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卷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凌晨2点整发起了愣,许久才回拨了电话。
“嘟...嘟嘟嘟......”电话那头响起一阵连续而短促的忙音后,被人挂断了。
“啧...”他没执着于拨通一个未知电话,只当是被诈骗电话骚扰了。
其实还是有些庆幸的,要不是这通电话打来的及时,自己还真没法这么快醒来。
关了手机扔回枕边,羌卷准备下床洗个澡冲冲身上的冷汗。
他踩在架子上摸黑往下爬,动作执行到一半时,猛然回想起了这两次诡异的爬梯子声,下意识抚过冰凉的铁栏杆,试图找到一些异常的地方,然而一切正常。
正想着呢,余光瞥见下铺,季淮禹的被子鼓起了一长条人形轮廓,他转头看向身后,就见徐嘉与的床铺同样如此。
这么睡不憋吗?
还有,这两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羌卷盯着下铺裹得严严实实的两人看了许久,心里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他撇了撇嘴,视线在张床上来回流转着,最终还是没能发现究竟有什么地方违和,便轻手轻脚地进了浴室。
算了,回来了就行,也省得自己出去找人了。
最近遇到的怪事太多了,本来普普通通的小事经过仔细一想大都变得诡异起来,还好遇到这些事的是他,但凡换个敏感点的都得搞出精神病来吧。
浴室里的暖光灯渐渐被浮起的水雾笼罩,羌卷低头搓着后背,越发觉得浴室里的灯光暗的有些过分。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头顶的暖光灯,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左侧的浴室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模糊的对话声。
不像男声,更不可能是女声,说话的人似乎是故意的,刻意压低了嗓子,就好像在他耳边讲悄悄话那般,以至于他只能听到重音下短促的气声,磕磕绊绊的,贴着门缝朝里边传来。
“昂?”羌卷关掉花洒,捞过一旁的毛巾去擦身上的水。
只是在他话毕的后一秒,门外的声音瞬间弱了下去。
羌卷疑惑,贴着门缝去听,竟发现门外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谁啊?”果断地将毛巾往身上一围,拉开浴室门就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宿舍里同他刚进浴室前别无二致,由于没开灯,他只能借着月光看到两张没了人的下铺床。
季淮禹和徐嘉与人呢?
他才进去三分钟不到的时间,这两人居然就溜走了?
羌卷快步走到床边,伸手在季淮禹蔫掉的被子里一摸。
凉的。
不对劲,就算这两人在他进浴室的一瞬间起床出门也不可能不留下一丝热气,可这张床上的温度显示一直都没人睡过。
他在原地愣了足足一分钟,直到一阵冷风吹过他只围着毛巾的身体,下意识打了个冷颤,猛然回过神来——哪来的风?
宿舍里没有开风扇,更不要说空调了,唯一可以通风的地方就是三步开外紧闭的宿舍门和另一侧窗户紧闭的阳台。
身上的鸡皮疙瘩在那一瞬间全部冒了出来,他没再傻愣,冲去浴室套上衣裤后,又取下手机给两人打去电话。
“嘟嘟嘟…”不出所料,电话没有打通。
一连打了三、四次,僵硬的忙音过后就是那声机械的女音,他听着不舒服,便挂了。
回忆着五分钟前的光景,羌卷开始怀疑下床的时候自己是不是看岔了眼,误把坨起的被子当成里面躺了人,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当时徐嘉与的床位上也有个相似的形状,他不可能看错两次的。
凌晨两点多,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阶段,他握着手机翻找可以联系的同学,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一个好到可以随意打扰的朋友。
就这么在宿舍来回踱着步,一边给自己增加热量,一边琢磨那两人这么晚能去哪。
打游戏?打牌?还是…喝酒?
等一下,喝酒?
脑海中一闪而过傍晚时分,讲故事那哥们说的那句“今晚继续,不醉不归”。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羌卷瞬间停下了脚步,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顺手点开了那个仍留有99+消息的课程群。
群里总共128人,所有人都标注了自己的专业班级和姓名,他试图回想讲故事那哥们的名字,许久才猛然发现,他根本没问过那哥们叫什么名字。
平时见了面总是有事说事,不会刻意的去叫对方姓名。
现在仔细一想,他竟然想不起来“讲故事那哥们”究竟长什么样。
帅气?与自己相比要逊色一点。
清秀?那大高个跟这词不沾边。
普通?倒也不是丢进人堆里找不出来的长相。
羌卷一时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脑海中又浮现了另一张脸,“那哥们”的同伴。
与“讲故事那哥们”不同,他的同伴长着一张很惊艳的酷哥脸,板寸头,尖下巴,标准的下三白眼,还有一张干净到没有一点坑洼的脸。
那人眼神很锐利,盯着人看时颇像一只锁定猎物的黑豹,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羌卷不会主动与他对视。
大半夜的,那两人极有可能是跑去喝酒了,由于不知道讲故事那哥们住哪间宿舍,羌卷只好一间一间找过去。
他打开宿舍门,被扑面而来的潮气冲了一鼻子。
他们这宿舍楼一面宿舍一面玻璃窗,平时要是不常开窗通风,走廊里总能弥漫一股带酸味的潮气,人住久了恐怕都得腌出味儿来。
身侧是深不见底的走廊,身后是空无一人的宿舍,羌卷下意识咽下一口口水,转身打开宿舍灯,又用椅子将宿舍门抵住,最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模式,缓步走了出去。
走廊的灯在他走出去五、六步后才亮起,要按恐怖片里的剧情,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走廊尽头会出现一只瘆人的怪物,并且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朝他发动攻击。
此时羌卷不得不承认,一瞬间闪现的光亮的恐怖程度完全不输一瞬间的黑暗。
他想起了之前摸黑下楼的经历,不禁在心里自嘲了一顿——手机没信号不代表不能用,为什么当时完全忘了可以用手机照明呢?
如果那次带了手机,就不至于被吓得那么惨了,也不至于产生那些不切实际的脑洞。
他一路走一路听,路过的数十个宿舍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偶然有几间隔着宿舍门仍能听到巨大的鼾声,这让他产生了些许“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来。
一切都稀疏平常,直到他走到所在楼层的最东侧,寂静无声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似曾相识的对话声……
声音的来源是右侧的301宿舍。
羌卷站在301门前大气不敢出,直觉告诉他,里面传出的声音和他在浴室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凑近了去听,一瞬间,门内的声音竟然消失了。
心脏短暂的骤停了一秒,羌卷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关掉了手机的电筒,像个等待判决书的犯人一般僵在原地。
一定是错觉。
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同样的声音不可能出现在两个宿舍里的。
就这么在301门口呆滞了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门内的对话声再次响起,走失的神才终于被拉回。
右手缓缓搭上301宿舍的门把,随着把手被按压倾斜,握着手把的手忽然感觉到一股向前的拉力,羌卷恍惚了一瞬,随即便被那道力一下子拽进了301宿舍。
“吓我一跳”深灰色的宿舍门后,一张浅笑着的脸映入眼帘,羌卷一个踉跄被眼前人捞住了腰。
“谁啊?”宿舍里站了十余个男生,都是有过一面之缘但叫不出名字的同学。
“一个串门的小同学”抱住他的男生松开他并向旁撤了一步,让羌卷能够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羌卷和对面十余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几秒,下意识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板寸头”,对方朝他单挑了一下眉毛,像在打招呼,又像是示意他说话。
“抱歉,忘记敲门了。那什么…我睡觉睡到一半,发现室友不见了,听见你们宿舍有动静,就想进来看看……”
“噢噢~”、“这样啊”、“好吧”众人面无表情地回应了他,随后默契地闭上了嘴,像是在等待他开启下一个话头。
“卷儿?”正盘算着怎么同他们讲清楚这件事,人群中突然冒出了一声稚嫩的嗓音。
随即,羌卷看到徐嘉与从最后面艰难地挤了出来,整张脸红扑扑的,走起路来东倒西歪,显然喝了不少酒。
“你还真出来喝酒了?”羌卷恨铁不成钢似的架住了徐嘉与,顺带着在他脸上拧了一把,“凌晨两点偷跑出来喝酒,真有你的!季淮禹呢?”
“那~”徐嘉与靠在羌卷肩上,迷迷糊糊地往一旁的床上指,羌卷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早已睡得不省人事的季淮禹。
“服了”他将徐嘉与即将瘫软下去的身体扶正,随后冲众人道,“我室友找着了,打扰大家了,你们…吃好喝好?”话毕扛起徐嘉与就往门外走,顺手还带上了门。
“你们俩真牛啊,大半夜溜出来喝酒,TMD还知道背着我了。”
刚走出去几步,羌卷猛然想起忘记把季淮禹也拉出来了。
“不好意思!我忘了还有一个。”
再次推门进去,却被眼前的画面惊住了。
只见宿舍里每个人都带上了挂脖式耳机,手拿啤酒瓶,脚踩不知名的鼓点,鞋底摩擦地面偶尔发出几声短促的响声,一时间竟和他在门外听到的“对话声”重合了。
他们发了疯似的摇摆着,互相喂酒,张着嘴唱无声的歌,整间宿舍俨然成了消音版的蹦迪现场。
没有人发现他的闯入,羌卷呆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是进去把人带出来,还是默默地关上门让季淮禹“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