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十安的语调平和又温柔,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专注到有种只剩下她的错觉。
薄奚淮像是脚底炸开了一道惊雷,一下子被击碎了,疼得她痛不欲生,想要失声痛哭,却哭不出来,只是眼底漫出轻微的潮湿。
她停止了动作。
“让他们在底下酒窖放一张床,你再睡一会儿好不好?”游十安见她软化,虽然嘴上问着,但是行动上不等她回答,非常迅速想要把她卷进被子,往下抱。
外面的空袭还没有停止,零星的炮弹还是落在巴德曼小镇上,虽然在建筑底层被击中的概率很小,但是纷飞的弹片也是会杀死人的。
薄奚淮挥开她,直接起身,几秒钟就穿好勤务给她准备的干净衣物。
地下室,酒窖。
团部的指挥系统,已经全搬到下面来了。摇曳的煤气灯晃晃荡荡,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矿石泥土和复杂陈酿的气味。
游十安进去时,乱糟糟忙碌的人群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各自叫了长官后,才又活了过来。
“师部被炸了,师部的报话员洗澡时被埋了,师长准备把指挥所转移。”副官走过来对游十安说道,又狠狠瞪了一眼游十安身边的勤务兵。
在副官亚伯少校眼里,团长来的晚,一定是勤务兵通知出了问题。
毕竟,在一段时间的战术训练配合里,游十安的靠谱,基本上深入他脑海了。
“刚刚得到消息,我们的机场被毁了。”副官亚伯少校瞪完勤务员,接着又说,“短时间估计很难得到空中支援。”
“而且就像您之前说的,亚摩人的一个独立装甲旅,袭击了29师的防线,师长命令我们守好防线交接处的薄弱点。”
游十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拍了拍一脸生无可恋的勤务兵,以示安慰,又小声吩咐道:“空袭停了,就搬张床过来,烧点热水。”
薄奚淮沉默地瞥了她一眼,直接走远了,她对这里比游十安熟悉多了,副官把指挥所放在这里来,还是她建议的。
她走到桌子后面嵌在墙壁里的酒架上,挑了一瓶布满灰尘的葡萄酒,转身向岩石打磨的拱门里面走去。
环境暂时安全,游十安没有再管她,开始了作战会议。
“我们的通信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电话目前还是只能连通师部、二团,还有左翼第二装甲军的89师,电台的密码很不安全。”
“亚伯少校,无论如何尽快和29师直接联系上。”
“是,长官。”
游十安正要问军需情况、现存的火力配备,薄奚淮的勤务兵和她的勤务兵一起,从拱门里面的空间搬了一张铁架的单人床,放在了她椅子侧后面不起眼的靠墙角落。
她立刻掐了烟。
同时和开会的副官、情报参谋、军需参谋、二营营长…一群人齐刷刷地往后看去。
“你们继续。”军医淡定地说了一句,把开了的红酒瓶放在床头的地下,又脱了鞋和外套,便盖好被子,继续睡了。
薄奚淮前段时间就意识到游十安在身边,她的睡眠质量会好很多,于是直接把床搬到离这家伙更近的地方。
她看到游十安下意识地扬起了嘴角,笑得有点呆。
军医闭上了眼睛,心想还好这人穿上了装甲部队的制服,纯黑色配红肩章的笔挺束腰短夹克,至少让她气势十足,看起来没那么傻。
薄奚淮听着他们一群人叽叽喳喳地争论,脑子里诡异的想到,早知道不让凯莉把她的东西先带回联邦了,那枚原本准备宴会时佩戴的银杏叶胸针,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戴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游十安并不在,那人亲自视察防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