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的世界终究逃不开没完没了的考试。
转眼再转眼,月考他老人家自在的打个转儿就跑,全然不顾青少年们跌宕起伏的神经。更令人悲伤的是,对某些人来说,考试不过是换种法子的休假。
林木百无聊赖的坐在店里翻看菜单,时不时叹口气。
“怎么?”被拉来当壮丁的江溪抽出根神经问他。
林木乏力的哼哼:“太无聊了。”就这一点账还要翻来覆去的算半天,真是没意思。
“那要不您老来算账解解乏,大少爷。”江溪敲敲账本,非常无奈。
要不说咱林少爷无聊,他把所有的事都分派给手下们了,能不闲么。
就连算账这么重要的事,林木也敢让别人干,还是个未成年。
对此林木的回复是:身边有江溪这么聪明的脑瓜,怎能舍得不好好利用。
再说,便利店的账江溪也有参与,都是熟练工。
效率至上嘛。
话说回来,他自己不也是未成年。
秦遥这是妥妥的压榨童工。
林木晃晃脑袋,理直气壮的说:“不是你说要帮我,我才好心分你工作。”
江溪眼角抽搐两下:“我是这么说的?”
“不是吗?”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偷懒。
他就不该理他。
无聊就无聊吧,活该!
林木有一下没一下的戳戳黑森林蛋糕,欣赏江溪从无语到生气到平静的全过程。
也是难为他能从面瘫脸上看出这么多情绪。
江溪的情绪是很丰富,可脸上永远都是一幅冷淡样,再加上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精英学霸的压迫感,很少有人敢去探索他。
这才是他如此纯粹又纯情的原因吗?
林木有些恶趣味的想。
“算完了,该你。”江溪冷淡的声音拖拽回林木的神智,他们商量好的一人一遍。
林木来店里的次数不多,但好歹每次都在干人事,所以工作量不算太大。
他俩一人检查一遍,也没耗多久。
林木虽然嘴上抱怨半天,但工作是实打实的在好好干,谁让林木惹不起愤怒的秦大小姐。
他又不是老板,管不上林少爷的态度。
林木有些不情愿的接过账本,佯作抱怨道:“我现在急需帮助,你就这么冷淡。”
江溪眉心一跳,面无表情的说:“我说要帮你这个吗?你要不还是先去洗洗脑子。”
“把这些杂事赶紧弄完,我们才能实现大业啊~”林木拖长调子,说的一本正经。
“......我觉得他们其实不需要你。”江溪面无表情的打击。
林木没什么反应,一脸理所当然的点头:“爱卿所言甚是。”
江爱卿:......倒也不必这般诚实。
其实林木并不觉的周辰和宋白需要多大的帮助,或者说,林木给不了多大的帮助。
都过去这么久了,周辰和宋白也早就炼出没脸没皮的神术。
水滴石穿、铁杵成针。
即便是再怎么脆弱的心,也都该磨出厚厚的茧子。
何况两位少年,打从根上就不是什么柔柔弱弱的兔子。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会流血、会受伤、会失落、会绝望......
不会因为一句爸妈爱你,就能抹平所有伤痕,不会为一句都是为了你,就能忘记所有伤害。
三中赫赫有名的学霸,就是单拼记忆力也不会输给任何人,又怎么会忘记血脉至亲剌开的层层伤口。
每一滴血都如硫酸般滚烫。
他林木不能治愈受伤的心,做不到抚平所有痛苦,甚至无法对挚友的苦难感同身受。
说他自私、伪善,骂他虚伪、圣母。可林木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大团圆,他只是想要他的好友,能平静的度过往后余生。
即便伤口不能愈合,至少不用再加重。
他们还是孩子,本该有几十年的璀璨时光来浪费。
......
江溪撑着脑袋观察面前这位漫不经心的男孩。
真是神奇。
任谁在短暂的接触林木后,应该都会认为他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懒汉。
即便现在的他已经快要进化成三中传说,可人们对他的观感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甚至仍有人记不清林木已经成为学神。
而他无论再看多少次,也丝毫找不到曾经惊鸿一瞥的张扬肆意。
这个本该光芒万丈的男生,像关在动物园里的大猫一般,磨坏了獠牙,只有偶尔不经意的疏忽,才让他吝啬的抬抬眼皮,彰显不凡。
“你这个习惯要不改改?”林木漫不经心的说,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账本。
江溪迷茫的眨眨眼:“什么?”
“爱盯人的习惯。”
“原本被大美人专注的盯着应该是件很享受的事。”
林木无意识的转转手中的笔,话里带着一丝调侃:“可说实话,我反倒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偏了偏头,勾起嘴角,眼底雾蒙蒙的看不清:“大概是因为你气场太强,反倒像是在看什么垃圾。”
居高临下的淡漠眼神中,夹带着一丝不解和迷茫,偏偏又充斥着满满当当的专注,像是碰见什么不可理解之物。
再配上一张冷冽的面瘫脸,如同认识了从未见过的蝼蚁。
冷淡又高贵。
......
真是。
想让人撕碎那片纯粹。
“......”听到这儿,江溪忍住没翻出白眼,堪堪维持住面瘫脸没有破功,只是心里作何滋味便不得而知。
他忍不住为自己辩驳:“我从不盯人。”
“是么。”林木这句听不出语气,只是眼里明晃晃的闪着的不怀好意,精确的为江溪同学释放信号。
你敢看着我再说一遍。
那些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的日子,难道都是他的错觉?
江溪有些僵硬的扯扯嘴角,勉强道:“......我努力。”
林木颇有些意味不明的勾勾唇角,朝他做个加油的手势。
江溪:......
几番来往后,两人开始商量待会去哪里混饭,只是没等商讨出结果,江溪的手机突然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棉花跳跳糖:小老板!危!速归家!
“怎么了?”林木见江溪的神情渐渐严肃,不由得跟着严肃起来。
江溪回神,还算淡定的回应:“嗯。家有事,我先走了。”边说着,他手脚利落的整理好散在桌上的东西,起身就走,还不忘和林木告别:“下次再约。”
林木“嗯”一声算作回应,也不知道已经走远的对面听到没有。他看着江溪瞬间消失的身影,心想该不会是出什么大事,随即又忍不住感慨,最近怎么老是被人截胡。
另一边。
江溪一点没耽误的飞奔到家,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隐隐约约有东西摔碎的声音。他呼吸一滞,甩开书包朝里面跑去。
仿佛又回到了那天。
屋外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屋内明亮温馨,却凝滞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杂乱的客厅,四散的玻璃。
只有其中的主角从一位变成两位,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江溪呆立在原地,迟迟迈不出脚步。
客厅里。
杜菲居高临下的瞪着江柏,脸上是压不住的不甘和怒火,让精致漂亮的妆容都跟着扭曲起来。而平日里儒雅温和的江柏收起他标志性的笑容,表情严肃的坐在沙发上,眼里是如城墙般厚重的坚定。
两人一坐一站,脚边一片狼藉。
看起来没人受伤。
江溪不由得松口气。
“我不会把儿子交给你。”江柏的声音依旧温和,只是多了一抹绝不退让的固执。
杜菲怒道:“他也是我儿子!你有什么资格拦我!”
“只要跟我走,这辈子什么都不用愁。”
“我儿子本来就什么都不用愁。”
“几千万的家产,你那破超市才值几个钱。”
“那点算什么,几个亿我都能给我儿子挣来!”
“就你。”杜菲不屑的翻个白眼,嘲笑道:“你要有这本事,怎么还被人骗的砸锅卖铁。”
江柏闻言轻笑:“至少我不会逃跑,还把他送给别人当儿子。”
“当儿子怎么了,他不就是个儿子!”这句话彻底点炸杜菲,她异常激动的说:“叫一声爸爸,就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上次不了了之,是因为老王出车祸,杜菲赶着回去照顾。
结果那女人带着她儿子每天风雨无阻的往医院跑,老王竟然一次都没拒绝过,还抱着小孩有说有笑的。
那小孩也是个心机鬼!
八字还没一撇就整天爸爸爸爸的,也不怕闪了舌头。
杜菲恨得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真是碍眼。
两只狐狸精!
于是,等老王一康复,杜菲马不停蹄的就来找江柏要人。
谁还没个儿子了。
“那就你去叫吧。”江溪冷声打断二人。
两人闻声扭过头,只见江溪面无表情的站在不远处,发丝凌乱,还带着一点湿气。
他从小区门口一路跑回来的。
杜菲扭眉:“你说什么?”
江溪冷呵一声,字字清晰:“我说,你去叫那老头爸爸,他肯定高兴。”
“你!”杜菲气急,简直快要失去理智,她抬起做了细长美甲的手指着江柏,尖声叫道:“看你养的好儿子,这么没有素质。”
“那你还不快滚,不怕弄脏你金主的眼。”江溪冷声嘲讽。
“你个不要脸的瞎说什么!”
“怎么......”江溪勾起嘴角,话里话外都是阴阳怪气:“你就没叫过他爸爸?”
“不是吧——”
“书里都是这么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