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季若语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回来的,拖着步子,发型倒是没乱,见季封臣在等她都没睡还有点小感动。
季若语总是很容易感动,这点也非常完美地遗传给了季封臣。
不过感动完她就问“怎么还没睡明天不是还要上学吗”了。
季封臣扯谎说要做安全教育平台,他手机上没有。
季若语点点头就把手机给他了,然后自己去衣帽间拿衣服洗澡。
季封臣则回了房间,把手机放桌上,开始在家长群里找段去妈妈的微信,家长群里有五十几个成员,段去妈妈的微信被压在最下面 ,看来是最晚进家长群的,昵称是姚颜。
季封臣按着上面的账号给段去妈妈发了好友申请。
段去妈回复的速度非常快,季封臣在心里暗暗吐槽这点段去怎么不学学他妈。
姚颜:你好!我是姚颜。请问你是?
姚颜给季封臣发了一条消息,季封臣一看就觉得这消息的风格和季若语的完全不一样,季若语从来不在消息前面加“你好”。
他斟酌着措辞回复:您好,我是段去的朋友季封臣。
这消息一发出去姚颜那边的语气就变得轻松起来。
姚颜:原来你就是段去的朋友!之前他给我发过照片,挺帅气一小伙。
这话说的季封臣挺高兴,顿时对姚颜的印象好起来。
姚颜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季封臣的手及叮咚作响,没几分钟就有十几条消息。
季封臣撑着头一条一条地看,这些消息的内容无一不是在问段去在学校里怎么样吃的好不好,非常家常的问题。
他觉得很奇怪,这些事情随便问一下段去就能知道吧?为什么来问他?
于是他直接就发消息问姚颜。
那头迟迟没有回复,季封臣切出微信玩了会儿饥荒,等他揉了揉眼睛准备上床时手机才发出了一声消息提示。
他瘫在床上看那条消息,姚颜发了好长一串。
季封臣本来并没有很在意信息的内容,可看着看着心情就有点沉重了。
姚颜说段去小时候她和他爸工作都很忙,没有时间管段去,所以就把他留在了老家。
段去上小学前都没见过几次父母。
甚至姚颜有一次过年回家时走在道上,段去从她身边路过都没有认出来她。
那时候的段去脸上就没什么表情,眼睛黑洞洞的,也不和别的小孩玩,显得很木讷。
姚颜一度担心段去有自闭症,想带他去上海看看,但是段去和她不亲,死活倔着不走。
段去七岁来江苏上小学就更不说话了,以前还能和爷爷奶奶说上几句,但那会儿几乎是不开口了,在小学里老师说他成绩很好很聪明就是太过内向,在家里则是闷在书房里看书。
那书柜里没几本幼儿图书,也不知道段去整天看的是什么。
她甚至还去问过段去的同学,但那些同学都不知道怎么评价段去,因为这人在班级里太没存在感了,感觉很抽离,下一秒就能从位置上消失,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小学之后段去怎样姚颜就没有再说了。
季封臣看着这些消息,陷入沉默。
他没想到段去以前居然是留守儿童。
他也没想到那家伙的冷酷居然不是装的,真是打小就这样。
季封臣突然很想知道他初中是怎样的,但姚颜不提可能是不方便说,所以他也没好意思问。
最后姚颜又发了一句“总之谢谢你和段去成为朋友”就没有动静了。
季封臣打字回了个好,又突然想起正事——他是来和姚颜说少管段去的……
但知道了这些之后,他也有点理解姚颜。
段去确实感觉太抽离,太难靠近,目送着他离去总是觉得很落寞,所以想伸手去抓一把,握住点什么。
即使季封臣和段去走得很近,但也是现在才从姚颜那知道了一点段去小时候的事。
他突然有点上火。
他妈的,段去是被毒哑了还是怎么了,就不能自己说说么?!
>:(
第二天去学校,季封臣秉着一贯的作风在打铃前十分钟走进校门,但这次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碰到了副校长卢永。
他心里暗道,早读铃还没响这家伙怎么就来巡视了?
卢永穿着一年四季都是一件黑西装,在走廊上的姿势永远是背着手。
他一扭头就看见了背着书包走过来的季封臣。
季封臣似乎看见了卢永眼里的笑意,心中暗道不妙。
“怎么这么晚才来?”卢永背着手站到季封臣身边。
季封臣摸了摸脑袋又抿了抿嘴,然后说:“……我骑电瓶车来的,中间摔了一跤。”
这当然是狗扯,季封臣家都没电瓶车,而且别说电瓶车了他甚至不会骑自行车……
卢永瞧了瞧季封臣的校服,非常干净,一点不像摔过跤的样子。
他挑了挑眉,开口道:“哟,那您能坚持来学校还真是让人感动。”
季封臣立马垂下眼皮,假装没听到这句讽刺。
卢永一向说话这么阴阳怪气,同为副校长的庄来垣就比较有情商。
此时早读铃响起,卢永拍了拍季封臣的肩膀,放他进教室早读了。
班里的人早就看见站在外面的卢永了,一个个非常积极地站起来读书。
季封臣看到段去在找早读素材。
他把书包挂到挂勾上,然后去拿语文书。
他现在看到段去心情有点复杂,这家伙小时候还挺惨的,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但又想说点什么,所以频频往后看。
段去拿出了早读素材,也注意到了季封臣的目光,他有点疑惑地偏了点头,看向季封臣。
而然季封臣马上收回了视线。
就这么循坏往复了几次。
段去看起来有点不耐烦了,他放下手里拿着的印着好词好句的试卷,皱着眉轻声问:“你要干什么?”
季封臣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
段去看了看墙角安着的监控,觉得季封臣是怕早读讲话被夏温看监控的时候发现,所以他抬脚朝储物间走去,还回头向季封臣看了一眼。
季封臣也跟了上去。
等他到储物间的时候段去已经靠在了柜子边上,略带着审视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季封臣看着这场面,不知道段去要干什么。
他看见段去微抿的嘴唇张开,然后听见那不出意料淡漠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季封臣移开视线,然后说:“没……什么。”
他想了想又随便扯了个话题,“这周末你想不想去水族馆?”
段去回忆了一下姚颜给的文档清单,好像没有这一条。
因为周围也没根本没什么水族馆。
他想拒绝,可是目光对上季封臣有些期待的眼神突然就觉得其实出去也不是不行。
说实话和季封臣相处这么几个月没点感触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还是第一个和他走这么近的人,只是他现在没明白,也没想过。
于是段去随意地点了下头,他上周末和季封臣出去忘了剪头发,现在已经有点长了,点头的时候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半眼睛。
他觉得眼睛被头发扎得有点痛,所以抬手把头发拨到一边。
季封臣看着段去的头发,在口袋里掏了两把,抓出一个蓝色的椭圆小夹子,递给段去。
段去看了眼然后问:“干嘛?”
“给你夹头发啊,不是遮眼睛么?”季封臣习以为常地说。
段去皱了皱眉,“哪儿来的?”
季封臣说:“从季若语那顺的,她刚买的,都没拆我就拿过来了。”哇哦。
“你那这个干什么?”段去又问。
季封臣摸了摸下巴说:“我有夹刘海的习惯啊。”
他指了指自己“嚣张跋扈”还有点卷曲的头发说:“你没看见我夹吗?”
段去沉默,他还真没注意。
储物间的门框被敲了两下,段去和季封臣同时朝那看去。
夏温正站在门边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干什么呢?”她问。
段去没再靠着柜子,站直了身子,头微微低着。
季封臣反正倒是很快,平静而自然地开口解释:“整理书柜。”
段去瞥了他一眼,季封臣不示弱地瞪回去。
“书柜需要两个人整理?还有现在是早读,去做你们该做的事。”
夏温又说了几句就放他俩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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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期待着什么所以这几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周末。
季封臣要和段去一块儿去的水族馆在另一个市,有点远,所以他问段去怎么去。
段去说乘地铁,季封臣说好主意。
他们离那个水族馆大概六十几公里,乘地铁二十多分钟就到了,票价也不是很贵,他在手机上定了两张票。
他俩家边上就有一个地铁站,在学校旁边,前几年才建好,非常方便。
这周段熙发的素材不多,她的创作高峰期过了,所以段去周六下午就剪好了给她发过去了。
季封臣说他今天穿得一身黑,非常好认。
还说他在地铁站门口等他。
段去懒得打字,就直接给他拍了张照片,还在照片里比了个ok。
这张照片理所当然地被季封臣收藏了。
段去的衣服长得都差不多,季封臣曾经问他在哪儿买的衣服,长得还都挺一致的。
段去说他只在一家店买衣服,季封臣表示不理解。
今天段去穿得是灰毛衣黑裤子和一件黑羽绒服。
早就已经入冬了,段去出楼道的时候感觉有点冷,于是他稍微缩了缩脖子。
街上的风吹得就更肆意了,昨天晚上还下了霜,地上没铺融雪剂,走着有一点滑。
路边上的长青灌木也沾了霜,风打得叶片直晃。
季封臣是站在地铁站门口等他的,段去一眼就看见了。
不知何时他已经这么熟悉季封臣了,他感觉有点微妙,但说不上来。
那个黑色的人影欢快地朝他挥了挥手,段去加快了点脚步。
“你到多久了?”段去走到季封臣身边问。
季封臣摆了摆手指,“也没到多久,浅浅十分钟。”
然后他靠近段去,勾上段去地肩膀。
段去没挣扎。
季封臣说:“票我已经买好了。”
段去说:“多少钱?转给你。”
季封臣耸了耸肩说:“不记得了,等会儿我看看购票记录。”
段去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你不会把水族馆的票也买了吧?”
季封臣笑了两声说:“你怎么知道?”
段去:“……等会儿一起转你。”
季封臣随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取了票过了检票口。
今天地铁站的人不算很多,不过等他俩上地铁的时候也只有一个位置了,季封臣非常礼貌地请段去坐。
段去则非常直接地说他洁癖不想坐。
季封臣挑了挑眉,怼他说:“之前去吃饭去电影院你怎么坐了?”间接性洁癖是吧?我懂,想让我坐直说。
段去送了他个白眼,然后直接推了一把季封臣。
季封臣靠了一声,始料不及没站稳,身边的气流被他往后倒的身体带动,有一股微风。
他正好倒在那个空位置上。
段去笑了一声。
季封臣说笑个屁。
段去慢慢收回表情,然后走到季封臣面前。
他站着,季封臣坐着,有点高度差,于是他垂了点头看着季封臣。
季封臣那头卷的很有感觉的乱毛有一撮歪在脸上,段去鬼使神差地用手摸了把那撮头发,让它回到该待的地方。
季封臣抬头看着段去,表情冷静,心里乱蹦着词“靠靠靠”“这是干嘛”“大庭广众的”“这不好吧”。
他心跳一时间变得有点快。
但段去好像没什么异样。
之后段去搓了搓手指,靠在了季封臣旁边的扶手上。
季封臣垂着眼平复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