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红皇后的午餐可不是好事,只是不知道这次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俞疏月声情并茂地给T组各位成员讲述了他们“丰盛”的早餐,一向沉稳的秦澈更加沉默了,秦澈有洁癖,他就是跟红衣使女打一架,都不可能对这种东西下口。
看到红衣皇后准备好的午餐后,TFR全员都长舒了一口气,午餐卖相虽然差,黑乎乎一团,但总算是正常了。这一回,众人直接无视了红衣皇后和众多红衣使女,尤其是饿了半天的T组成员大快朵颐,仿佛碟子上盛的是山珍海味。红衣皇后身边的那群红衣使女明显呆愣住了,她们就没有见过这样,在摘星阁里吃得如狼似虎的域民。
见席上大部分人都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吃食,红衣皇后低声给身旁那名使女说了什么。
最前头的红衣使女道:“下午三时,红衣皇后的赛马会正式开始,请‘尊贵的客人’一定不要错过。”一列红衣使女恭敬地将他们“请”出了宴会厅。
科温问泽维尔道:“首席阁下,现在还去练习马术?”
泽维尔道:“不用,红衣皇后口中的赛马,肯定不是字面意思上的‘赛马’。你的马术到这种程度已经可以了,接下来只能随机应变。现在,你需要休息。”
科温怔愣了一下,随即乖巧地点了点头。科温还年轻,又是管委会战士,精力比一般人旺盛,他在管委会就没有“午休”这个概念,在他印象中,午休都是适用于老人的。
“不会吧,夏谷这么压榨你们,我记得管委会只有六个小时的晚休时间,这点时间可不够。”
阿格莱娅笑道:“话说科温肯定把义父留的午休时间都用来训练了吧?”
科温心道,阿格莱娅说的倒也没错,不过,也不是他刻苦,管委会训练基地没有哪个人不想刻苦训练,成为新一代大法官的。在那种环境里,不尽最大的努力就是放任自流。
泽维尔淡淡道:“我小时候训练也没有刻苦到那种地步,牺牲休息时间得不偿失。”
阿格莱娅真想翻一个白眼,考虑到眼前蒙着黑纱,翻白眼也没人看得到,她开玩笑道:“所以基础概念、文史,要背诵的科目x科科徘徊在及格线上。我劝他下功夫多背一背,他那时说‘那几科有什么意义,被夏谷说得那么重要,摘星人还用得着吗。”
泽维尔轻咳几声,耳尖微微泛红。科温饶有兴味地偷瞄着他,心中暗道阿格莱娅口中的首席阁下跟自己认识的好像不一样。嗯,可能阿格莱娅前辈口中的首席是年轻时候的首席吧,现在的首席已经在
在管委会长大的孩子,一向谁考核成绩好,谁就是老大。不过,这个成绩的参考科目可不包括这类概念课,足可见大家对此类课程的不重视程度。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聊到了客房门口。
阿格莱娅打着哈欠回到她房间,其他人也各自休息去了。
泽维尔拉开自己那间房间的门,向着科温,双唇翕动几下,没发出声音,看口型,是“午安”。随即关上了门。科温站在门外,愣了两秒,暗道幸好首席阁下没有邀请他同在一个房间休息。科温有些情形地走向走廊尽头,那间为他准备的“豪华大套房”早就被清理干净了,不像早上那样猩红了,还是雪白一片,仿佛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
艺术家们惯会用颜色表达情绪,譬如红色令人恐惧,黄色令人温暖,蓝色令人悲伤,而这一片白茫茫,只会令人感到茫然、无趣、寂寞、萧瑟,和一点点的不知所措。
此时科温站在这一大片纯白面前,也只能感到无尽的茫然。在摘星阁里待着的这些时候,他能清晰感觉到他与前辈们的差距,虽然首席阁下没有怪罪他,但他总觉得内疚,担心为TFR拖后腿,胸口像堵着一样发慌。眼前的任务也没有什么思路,像一卷杂乱的毛线,怎么理都理不清。
剪不断,理还乱。
他本就没有午睡的习惯,折腾了一中午都没有睡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阿格莱娅已经在敲门了。
“科温,起床了,现在是十四时三十分,只剩下三时分钟了,红皇后的赛马会可不能迟到。”
科温这才发现,他居然连制服都没有脱,就这么和衣躺了一中午。制服已经皱的不像样子了,科温索性取下红衣皇后准备的那套白色礼服换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件礼服总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
科温打开门,见阿格莱娅在等其他TFR起床,随意与她攀谈着。
泽维尔靠着门框,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与阿格莱娅交谈的科温。
科温睁着湖水蓝色的眼睛,眸光澄澈,似如洗的碧空。银白色的长发略有些凌乱,垂在腰际,如同一弯银月映照下的寂静河流。常年生活中暗无天日的域内,他肤色本就白皙近乎透明,作这一身打扮,淡得像是要被抹去。
科温太沉稳、太温柔,常常让人忽略掉,这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青年,一个还未被世事磨平棱角的年轻人。完美得不似真人,令人不敢高声而语,怕他消散如同泡沫,也怕他破碎如同美梦。
一行人休息好了,整装待发。
红衣皇后要举行赛马会,众人本以为就是牵几匹马出来,随意比一比,重点在打发一个对于红衣皇后来说悠闲的午后,像贵族的社交聚会一样。没想到是真的正式比赛,红衣使女趁一中午的时间,搭起了一排凉棚,在观赏赛马的最佳位置,棚内摆着茶点水果之类。
常常跟在红衣皇后身旁的那个领头的红衣使女居然换了一身骑马的装束,几个红衣使女把科温请到了红皇后休息的凉棚——位置最优的那一间。
这是科温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位红衣皇后,马场阳光非常充足,居然有些热,那位红衣皇后还是戴着那副厚重的面具。在阳光下,红衣皇后身上的每一条丝线,每一片布料似乎都在发着光。科温感到不真实,仿佛这位红衣皇后不是来自一个罪恶的摘星阁,而是来自一个庄严又华美的神殿。
这就像是一朵盛开在糜烂的尸体上的花——以为很美丽,其实已经烂透了。科温找不到比这更恰当的形容词了。
红衣使女道:“红衣皇后请客人和客人的朋友们比试三场,殿下的马场有三等良马,第一等最优,第二等次之,第三等最次。殿下赛马的规则一向是每种马只能上场一次,请客人慎重考虑。”说完,那名红衣使女把他带到他的凉棚,也就是休息处,泽维尔、阿格莱娅,以及TFR其他成员已经在等他了。
科温把比赛规则复述了一遍,提出比赛可以全权交给他安排。泽维尔、阿格莱娅和俞疏月倒是没什么意见,沈默保持观望态度,花颜和秋枫似乎并不关注,秦澈和戚晏有些怀疑。
科温道:“这种模式我熟,只要红衣皇后先选马,我就不会输。”
秦澈明显有些犹豫。
“我听过一个故事,”科温道,“君主与将军赛马,两人分别有三等马,将军的每一等马都不如君主,因此屡战屡败。某一次,将军的谋臣提议,用将军的三等马对战国君的一等马,将军的一二等马分别对战君主的二三等马,最后将军果然胜了。”
众人觉得有道理,便由他安排。
科温:“我不能三次上场,红皇后的意思,似乎是另选两个人同我去。各位前辈,谁……”
戚晏:“我去,你们随意。”
看来俞疏月说戚晏马术好,还真不是瞎说的,科温心中暗道。
阿格莱娅:“既然第一场是戚晏,那第二场我来。”
科温疑惑地看着阿格莱娅,显然没有理解戚晏去和阿格莱娅去之间有什么必要联系。
阿格莱娅解释道:“戚晏玩心有些重,我怕出岔子。”
科温想到阿格莱娅说过,由于戚晏非凡能力附带的副作用,她永远不会长大,虽然心智和成年人一样,但某些方面还是很像小孩子。
红衣使女拿来马术装备,戚晏坚决不戴护膝护腕之类,众人拿她没办法,只好听她的。很多时候戚晏跟像是一个倔强又剽悍的小姑娘,而不是一个令人崇拜敬仰的前辈。成年人的沉稳和幼童的孩子气都能在她身上看到。
科温繁琐的礼服实在不适合运动,马场气温也在逐渐攀升,他干脆脱下外衣披风,只留下一件薄衬衫。阿格莱娅上午检查城堡的时候除下的衣服,到现在还没有穿上,还算轻便。戚晏一把扯掉那件长长的斗篷。三个人就这么去选马了。
按照科温的计划,他们只需要根据红皇后每一轮选出的马来决定本局舍弃还是争取,最保险的方式,就是科温故事中的那样,舍弃一局,胜两局。
马厩中的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选出了高低差不多,毛色纯净的六匹,三红三白。这六匹马昂首挺胸,向众人展示着它们的英姿。每匹马脖颈间都缀着一个牌子,刻着优美的花体字母FIRST、SECOND、THIRD。
这场比赛至关重要,很可能就是科温兵升变的八关之一。
红衣皇后和预料中的一样,第一场就用掉了一等马。
按照既定战术,戚晏参加第一场,骑三等马。科温反复给她强调,不用在乎输赢,反正这一场都是要输的,只求她比得尽兴就好。戚晏明显有些不乐意,阿格莱娅又跟她叮嘱了半天,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只能暗自祈祷戚晏不要出什么变故。
阿格莱娅比第二场,科温最后一场。
戚晏一身骑装,虽然个头实在矮,却格外潇洒。
科温上场前一直担心戚晏上不去马背,结果她踩着马镫,另一脚搭在马背上,一手扯着马缰绳,硬生生翻过去了。科温看着那匹比戚晏高出一大截的雄马,一脸震惊地看着阿格莱娅,这个动作也太——狂野了吧。阿格莱娅理解科温的震惊,平淡道:“我们这一批在管委会训练的时候,有一门必修课,就是翻墙,这匹马已经不算高了。当时虽然戚晏比一般人矮很多,夏谷却认为摘星阁不会因为一个人先天条件不足,就放宽条件。所以她照样要跟我们一起训练。”
科温不知道该说什么,无意识地点了点头,现在兴许是夏谷人老了,慈祥了,他这些年教育理念略有些改变,不再把学生当牲畜训练了,可先代管委会战士的魔鬼训练仍然存在于年轻人茶余饭后的闲谈中。科温也不例外,他略有耳闻。
现在当然也要训练翻墙,但不是作为单独的一门课程,训练强度也断不会让戚晏这种个子的孩子练习到这种程度。
阿格莱娅和科温叮嘱她那么久,叫她不要太过勉强,害怕她受伤。然而戚晏还是尽最大的能力,全力以赴,科温觉得让她选三等马是拖累她了,但凡她骑一匹二等马,等能胜过红衣皇后一方的一等马。
有那么一瞬,戚晏甚至和那位红衣使女骑的一等马齐头并进!这回科温是真的佩服她了。不过下一秒,红衣使女的马就加速冲向前去,戚晏的马无力加速,比赛结果不出意外,戚晏败了。她知道自己败了是因为马,倒也并不沮丧。
第二场阿格莱娅,她本身就有护腕,此时又带了一副银白色的护膝,闪闪发亮。阿格莱娅不用过多装饰,或许她本人都不知道,她在马上握着缰绳,随意那么一坐,就是一段风景。阿格莱娅的美,已经达到了极致,任何雕琢都不能为她增添一分美丽,少一件装饰,也不能减少一分她的美丽。
管委会那群游手好闲的文职,私底下给管委会和TFR排了个美人榜,阿格莱娅与蓝文蔚并列第一。不知道某位对美人颇有研究的,那群文职的头头,给这两位的评语是“一位冷冰冰的美人和一位活生生的美人。”
“冷冰冰”说的是阿格莱娅,“活生生”自然是蓝文蔚。
见了真人,科温才知道那位自称会鉴赏美人的文职,水平也不怎么样。无论是阿格莱娅还是蓝文蔚,或者说TFR全员,包括首席阁下,就没有冷冰冰的人。毕竟对世人报以漠视的人,是不可能成为域内顶天柱的。
意料之中,阿格莱娅胜了。
科温向场上望去,他刚才看着阿格莱娅上场就有些担忧,阿格莱娅没有视力,进行骑马这种活动,很容易发生危险。
泽维尔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凉棚里出来了,阿格莱娅侧坐在马背上,泽维尔扶着她的膝盖,皱眉端详着。阳光下,两个人的身影看在科温眼里,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科温走上前去,原来阿格莱娅膝盖上有些擦伤,有一处还破了皮,在剧烈运动中,渗出血了。她明明光着腿,还非要戴红衣使女准备的金属护膝,那护膝将底下衬着的皮革磨烂后,把阿格莱娅的腿也磨烂了。一般人受点伤倒也没什么,阿格莱娅这样一双雪白光洁的腿,要是多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