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你这消息可是准确?”
自从得到了今日县太爷要来小杨村的确切消息,村长李伯连同小杨村的村民们一早儿便焦急地等在了村头的老槐树下。
只是眼瞅着日头越来越毒辣了,县太爷的身影却半点儿都没瞧见,李伯心中不免产生了些许怀疑,他连忙看向将消息传回来的大牛,急切地问了出来。
大牛闻言,却自信地说道:“村长你放心,这消息可是差役亲口对我说的,绝不会有错。”
李伯听了这话,立即就松了一口气,心中也觉得稳妥了不少。
前些日子,女婿家突然传来消息,说是他的小女儿难产,命虽保住了,身子却是亏空得厉害。
李伯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险些晕倒过去。
老婆子走得早,只留下了一儿一女,都是他的命根子,尤其是小女儿,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的,这好不容易见着两人都成家了,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李伯自然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好在李伯的儿子李铁牛虽也焦急,但终究比他爹多了几分理智,“爹,说不定情况还没那么坏,我们快去瞧瞧妹妹再说。”
“对,对......”,李伯听到李铁牛的话,终于缓过气来了,他微微颤抖着身体,看向报信之人,急切道:“我们收拾一下东西就去方家村,不知你能否捎我们一程?”
两个村子离得并不算太远,平日里,要去方家村,他们自然是无需乘车的,走着去也就只耽搁会儿功夫罢了,实在算不得什么。
可这会儿情况紧急,又如何忍得了慢吞吞地走过去,眼见着报信人是驾着牛车来的,李伯情急之下便试探的问出了口。
没想到那报信人听了他的话,却说道:“水生本就是特意让我来接你的,李村长你可千万别客气。”
水生就是李伯的女婿了,方家村是靠着水建的,村里的情况比小杨村好上不少,因着李伯与水生他爹交情颇深,才将小女儿嫁给了他儿子。
如今看来他果真是没看错,水生果真是个好女婿。
李伯不敢耽搁,回屋带上了今天儿子特意带回来的几个鸡蛋,并着他一直藏着的干粮便同铁牛还有铁牛的媳妇儿一块儿上了车。
李伯也知道这几样东西十分寒碜,但小杨村向来贫困,家家户户都差不离。
若不是李铁牛在县里找了份临工,也买不起这几个鸡蛋,李伯心道,再如何,也不能空着手去叫翠儿没面儿。
再说了,这鸡蛋本就是因为翠儿怀孕,铁牛才买来给她补身子的。
三人怀着慌乱与不安的心情来到了方家村,好在方家确实是厚道人,给翠儿请了大夫不说,就连那瞧着有些贵的药也咬咬牙给买了。
因此,这会儿两人见到翠儿,便发现她的脸色已然好转,顿时便放心不少,不过,李伯还是等到她能够起身才放心地回家来。
但也因为在方家村待了这些时日,李伯便错过了前些日子的水车安装等事,直到回到小杨村,他才知道小杨村竟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知道水车对田地的灌溉作用,他自然也是同其他村民们一样对制作水车的恩公感激不尽。
只是,那会儿姜楚悦与齐云霆还有李老都早已离开,村民们也不知他们的去向,李伯便是想上门感谢也是无法,无奈之下只能作罢。
他将儿子从县里喊回来后,便紧赶慢赶地开始伺候起地里的庄稼,直到今日听见县太爷要来小杨村的消息,才领着村民在村口等着他的到来。
这会儿,听到大牛的肯定答复后,李伯心中的慌张却未曾减少。他们小杨村是出了名的贫困村,除了本村人,根本无人愿意到这里来。
但这几日,其他村的村民日日来看水车不说,今日县太爷竟也要来,若不是这太阳太过毒辣,将他的皮肤晒得隐隐作痛,他怕是要以为这都是自己在做梦。
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李伯立马就打起了精神来,他心想,这恐怕就是县太爷乘坐的马车声了。
果然,只见几名衙役护卫着中间的马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马车上的人掀开帘子来,露出一中年男子的面容来。
他神情肃穆,虽然并未穿着官服,但却带着些当官之人的神气,即便李伯这等从未见过县太爷的庄稼汉子,也一眼便认了出来这就是他们要等的县太爷。
顿时,村民们吓得都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对这些当官的,普通老百姓自然都是十分畏惧的,小杨村的村民当然也不例外。
眼见着县令大人往这边走过来,村民们都纷纷地让开了道路。
县令却并未继续往前走,而是在李伯的面前站定,他瞧着有些不苟言笑,态度倒是温和:“这位想必就是李村长了吧?”
他虽说的是疑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没想到县太爷竟还知道他的名字,李伯受宠若惊道:“是......是,小民见过县令大人。”
因着紧张,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方县令却未曾计较,而是直言道:“那便有劳李村长带我去瞧瞧你们村的水车吧。”
“好......”,李伯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镇定下来,他嘴角扯出一个笑容道:“还请县太爷随我来。”
李伯领着方县令一行人往水车的方向走去,其他村民则不远不近地在后边跟着。
姜楚悦与齐云霆二人此时也同样混在了人群中,不过他们的长相太过出众,不好直接出现于此,因此两人今日都是经过伪装才来到小杨村的。
这自然也是姜楚悦的主意,毕竟她有这样的化妆技术可以让他们光明正大地混在人群中看,自然是比躲躲藏藏着要好一些的。
不过这样一来,她一直掩藏的这个秘密在齐云霆面前就暴露无遗了,但姜楚悦却也并不在意,她本就不打算一直隐瞒,所以此时暴露一些出来也不算什么。
而对齐云霆来说,姜兄表现出来的伪装技巧他自然是好奇的,但他也知道如今并非是深究的时候,于是便并未多问什么。
两人一直跟着众人走到了安装水车的位置才停下来,叫姜楚悦觉得奇怪的是,这县令问起水车的模样十分细致认真,瞧着实在不像是能帮着干出拐卖一事的人。
不过人性本就复杂,平日里行善积德之人也有可能做下极恶之事,姜楚悦也不好妄下定论。
这会儿功夫,方县令似乎也问完了话,他又朝李伯夸赞了几句,而后才看向人群的方向大声道:“朝廷虽下发了水车的图纸,但是终归是瞧见实物后,做出来才更准确些。”
“难得小杨村有个现成的水车,我已唤人去喊木匠过来,待他仔细瞧过之后便可着手为大伙儿制造水车,只是木匠离得远,今日不一定得空,乡亲们许是还要等等。”
百姓们本是对这未曾见过面的县令很是畏惧,但这会儿,看他态度温和、言辞恳切,已然是放松不少。
更何况,县令大人如今说的还是大伙儿关心的问题,霎时也顾不得心中那点畏惧,忙喊道:“县令大人客气了。”
方县令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人群中挤进一个差役,来到他面前躬身拱手恭敬道:“回禀县令大人,那王木匠的铺子今日大门紧闭,小的问了隔壁铺子的老板,才知他今日一早便省亲去了,怕是没个两三日回不来。”
闻言,方县令却恼怒道:“王木匠既然不在,你怎的不知去寻那匠心木坊的柳老板,竟就这般回来了。”
那差役也知自己办砸了这差事,低着头慌乱道:“是小的思虑不周,小的这就去寻柳老板。”
“罢了。”方县令拦下了差役,“你这一来一回,可要耗费不少功夫,到时天色黑了,怕是也瞧不出什么来。”
他叹息一口气道:“你先回县里,请柳老板明日一早再来吧。”
那差役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方县令转身向百姓解释了一番缘由,多等一日罢了,百姓们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而后方县令便让他们先散了。
姜楚悦与齐云霆也跟着人群转身向外边走去,只是他们特意放慢了步子,落在了后边,旁人只以为他们走得慢,倒是不曾怀疑什么。
姜楚悦听到身后传来方县令的声音,他似乎正向李村长交待些什么。
“未免奔波,本官今日便在小杨村住一晚,村尾那座房子便是本官此前在此买下的,还望李村长告诫村民,不要来打扰。”
“这......是自然,还请县令大人放心。”
那房子李伯自然知道,从前是一个赵姓员外在这修建的,不过自从小杨村变得越来越穷后,就未曾见到那员外来过了,没想到竟是被县令大人买下了。
姜楚悦边往外走边听着两人的谈话,直到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什么也听不清了,才加快了脚步同齐云霆一块儿走到了隐蔽角落停下来。
方才,姜楚悦虽听到的不多,却足够叫她明白方县令的目的了。
匠心木坊何其有名,她初来乍到,只稍稍一打听便被推荐着去了那家木匠铺子,可今日,方县令却绕过了这样一家口碑极好的铺子而令人去找了另一木匠。
当然,若是方县令就是喜欢那王木匠的手艺也说得过去,可作为一县县令他又怎会什么都不调查,也什么都不吩咐,就让差役径直去寻人?
想来,这不过是在众人面前演了一场戏罢了,至于目的,自然是为了顺理成章的留下来。
看来,他是打算晚上前去查看了。
姜楚悦看向齐云霆问道:“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