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在京城外的田庄颇多,一路巡查下来也得十天半月,赵行涪早早让人备好了马车下人和管家,赵钰这边也准备妥当,只待时间一到就出发了。
赵钰第一次出远门,兰氏嘴上不说,实际上挂念的很,半夜都在辗转反侧地想还漏带了什么?
给赵钰收拾的行李,足足装了三辆马车,此去路途虽不算艰难,但出门在外的都比不上家里,吃穿用度都得带上。
临近出发,兰氏又开始后悔答应赵钰让他出去了,见赵钰一脸欢喜,终究还是把话咽了进去。
赵钰兴致勃勃的坐上马车,透过马车的小窗户,探出脑袋来和兰氏打招呼。
兰氏看着赵钰,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化作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马车动了,坐在车上的赵钰透过窗户看着越来越远、越变越小的兰氏,只觉得心里从未有过这样空荡荡的感觉,赵钰只觉得眼眶发酸,胸口闷闷的。
兰氏在马车动了后就目不转睛的看着,直到最后消失在路的尽头,矗立良久后才起身回府,李娘子搀着兰氏劝道:“钰哥儿大了,后面还得去外面求学呢,现在就让他先去近的地方转悠转悠吧。”
兰氏点头,“是这个道理,可我心里总归放不下。”
李娘子又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当娘的哪有放心的呀?”
“只怕那皮猴子到了地方寻了乐子,早把我们这些家里的爹娘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兰氏嘴上说着,眼神里却泛着温柔。
“我的夫人,谁不知道少爷最记挂您和老爷了?之前理了半天都不行,只怕刚才在马车上就已经在掉金豆豆了。”李娘子打趣道。
这下兰氏可算笑了出来,“有李妈妈和赵管家在,我才放心许多,这次行涪也去,交给他,我才最安心,他向来最是宽厚稳重了。”
李娘子点点头,二房的赵行涪读书确实不行但这为人处事上,老爷子赵彦谈也夸奖过这个曾孙德行厚重。
这边的兰氏和李娘子有说有笑,另一头的赵钰就真如李娘子所说,马车一开就在车上掉金豆豆了。
踏雪寻梅直起身子,一脸惊奇的盯着赵钰脸上的泪珠,凑过去将脸上的泪舔了干净。
踏雪寻梅的舌头上有倒刺,舔在赵钰的脸上刮的有些疼,赵钰心里的小酸涩一下子被搅乱了,抱起踏雪寻梅就埋进他的小肚子深深吸了两口。
赵钰听过了,刚开始的那股酸涩劲儿之后就开始兴致勃勃看外面的风景。
起初还在城里,路途平坦,街边全是摆摊行走之人,看见有趣的东西,赵钰还让旁边的小厮去买了点拿上来。
出了城,官道也还算平坦,初春的景色不错,赵钰的两只眼睛怎么看都不觉得够。
但好景不长,官道越往外越是难走,后面连官道都没有了就只能走小路,马车一过,尘土飞扬,早就没了一开始的景致。
看着车外满天的尘土,赵钰只能窝在位置上休息,但这路实在难走,时不时就颠两下,也不能好好休息。
不过才走了半天不到的功夫,赵钰就觉得受不了了,感觉屁股都要被颠烂了。
就在赵钰决定罢工的前一刻,赵行涪差人过来说天色已晚,就在附近的驿站稍作休息明天再赶路。
赵钰一脸菜色地被小厮扶下马车,被颠了半天,他感觉整个身子骨都快散架了,现在只想好好吃一顿然后睡个好觉。
赵钰被搀扶着来到驿站,一看大吃一惊,前世到今生,他从未见过如此简陋的房子。
前面是招待客人的两层高的楼房,后面是牲畜所在的屋棚。
整个房子只能说是用木头搭的,和美观毫无联系,进去之后,里面的设施也十分简陋,一楼有几张桌子有个前台,二楼就是睡觉的地方,整个驿站虽简陋非常,但来落脚的人却十分多。
赵钰和赵行涪先去了房间安顿,管家和下人则负责车马饭菜。
不过多时,管家就说能用餐了,赵钰下楼和赵行涪一起边吃边聊。
“我才知道这坐马车是这么难的事,那路颠的我屁股都发疼,感觉人都要散架了。”赵钰一脸不开心。
一旁的赵行涪劝到:“出门在外,条件有限,若叔叔还感觉十分颠簸,就让下人再多加点垫子,我们马车再行的慢些。”
赵钰一听走慢些,连忙摇头,“还是快些的,好长痛不如短痛,早点到,我们也可以早日休息。”
赵行涪点头,“明日还需再行一日才能到田庄,让叔叔受累了。”
赵钰有点不好意思,还要让大侄子特意来安慰他,胡乱点点头,上月就开始围观旁边来驿站的人了。
赵钰和赵行涪衣着华贵,身边还有下人小厮马车,更是十多辆,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旁边的人比他们都远远的。
今日来驿站休息的人颇多,就赵钰左顾右看的时候,驿站又进来一个人。
“掌柜的还有没有房间?”一个头发稀疏、只用一个灰布巾包着脑袋的矮小男子进来问到。
“没房间了,不过后院马棚那还有一个小房间可以匀给你。”男子脸色不悦,但是天色已晚,他也只能将就。
“我带着好些牲口要去做买卖的,你让小二牵下去好好看着,今晚不要给水给粮,明日一早我就要出发赶路了。”男子用手上的鞭子指着门外说道。
小二出门一看外面果真又好几口牲畜,连忙点头答应,不用喂水、草,自然不用费心照料。
刚才的那两个大少爷的管家给足了银钱,让好好服侍马匹,小二都打算今晚就睡在马棚旁边,认真看着这些马了。
赵钰也好奇看过去,门外站着一群牲口,都被麻绳紧紧串成一列。
有一头牛,一匹骡子和一大一小两只羊,此刻站在门口叫唤个不停。
天色不早了,累了一天的赵钰会房间洗漱之后就舒舒服服地躺着休息了。
今日累了半天,车马劳顿,赵钰才躺在床上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赵钰醒得格外早,天还没有亮,赵钰眼睛就先睁开了,又试图想要重新入睡,但翻来过去没有感觉,索性就起了床。
踏雪寻梅昨日一下马车就溜没影了,估计是自己出去找吃的了。
赵钰打算去后院看看他有没有回到马车上,下了楼直奔后院。
后院这里马匹牲口众多,他们家的马队在最里面,也最醒目,旁边还专门让下人晚上值守,就怕有手脚不干净的摸了东西。
赵钰走过去,第一间屋棚里的是昨天那个矮小男子带来的牲口,那牛和骡子被拴在一旁,两只羊则屈膝窝在稻草上。
小的那只羊软绵可爱,赵钰心里有意动,忍不住想去摸一摸。
说干就干,赵钰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小羊洁白柔软的毛发,瞌睡点小羊一下惊醒,发现是个半大的孩子,身上的气息也颇为好闻,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赵钰一下。
两只羊看着赵钰咩咩咩咩叫个不停,眼睛里居然还流出了泪水,脑袋不停蹭着赵钰。
赵钰看得发懵,回想起昨天那男子不让喂水喂粮,以为它俩是饿了,就去自己马车附近把下人叫醒。
下人一看是赵钰,吓了一跳,又听赵钰说要一些水喂小羊,立马笑了,终究还是小孩子。
下人带着水跟着赵钰过来,看着赵钰把水倒在手上给小羊舔。
那小羊舔干净水后,近四周便出白雾,等白雾散去,已经没了小羊的踪迹,留在原地的居然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
赵钰吓得连连后退,他看了那么多法术,就没见过这种歪门邪道的,旁边的下人也是一惊,赶紧过去护着赵钰。
这边的动静把另外几个看守的下人也吸引了过来,发现地上的小孩也是一惊。
赵钰反应过来,这怕是一种造畜术,只要喝了水就能破解,连忙让旁边的下人给旁边剩下的几头牲口喂水。
果不其然,那一牛一骡一羊喝完水之后都变出了人形。
看着变回原型的两女一男还有个孩子,赵钰冷静下来,立马先让下人告知赵行涪,又让下人去盯着昨日那个矮小男子不要让他跑了。
这个事情不是赵钰这个小孩能处理的了,遇到事情第一个先找大人。
赵行涪昨日赶了半天的路,身体也是困顿得很,被下人叫醒后听说出了大事,立马安排起来,让下人拿了赵家的手书,骑快马去附近的衙门报案。
赵行涪又里面找了掌柜,让他先给几个被拐的人安顿一下,又让下人看紧矮小男子。
赵行涪下楼之后,立马直奔后院,“钰叔叔,可有伤到哪里?”
赵行涪左看右看,恨不得把赵钰脱光看有没有伤口,赵钰推拒了一下,“我没有事,先看看这个孩子和这些妇人吧!”
刚才那变成小羊的孩子此刻恢复成原状,一脸惊喜,摸摸手又摸摸脚,但环视周围,全是不认识的人,眼圈就开始泛红落泪。
赵钰刚刚才给他喂了点水,现在看他哭的那么可怜,忍不住上去安慰他,“我要哭了,我们已经去报关了,很快你就能找到你爹娘了。”
小孩记得是眼前这个哥哥救了自己,而且他身上的气息颇令人安心,于是便带着点啜泣地说道:“哥哥,我叫郑瑞灵,我家就在京城,我是被那个男的拐来的……”
郑瑞灵这个名字赵钰半点没有听过,但一旁的赵行涪却立马反应过来,“你哥哥是不是叫郑瑞鸿?”
小孩一听,确实是自己哥哥的名字,连忙点头。
赵行涪一脸庆幸,“你莫要怕我是你哥哥的同窗,我们是京城赵家的,你可以叫我们赵家哥哥,我立马让下人去给你家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