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泽明还是有点分寸的，他没在门卫面前拿手机。

季封臣莫名有种“孩子懂事了”的欣慰感。

看着那校门，季封臣有点无语，他在心里吐槽了二年多，多大的学校啊，不能往门口安个正经灯吗？

就两个手电筒似的照灯，搞得整个大门鬼气森森的。

这么说起来，之前季封臣有幸参观了一下晚上的学校（陈杰晚自习结束后邀请他去宿舍吃东西），真的阴森。

那个路灯啊，为什么是蓝色的……

还不是那种一整块儿灯，而是条灯，绕在原本安路灯的柱子上的。

能照到的范围特别小，在静谧的夜里泛着幽幽蓝光。

这个地方是不是和他八字犯冲，平生最怕黑（此处季封臣不愿承认），最恨考试。

想着想着就出校门了，段去先说话的，“我书拿了没？”

季封臣本来有点懵，什么书？

后来发现段去根本没看自己，是在问姚泽明。

姚泽明点点头说：“拿了。到我小区门口再给你吧，你没带袋子不好装。”

季封臣看见段去神色有点犹豫。

于是果断决定进行帮助。

他把甩到肩上的书包放下来，迅速地翻找起来。

姚泽明疑惑地看着他。

段去在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

很快，他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一个塑料袋。

他把袋子从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塞得半满的书包里扯出来，然后递给了段去，“喏。”

段去回过神看着这袋子，有点不想接的样子。

这是干嘛？嫌弃？

季封臣引用之前段去说过的话，偏了点头，不去直视他的目光，语气冷漠：“爱用不用。”

段去过了一会儿才接过去，勉为其难地使用了两个手指，感觉……确实是在嫌弃。

季封臣在心里切了声。

洁癖？

“……现在有袋子了。”段去对姚泽明说，“把书给我吧，别把你累着了。”

姚泽明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季封臣第一次看到他皱眉，这个病秧子从来都是表现得平易近人的。

然后姚泽明开口了，季封臣觉得他不会说什么好话。

“你还把我当病人是吧？”他语气有点激动。

果然。

季封臣仿佛押中了题一样，内心得意。

然后他看见段去垂了眼，非常生硬地想转移话题，“书呢？”

姚泽明皱着眉毛，没有动。

季封臣觉得这种场面他应该做点什么，但是又觉得他要是真做点什么段去会生气。

？

不是，他干嘛管段去生不生气？

嘿！我还就管了！

季封臣在心里想着，同时嘴上出了声，“你们干嘛僵持着不走？我饿了。”

段去的脸平静的像已经十年没流动过的臭水。

姚泽明皱着眉毛慢慢松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刚刚有点不合适的激动了，其实段去也没说什么。

季封臣过去拍了拍姚泽明的肩膀，说：“没人把你当病人，你自己决定自己是什么。”

姚泽明过了会儿才点头。

可最终他还是没把书给段去，坚持着要到小区门口再给。

段去也没再说什么，就是把那破袋子还给季封臣了，一种软妥协。

季封臣觉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所以他主动当起了活跃气氛的那个人，作为全场唯一的身心健康没雷点嘴也没被502糊过的小伙。

虽然他给自己的人设是酷哥。

姚泽明在那之后就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在刷手机。

段去好像没带手机，所以季封臣凑过去和他说话。

“我先告诉你吧，我家在水秀艺墅，门牌03。很容易找的，你明天进小区一下就能看到了。”

段去点了点头，他没对季封臣家是别墅发表任何看法。

他看上去也不是那种嫌贫爱富喜欢评论别人的人。

前面走着的姚泽明听到了倒是回头看了眼他俩，但也什么没说。

段去想起了自己的策略——多找季封臣说话刷好感度。

这种感觉有点像在玩模拟人生。

段去意外的不那么排斥了。

“你有和谁一起住吗？”他主动开口。

季封臣本来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听见他这冷不丁的一句，差点踉跄。

“啊？哦……和我爸妈啊。”季封臣有点奇怪地看了段去一眼，“不然还能有谁？我家还挺和谐的，我爸没包二奶。”

独生子啊，难怪。

段去这么想。

“明天几点你在家门口等我？”段去又问。

这和他明早几点起床关系密切。

季封臣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早自习六点四十开始，我平常六点二十起床……”

？？？

六点二十起床？！

段去一阵无语，但平淡地说：“你时间管理学得挺好。”

季封臣当然知道这是反讽，但他脸皮厚，于是欣然接受这个夸赞，“那必须的，哥的时间管理那可是拜师……”

他本来想说某艺人，但还是改了口，因为觉得就算说了段去也get不到。

“……斯坦福教授。”

段去点点头，用平淡的表情接受了这个荒诞的设定。

姚泽明没玩手机了，面色复杂地看着两个聊得挺好。

到水木清华门口了。

姚泽明沉默着从书包里拿出了给段去带的书，朝两人简单的挥了挥手就走进去了。

季封臣一直对这小子能面不改色地走进那个地府风大门感到敬佩，所以他每次都是目送着姚泽明的。

段去因为把袋子还给季封臣所以现在是用手拿着书的。

季封臣有点看不过去，他看着都觉得累。

于是问：“要不要袋子？”

段去问：“还是之前那个？”

季封臣无语地点了点头。

“那不要。”段去很干脆。

这人……真的在嫌弃……

季封臣舒了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我还有别的……”

“真不用，谢谢。”

段去的眼神很直白。

他甚至都不想装。

季封臣这么想着瘪了瘪嘴。

(￣▽￣ )

因为考虑到季封臣那紧凑分配的上学时间，所以段去早上和姚泽明发了消息说可以晚点在小区门口等。

姚泽明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向保持一个点上学的段去突然延迟了时间，但还是答应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没有觉得困也没犯离开被窝困难症。

完美。

他昨天是十二点整点上床的，六点醒刚刚好，这是他一贯的生物钟。

原本早饭是要到学校食堂买着吃的，但是因为季封臣的原因，所以今天得自己在家做了。

段去觉得自己做饭的能力还行，至少可以煎出个像样的荷包蛋。

又配了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刚好离过期还有一天的吐司。

他没加上牛奶。

段去从不买牛奶，也不喝，他不喜欢那个味道。但是姚颜喜欢买，几年前他搬来的时候给他塞了几箱家里实在喝不完的。

也不知道过期了没，好吧，肯定过期了。

时间已经是六点十分了。

该出门了。

他拿了个袋子装着面包，煎蛋已经吃掉了。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叼在嘴里……答案是段去一直觉得这样携带方式简直智障。

叼嘴里＝面部肌肉酸＋不小心咬断了会掉＋可能有撞上人的风险。

得不偿失。

秋天的风吹得还是很舒心的，段去走在路上的时候想。

他家边上哪都不好，除了绿化。

所以早上出来看着这环境心情就会好点。

目之所及都是郁郁葱葱的常青树，偶尔穿插着几棵枫树或者柳。

柳树叶片半黄与泛红的枫叶遥相呼应，不过大部分的树还是青绿，一眼望去像是参透了三个季节。

草木在这秋风里沉醉，树叶被风吹响的声音也很悦耳。

可惜的是常青树不枯，不能踩落叶。

段去走到了水秀艺墅门口。

门口没有季封臣，这在段去的意料之内。

他走进去，门卫没让登记，可能看他背着书包。

03号确实好找，那醒目的带着雕花的门牌感觉在对人说“快看我！看我看我！我家好看！”。

段去觉得这很季封臣。

他走过去，看到了门铃，就按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了，是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人。

岁月没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段去看了她一眼就这么想。

这个女人挺好看，无论从面貌上还是身材上，很有气质，段去多看了她几眼。

“你是谁呀？”那人开口说话。

声音也挺好听，温温柔柔的，和段熙不一样，段熙的声音总是很活泼。

这个人是季封臣他妈，段去判断。

“我找季封臣，他同学。”他有点垂着眼睛说，他比季封臣妈妈高。

“哦好。”说完女人就转身进屋了。

叫季封臣去了。

他不会还没起床吧……

段去存疑，但他觉得这个的可能性很高。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了女人在吼季封臣——“喂！起床了死猪！你同学都来了！”

原来不是温柔风么……

话说季封臣果然还没起床！

段去的手紧了紧。

以前他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季封臣这家伙从来都是踩着早自习的铃进得教室。

貌似还被夏温叫去办公室说过几次（夏温酷爱用学校监控向教室里喊话，声音大的隔壁班都听得见）。

现在这时间算不上早，动身走去学校刚刚好，再过会儿就得用跑的了，他是跑得动，姚泽明能行吗？

姚泽明三个月前做得结肠切除手术，医生叫他别剧烈运动。

说是不把他病人，可他确实是个病人。

段去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期间季封臣妈妈热情地喊他进来坐，当然被段去婉拒了。

他觉得到这个地方被季封臣妈妈认识都是一种麻烦，还进去坐？不如直接要他命。

段去觉得过了一个世纪，但其实手机上的时间就动了五下，现在是六点二十五。

姚泽明给段去发了个消息，问他还活着吗。

段去回还活着，你先走吧。

这是他开学以来头一次没有完成好被硬塞到他头上的护送任务。

姚泽明回了个ok就没动静了。

段去烦地想骂人。

又过了会儿，季封臣终于出来了，穿的是秋季校服，很潦草，内搭的短袖扣子都只扣了一颗（一共三颗，类似polo衫），外套的拉链也没拉。

他一出来就冲段去嚷嚷：“快走快走！”

说完就自己先跑了。

？

您看看还记得我来这里的原因么？

他……妈的……

段去在心里骂了句。

但时间不允许他再说什么了，现在已经六点三十了，非常危急的一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