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芙清指着那一箱毛茸茸、挤在一起的圆脸丑玩偶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奥对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不是答应给你俩准备个惊喜吗，可爱吧？小芙儿你和小祁一人挑一个。”
聂导回身把那小箱子拽到祁玉面前冲芙清招招手。
“快点，过来挑一个。”聂导说。
“聂导这是你哪里淘换来的免费兑奖小礼品？”芙清随手拿起一个粉头发的问道。
她才不相信聂导这么抠门的人会因为自己随便作的一个承诺去专门去定做一堆丑玩具。
要是今天聂导拿来的是两个而不是一箱可能还更有说服力一点。
“哎呀，这可是我专门去给你俩抢的，好几种呢，这不，还有饮料，这可是我亲自花钱买的。”
聂导侧了侧身，芙清顺着聂导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桌上摆着两杯液面几乎触顶的液体。
乌黑发紫，杯壁外还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不过已经要有融化流下来的趋势。
“这酸梅汤不是我吹，喝过的都说好！”聂导把那几杯饮品往前推推。
芙清缓缓把视线移到那几杯让聂导大肆赞扬的饮品身上。
说实话，到目前为止她下凡已经半个多月了，酸梅汤她还真没喝过。
“愣着干嘛，拿呀！”聂导端起一杯递给芙清，招呼祁玉自己拿。
“你们先挑，剩下我给有制作组的那几个送过去。”
芙清再一次为聂监生的抠门但坦诚折服。
盛酸梅汤的塑料杯比想象中软，芙清上手一捏，一小溜儿紫色液体顺着杯子淌下来。
滴到了刚刚她拿过的那个粉发丑娃娃额头上，迅速晕成一个浅紫色的小点。
乍一看还挺和谐。
“哎哟，跟你俩侃这么久大山一眨眼都四点了，快快快，你俩快挑，挑完我去制作组转一圈，明天还要出远门。”聂导催促道。
“明天？”祁玉伸手从那堆玩偶里随便拿了一个，精准捕捉到聂导话里的关键词。
芙清本来还盯着娃娃脸上的那个点，盯着盯着就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伸进视线里把那个粉发丑娃娃拿走了。
哎！
算了，拿哪个都是一样丑。
祁玉那座冰山看起来也不像是喜欢这种东西的人，说了还有可能被他反过来嘲讽一顿。
这么想着，芙清也随便拿了一个。
听见祁玉问明天开工的事才反应过来聂导刚才好像说他要去学习什么的。
“还不是黎曼她爸，催命似的要咱们剪片子，又要求明天停一天，估计是找黎曼有事吧。”
“反正明天也拍不了，我也没闲着，找了个大组交流学习。”
“什么大组？”芙清好奇道。
“《兴风作浪的奶奶》”聂导下巴一抬，嘴角噙着一抹笑抱起玩偶箱。
《兴风作浪的奶奶》是西瓜台这一季度新推出的一档情感访谈类综艺。
主要内容就是邀请各种有着奇葩理念的奶奶来到节目里分享自己的育儿经，这节目的主持人特别会引战，节目一上线就在全网掀起了极大的热议。
可谓是黑红出圈，流量是有了，不过骂声也是一片。
“导儿，其实……你不用学他们，做自己想做得不好吗？”
芙清不理解，跟她第一次听说综艺要追赶流量的时候一样不理解。
“学习爆款，成为爆款，你不懂，走了。”
聂导依然是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感觉，把那箱子往自己圆润的肚子上一放就走了。
芙清对着回弹关上的门叹了口气，回过头发现祁玉正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沾上东西了？
“没什么。”祁玉放下随意搭着的两条长腿，借力一蹬驱使着椅子转回电脑前。
“素材传一下。”他淡淡对芙清说道。
芙清应了声好，走到祁玉身边坐下。
素材上传的进度条龟速前进，见祁玉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芙清的目光又控制不住地被那个染上酸梅汤的丑娃娃吸引。
浅紫色的小圆点点在娃娃脑门正中央，活像幼儿园晚会要上台表演的小朋友。
看久了竟然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喜欢就拿走。”
“什么？”
简短的一句话乘着没什么感情的语气飘进芙清的耳朵，她猛地抬头才发现素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好了。
“这个。”祁玉抬手指了指静静躺在桌上的粉发娃娃。
“我才不要，除非我审美死绝了。”
“那就专心工作，别老盯着它看，小心一会儿给我看掉色了我讹上你。”
芙清简直不明白这人到底是精分还是间歇性被夺舍，是怎么做到在别人面前一个样子，到了她这又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就好像她有什么魔力似的。
只要跟她独处就会让人变欠的魔力。
还好祁玉没再说什么欠揍的话，点到为止，在芙清真炸毛之前他把头转了回去。
第二期的片子并不好剪，这一期基本都是嘉宾们两两一组，全嘉宾的镜头都很少。
所以素材量比第一期简直大了好几倍，光是前期粗剪筛选素材就要耗费不少时间。
一期的拍摄时长是两天，而黎曼和秦时有一天半的时间都在一起。
两人光是把他们的双人素材拖出来就几乎铺满了整个桌面。
芙清第一次觉得他们俩不分到一个组也不一定是坏事。
素材是浩瀚的，人是铁打的。
日头渐斜，窗外树影拉长又淡下去，彻底融进大地。
芙清从端正坐在祁玉旁边变成斜靠在椅背上，右手支着脑袋。
倒不是累，看了一下午黎曼和秦时的“甜蜜互动”，还是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看，现在她闭上眼都是这俩人的脸。
天色愈暗，室内柔和的光线一点一点化成渐稠的墨色，除了屏幕里重复着相同动作的两人，世界好像都被黑暗隐去了轮廓。
芙清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移到身边人的脸上。
电脑冷白的光打在祁玉脸上，把他本就白皙的肤色映出近乎透明的质感。
她没记错的话，这人似乎从五个小时前就是这样挺直脊背坐在电脑前面的。
五个小时过去，他的动作几乎一丝未变。
“你累吗？”
芙清本来只是腹诽，但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了。
“嗯？”祁玉闻声抬头才发现天色已经黑透，整个剪辑室唯一的光源就是面前电子设备。
他下意识回头，看到侧坐着的芙清在屏幕前半明半暗的脸。
“今天先到这里吧，基本上还有百分之三十粗剪就能结束，明天休息我明天剪吧。”
祁玉说着站起身来，到墙边按开剪辑室的顶灯。
整个房间骤然亮起来，芙清坐在原地没动，看着祁玉回来关上电脑，拿起桌上那个丑娃娃。
没有一丝疲色。
甚至一个动作坐了这么久，连走路也流畅自如得很。
她条件反射瞟了一眼他空荡荡的手腕，瞳孔微微放大，突然想到了什么。
应该……不会是她想得那样。
“还有事？”祁玉见人还呆愣愣地坐在原地，眼里有些不解。
芙清摇摇头，站起来，
“没有，我在想过几天我可能得请个假，到时候你就得自己一个人剪片子了。”
她说完就想撤回了。
灵霄仙会还有好几天，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祁玉听完她的话反应淡淡，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回了句他知道了就转身走了。
剪辑室也没什么好逗留的，祁玉走了，她也拿起自己的那个丑娃娃准备回酒店。
关灯之前，她条件反射低头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这个。
黑发红袍，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果然这些娃娃都是一样的丑。
她撇了撇嘴两指一勾把那娃娃收到了乾坤袋里，关灯锁门，下班！
翌日，美好拾光咖啡厅。
“秦先生您好，我是黎总的秘书，您叫我老刘就可以。”
一个鬓发半白的老人坐在秦时对面，把一张印着黎氏集团标志的名片贴着桌面推过来。
秦时没接。
老人看着慈眉善目的，说话也拿捏着分寸，还算客气。
不过秦时却是一脸防备地盯着他，如临大敌的样子。
“黎氏的人找我干什么？”语气很冷，现在的秦时全然没有了平时温润的样子。
“秦先生，我们黎总知道您病好很关心您，特地让我来看看您。”老刘还是一脸和善的样子。
但是提到秦时的病，他眼里明晃晃地挂着警告，威胁意味很足。
服务生端着两杯咖啡，在二人桌前停下，优雅地端到两人面前。
“谢谢。”
“谢谢咱们黎大小姐！”
摄像大张从小云手里接过咖啡杯，玩笑着朝黎曼作了个揖。
引得一众人哄笑一堂。
芙清感受着掌心和指尖传来的温热，在人群里看到黎曼本人的那一刻把手里的咖啡杯又握紧了几分。
听到身后来人，她下意识回头，看到祁玉站在她身后面向黎曼的位置站着，眉间微蹙。
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芙清不着痕迹地往后迈了两步，和祁玉并肩站着，小声问道：
“你是不是也觉得黎曼她爸逼着聂监生挤出这么一天来是为了找黎曼聊聊的？”
“你说是黎曼放了她爸的鸽子，还是已经聊完了？”
祁玉闻言转过头来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芙清有些意外，“那你说他为什么……”
“他不是来找黎曼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祁玉冷冷打断。
闻言，芙清一怔，随即立即反应过来，在人群里认真扫视了几圈，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的重点搞错了。
秦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