
“是吗?恭喜你有了觉悟。”洛驰由衷地笑道,“今天周五,下班我陪你去见你的父亲。”
“顾均?”
“对,有问题吗?”
“会不会唐突。”
“不会,他现在得了老年痴呆。”
洛驰扬起了一抹轻笑,“你的机遇真的很好!”
言毕,他走开了,留下蔡云西还在思忖。
令大伙都欢喜的下班时间终于来临。
同事们纷纷起身离开工位。
洛驰留了几分钟,他要走的时候,蔡云西背上包跟了上去。
他回首顿住脚,“先去停车场等,我去找严总。”
“好的。”
蔡云西与其他同事乘普通员工电梯,去往负一层。
没等到五分钟,洛驰与严域肩并肩一起走出电梯,两人交头接耳的样子显得很亲热。
蔡云西看得有点入神,郝政拍了下他,“可别羡慕,有些人一出生在罗马,就是天之骄子。”
“我没有,只觉得严总、看洛驰的眼神好奇怪。”
“兄弟,好眼光,你看不出来他们在交往?平常懂点事,明白吗!”
蔡云西傻楞楞地点了下头。
洛驰真的追上了总裁,传言不是假的。
由郝政开车,蔡云西坐副驾驶,两位大佬坐后排。
上车后,蔡云西有点不自在,哪哪都不敢看,呆呆坐着,目视前方。
严域打开笔记本电脑,递给了洛驰,他看了一眼前方的位子。
“小蔡,算起来你我是同辈。”
听到亲切的称呼,蔡云西局促地扭头,“严总……我今年27岁。”
“哦,那我比你小。”严域看着身边的人,感怀万千,“我大四经营泽宇,毕业才一年多。”
“您居然这么年轻,却早早管理公司,您的能力好强!”
自带夸张的赞美,连同比年龄的话,产生的代沟不是一点点。
让洛驰颜面无存,自惭形秽,“我看严总并不小。”
“?”
严域扭头望来,转眼间,洛驰还想说什么,严域将他的嘴捂住,“好哥哥,你也很年轻!”
他情急下的冲动,叫完男友,惭愧地羞红了脸,眼帘不敢抬起来。
洛驰拨开他的手,“只能算年轻。年轻人的夜生活有点丰富,一到晚上精疲力尽。”
“?”
“都是你的错!”
硬汉撒娇似的埋怨,听得郝政激起一层冷战,差点把油门当刹车踩。
暧昧的空气中呈现出拉丝状的粘稠,身旁的蔡云西避不可及,狠狠地吃了一口狗粮。
于是……接下来他们都不敢说话。
只剩后排座两人说个不停。
身为员工,老板的私事了解不少。
“哥,你几岁,身份证给我看下。”
严域摊出手。
洛弛懒懒地应他,“年龄是男人的秘密,反正比你大。”
“哪比我大?我觉得哥比我看起来还小。”
“好吧,严总,你说小就小。谁让你是我宝贝!”
洛驰嘴上抹了蜜似的,笑纹越来越深,夸得严域脸拉下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
严域心里窝火,每次聊正事,洛驰当着外人的面,都能扯上这种性问题。
硬度、深广问题,无数次深夜又不是没有尝试过,还老是笑他。
整个车内温度都要下降了几度。
至于谁大谁小的问题,话题太污,另外两人也不是很想知道,期待着赶紧到达养老院。
来到后,郝政比谁都迅速,下车飞快,担心老板们的怒火会往他身上烧。
蔡云西完全不了解,下车慢了,瞥见了洛驰压着严总,吻得如此汹涌,形似要吞噬所有空气,让严域心甘情愿臣服。
“……”
他离车几乎是快跑,到了郝政跟前,呼吸不畅的时候,郝政拍了他两下,“你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合,跟上司混久了,会经常遇到。”
“经常?”蔡云西不确定地又说了一声。
“是的,要习惯。”
“还是算了,我差点看吐了。”
“小蔡,你别说出来呀。哈哈!”
对于直男的反应,这很正常,郝政笑得前俯后仰,大佬们来了,他赶紧收起表情。
“走吧!”洛驰开口,示意蔡云西。
严域站在一边道:“别聊久,饿死了。”
“好,等我!”
洛驰朝他眨眼。
蔡云西是没有表情的木头,走在洛驰身后。
两人来到房门口,洛驰找出了一把钥匙,将门打开,“你先进去,随便聊几句,顾均认不出你。”
“好!”
三分钟不到,蔡云西眼睛通红,出现在洛驰面前,“顾均真不认识人,他一直自言自语聊顾氏。”
“你先出去,我去找他打听一下你的生母。”洛驰差使他离开。
他一个人走了进去。
屋里如麻雀般,五脏虽小,应有尽有,其中有日常洗漱用品,简约而不简单。
床上躺着的老人,显得异常孤独,头发全白,蹉跎的岁月宛如山壑一笔一画勾勒在他脸上。
洛驰面朝他,双眼瞬间充血,如鲠在喉,顾均望向他,“你又是我哪个儿子?”
他的记忆停留在几分钟前,蔡云西进来的时候。
“你猜呢。”洛驰的嗓音低沉微哑,见到了杀害母亲的人,眼中的火焰灼热而锐利,所有感官一致对外,显得很偏激。
顾均坐了起来,谴责洛驰,“你个不孝子,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你妈这个贱女人居然敢篡改我的遗嘱,我还没死,让你坐享其成。”
“我要杀了你们!”
洛驰眼都未抬,忍着想把他弄死的冲动,缓缓开口,“你有那本事吗?你现在只能窝在这里等死,你所有的家产我会通过你的私生子,全部偷偷转移,继而搞垮,然后让顾氏破产。”
“你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我供你出国念书,不是让你反我。”顾均失心疯似的大吼大叫:“我要出去……”
他掀开被子,准备走出一步,洛驰却发现他的脚被锁链捆住了。能离床,不能走远。
“你过来,给老子解开。”
洛驰冷笑几声,“亏你一世英名,最终还是因为老年痴呆,被亲儿子反叛,嫌丢人困在养老院。”
“我没有得病,我好得很!”顾均张牙舞爪,要来捉洛驰,可他走不了。
“你认识她吗?”
洛驰拿出一张陈旧的照片,上面是天姿国色的洛倾,顾均呆头呆脑,看得细致,暴躁的脾气渐渐消失,“这个女人……”
他要伸出手来拿,洛驰不给他。
“记得她吗?”
“她是谁?”
顾均揉着脑袋再想,想不出来,他扯断了几撮头发,不顾流血的疼痛说,“我想起来了,这个女人我很喜欢,我叫她做我老婆,她不愿意,然后她说宁可被玷污,也不肯跟我。”
残酷的真相往往比想象中惨烈。
洛驰的心不断下沉,一想到母亲的死相,连喘息都觉得困难,瞳孔猛然一凝,“你为了你的私欲,你把她杀了!”
“不,我没有杀人,是她自己,她得了什么怪病似的,拿着破碎的玻璃就往身上扎,扎得血流成河,也不停手。”
句句让人意想不到,洛驰心神一片震荡。
暴吼道:
“那也是你逼得!”
“我没有逼她,我对她一见钟情,她说有个儿子,我愿意给她养,只要她肯跟我。我是政治联姻,我不爱吴莉,为了她,我可以离婚……”
“Fuck you, damn it!”
洛驰攥紧的拳头,狠狠朝他的下巴砸去,顾均受到暴力,顿觉头昏眼花。
他似毫无痛感,高兴地显摆:“我记起来了,她叫洛倾,倾国倾城的倾,我中意她。”
内心的悲苦与痛楚交融,洛驰死死抗拒它们冲出来,他低声咆哮,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如同狂暴的野狼,仿佛有着穿透了寂静黑夜的力量。
“你既然这么喜欢,你肯陪她下地狱吗?你去死啊,你活着有什么用,你又凭什么活着。”
“我……”顾均犹豫了,嘀嘀咕咕个不停,“我老婆不肯离婚……对不起洛倾!”
洛驰更加确信他嘴里没句真话。
“你死不死、一点都不重要,我要你苟延残喘,看着顾氏如何消失。”
甩下一句毒誓般的诺言,洛驰走出房间。
严域终于等来人,他朝洛驰走来,“哥,半小时过去了,你再不出现,我就要去找你。”
数不清的酸楚霎那间涌上眼眶,洛驰的眼前模糊,他低着头硬将严域的胸口撞了一下。
“顾均该死!”
话落在耳中,如巨石砸在心间,严域搂着他安慰,“哥,既然他该死,那就不能轻易饶过他。”
言语中氤氲着浓厚的情意,久久化不开。
又抱了很长一段时间,严域瞧着染墨般的夜晚,将人抱起,“先回去,好吗?”
两人的到来,让蔡云西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严域冷眸看他一眼,蔡云西赶紧低下头。
郝政倒是一点不关心,安安静静地开着车。
“小蔡,你真是有个好父亲。”严域安抚着身边的人,冷不丁说一句。
“严总,顾均认不出我。”
“但你们毕竟是亲子关系。”
“您说得对!”蔡云西并不否认,严域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先送大佬回去后,蔡云西是最后一个。
他想着严总不太友好的态度,问道郝政,“顾均跟洛驰,严总有过节吗?”
“没有,不存在!”郝政回得诚恳,“洛驰心情不好,严总就会心情不好,以后记住就行了。”
“哦?”
“对,他们不管是谁,喜怒哀乐都会牵扯到另一方的情绪,还有,你以后会习以为常。”
“我明白了,谢谢政哥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