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也没什么事。”

下意识丢下这句话，李书绕过富贵花小姐，匆匆走进家门。

阖上门后，她站在玄关背靠着门，隐约有一丝茫然从心底升起。

不自觉掏出手机，犹豫片刻，还是在搜索框中敲进去几个字，搜索结果很快弹出。

前面几行消息都不相关，直到界面滑到最下，一个帖子映入眼帘：音乐剧新秀夜会女友。

帖子是几年前发布的，配图背景依稀像是在酒店大堂，富贵花小姐挽着周循然的胳膊。

下面有人跟帖认出女方身份，是音乐剧新人秦情。

原来富贵花小姐叫秦情。

李书突然有一丝后悔刚刚没有把腕表直接交给她。

手伸进口袋，仿佛是摸到烫手山芋，她猛地掏出腕表，搁在玄关柜上。

洗过澡吹干头发，她拿着手机窝进被子里，翻出小吴微信。告诉他周循然的手表落在自己家，请小吴帮忙转告他有时间的时候来取一下。

小吴收到的消息的时候，正在工作室楼下车里等着周循然下楼。他看着李书发来的消息，思索一瞬，还是先回复了一个好的，说他会转告周循然。

半小时后，周循然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刚一系上安全带，就看小吴把手机屏幕伸到面前。

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他皱着眉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扫过一眼。

并没有未读的新消息。

第二天早上，李书收拾妥当，准备出门去上班。经过玄关时，又看了一眼那块腕表。

她不想再去敲周循然家的门，但这么贵重的东西又得尽快还给他。微微叹气，还是今天下班回来再说吧。

推门而出，下一秒看到门口站立的人影，她惊呼一声。

“然哥？”

周循然怎么静悄悄地站在门外？

他似乎并没有被李书的突然出现惊到，依旧是面露温和的笑意：“我来拿我的手表。”

“哦哦。”

李书转身走进屋里，伸手拿起手表，“烫手山芋”终于可以解决。

她出门将手表递给周循然后，掏出钥匙锁门，余光看着周循然挽起衬衫衣袖戴表。

匆匆把钥匙装进包里，转身向电梯口走去：“然哥再见，我上班去了。”

却没想到周循然迈着长腿直接跟上来，语气毋庸置疑：“我送你。”

李书急忙摇头：“不用不用，现在堵车，还是地铁比较快，我先走啦。”

电梯门打开，她快速地闪身进去，直接摁下关门键。电梯门阖上的刹那，从间隙中仿佛看到周循然眼神闪过一丝莫名情绪。

李书走出小区，刚刚周循然的眼神和昨晚那位富贵花小姐不善的神情在脑海中交替出现。

她仿佛陷入混乱，但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自从那天拿走手表之后，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周循然似乎不在京市，李书没有再见到他。富贵花小姐也就出现了那一次。

时间一晃而过，京市已经从燥热盛夏进入到初秋。李书的生活逐渐回归寻常。但工作上的事情，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和京立公司的纠纷，双方僵持月余，终于在开庭前达成和解意见，辉灿这边虽然免于诉讼，但可谓是损失惨重。

大伙还没松一口气，麻烦事又席卷而来，法院传票再次摆到领导桌头。

公司楼下食堂，李书和张琪琪面对面坐着，双双沉默扒饭。半晌之后，张琪琪愁容满面的抬头：“又是这么大的案子，今年的年终奖估计是要泡汤。”

李书也微微叹气，“年终奖泡汤都是小事，这都是以前业务疯狂扩张埋下的雷，今年集中爆发，往后估计都不好过。”

“啊啊啊，要是这个案子败了，你说我们是不是有可能会被裁掉啊。真是专业背锅十八年！”

李书看着张琪琪烦躁薅头发，她的内心也闪过一丝不安，但还是出言安慰： “没事的，我们只是小虾米而已，领导估计比你更着急。”

回到办公室，整个部门的人看起来都愁云惨淡，领导果然更是一脸低气压。

回到工位上，打开工作小群，新消息快速闪过，滑到开始一条条看过来，李书的表情逐渐凝重。

抬头看着对面张琪琪，也一样表情严肃盯着手机。

下班后，两人结伴走出写字楼。张琪琪四周张望一番后，拉着李书走到角落。

“书书，你说白天小群里的消息是真是假？集团总部真的会空降一整个内控法务小组吗？那我们怎么办啊？”

李书也很茫然，但总觉得这不像是空穴来风。

果然子弹飞了两周后，终于向众人发射。

周一的总裁办公会，总部通知正式下发：辉灿这边的内控合规法务工作，完全由总部接管。

除直属领导归入总部小组负责工作交接外，其余人均直接外派至各子公司，次日起OA系统的权限就直接归总部管理。

人力资源部也很快反馈，如果不愿意去外地子公司，可以按工作年限领取补偿后离职。

简而言之，要么接受流放，要么直接滚蛋。

盯着OA平台的公共消息，李书怔愣之间，旁边的张琪琪已经爆发，办公室里一片混乱。

“这就是逼我们离职，那些子公司都天南海北的，有谁会愿意去！”

周围的几个同事也纷纷大声斥责，这种没有任何前奏和协商，最终决定直接下发，不就是为了裁员。

除了他们部门，旁边战略规划部也收到相同通知。看来业绩负增长的情况下，不创收的部门首先就成为被磨刀霍霍的猪羊。

李书心事重重走出写字楼，隔壁部门的人商量要去劳动仲裁，他们部门的人却很清楚，仲裁的结果，最终大概率也是拿赔偿走人。

她在楼下的花坛旁边徘徊走过，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身影：“书书！”

回头看去，贺繁正在从旋转门那边向她匆匆走来。

看清是他，李书扭头就走，压根没有理会。

“李书，你等等，我刚刚听说你们部门的事情，我可以——”

李书毫不理睬，继续往前走。还真是讽刺，整个法务部门都要被裁掉，外聘的律所还是会继续合作。

听着身后的脚步接近，她也暗自加快脚步。这样看来，失业还是有一个好处的，那就是终于可以不用在工作中见到贺繁。

前段时间和他一起工作，简直如鲠在喉。

她疾步向地铁站走去，丝毫不理会身后的贺繁。刚一穿过马路，却突然从旁侧斜伸出一只手臂，紧紧抓住她的小臂，轻轻用力把她拽到一侧。

李书小小惊呼一声，抬头后愣住：“吴家俊？”

“你的头发——”

吴家俊松开李书的小臂，抬手抓抓头发，露出一丝不自在的表情后很快又恢复自然：“李大小姐，想什么呢，我在车里卯足劲叫你好几声都没听到。”

李书依旧震惊于他那回归本色的头发。染回黑发的吴家俊，看起来眉目清澈，显色愈发年少。

和京立的和解搞定之后，吴家俊曾约她和王芮一起去啤酒吧，当时他还是一头金黄色的头发。

他和王芮两个无敌社牛，在酒吧聊天一下午，李书小口啜着啤酒听他们狂侃。

顺便把之前送到干洗店的外套还给吴家俊，还惹来王芮的一顿盘问。不想让王芮知道周茜倩的事情，李书只得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却让王芮越发觉得他俩有戏。

收回心神看着面前的黑发版本吴家俊：“哦，没什么，那个，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刚刚听说你们部门的事情，想着你可能——”，吴家俊顿了顿，“你有什么打算吗？”

李书有一丝惊讶：“消息这么灵通吗？”她自己都是上午刚刚知道。

吴家俊：“你们公司新的那个巨额被诉最近都传的沸沸扬扬，我们这种合作方都知道。”

李书闻言：“这不都怪你们公司，你们要是不诉，估计他家也会再等一段时间。”

吴家俊低头闷笑一声后，还有心情怪罪他，看来李书心情也不算很差。

他抬头故作严肃：“是的是的都怪我们，为表赔罪，今晚就由我来请你吃饭。”

说完后伸手拉开旁侧车门，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啊？话题怎么就突然绕到了吃饭上面。

李书正想着该怎么拒绝他，却听到吴家俊扭头看向马路对面说道：“你再不上车，有人可要走过来了——”

李书转头看去，只见贺繁脸色阴沉地站在马路边看着这里。她没有再犹豫，径直坐进车里。

吴家俊潇洒抬手关上车门，留给对面的男人一个挑衅的眼神，转身绕过车头拉开了车门。

白色轿跑车发出轰鸣声，很快就消失在马路尽头。

吴家俊和李书来到一家评分颇高的烤肉店。牛五花在烤盘上发出滋滋声响，烤盘上微微冒起油烟，周围人声鼎沸，满是烟火气。

李书环顾四周，今天兵荒马乱的心情似乎有一丝缓和。端起啤酒杯猛灌一口，工作没了有什么大不了，再找就是。

吴家俊见状赶紧端起杯来：“你怎么自己在喝，都不带我。”

李书只得把酒杯伸过去轻轻一碰，对方满意端起杯一饮而尽。

边吃烤肉边聊天，吴家俊着实是一个擅长聊天的情商王者。李书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想起第一次开会时候他咄咄逼人的样子，看来当时纯属是为了给辉灿下马威。

中途去卫生间，李书拿着手机顺便悄悄去买了单。回来就发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牛肉像小山一样堆起，她无奈，只得拿起筷子继续奋斗。

刚刚把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只听对面的人直接发问：

“你怎么认识周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