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启电子眼球的睡眠模式，也只是为了不让卫夫人再打电话过来。

所以骑着悬浮摩托穿梭在夜色中的卫昭身边，还飘着一个和他速度差不多的、尽职尽责的、十分烦人的电子眼球。

不过，也多亏这电子眼球在身边，不然卫昭这个暴力摩托车手，能摔车800次。

再次堪堪闪身躲过一辆悬浮车后，电子眼球终于憋不住说道：“您的驾驶动作危险指数太高，会污染到您的情绪值。一旦情绪污染值过高，我们会像原先一样将您送进医院。”

“不得了，会威胁我了。”

卫昭微笑，轻轻松松在骑车的过程中又捏坏一个电子眼球。

夜幕笼罩下的现代城市闪着白日里见不到的暖光。挖出的内河上此刻正好有烟花表演。

黑幕中的烟花映在大楼的玻璃外罩上，漆黑的河面上都是斑斓的色彩。但路上见不到人影，只偶尔会有巨大的人影从鸽子笼一样的房间窗口闪过。

热岛效应严重的城市里，雾气弥漫。

霓虹灯从雾气里透过，消散在黑幕中。

空荡的街道和热闹的烟花都映在了卫昭的头盔上，照进了他浅蓝色的眼底。

最后，他把悬浮摩托停到了一处废弃的烂尾楼底。

如果说原始森林是流浪人的栖身地的话，那城市边缘随处可见的烂尾楼就是平民泰坦的安乐窝。

这处烂尾楼还算完整，至少封了顶。只是没有窗户，只能从挂着的帘子和亮起的灯光处得知着20多层高的巨大建筑里住了不少泰坦。

这楼三面环绕，空出的那块地正对内河，此时不少泰坦都趴在水泥栏杆、或者坐在没有封住的房间边缘看着那场华丽奢靡的烟花秀。

卫昭的出现显得有些突兀，倒不是因为他的身高和长相，而是因为他进了楼里也不愿意脱下的悬浮摩托头盔。

不少机敏一些的男泰坦都把视线扫到了他的身上。

但卫昭脚步轻盈，一口气上了十三楼后，从众多赤膊的男性泰坦中穿过，精准找到了一块红白相间的帘子挂着的房间，撩开就走了进去。

这才隔绝了众多平民泰坦的视线。

屋里坐着一个光头男泰坦，油光满面，大肚便便，手里正戳着虚拟屏幕刷着剧。

小屏幕上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正撕心裂肺地质问对面一脸冷漠的男人为什么要抛弃她。

屋子里的泰坦似乎已经完全代入进了故事，哭得稀里哗啦，鼻涕横流，连有人进来了都没觉察到。

卫昭咳嗽了一声，泰坦才从屏幕里抬起头，一脸横肉十分凶狠：“干哈啊，没见着爷……我我我我、少爷，少爷您怎么来了？”

从大声嚷嚷到小声跪舔，只需要卫昭脱个头盔。

“您怎么想着到这里来了？这平民泰坦区可乱着了，最近不知道刮什么风，总有人打架。您办完事儿可早些离开，不能伤了您。”

胖墩墩的泰坦站起来，和座小山一样就笼罩在了卫昭面前。还好他不算高，压迫感也被他脸上的油光给盖住了。

新来的电子眼球隐身在卫昭身边，用耳道信号给卫昭汇报着信息：“乌木十三，东大陆首领乌木家族派到东大陆的眼线。男，喜欢看人类肥皂剧。是咱们乌木家族自己人。”

卫昭听到那声“自己人”时嗤笑了一声，乌木十三以为那声冲着自己，立马手忙脚乱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鼻涕，不好意思地把虚拟屏戳熄后，才讪笑说道：“就、就这点儿爱好，让少爷见笑了。”

乌木十三也觉得委屈，他大晚上好好在房间里看电视剧呢，怎么会知道乌木卫昭要过来。

人类原先的加班内卷全让这些泰坦贵族学会了。

卫昭摆摆手，坐下后拿出了案卷资料直奔主题：“这栋烂尾楼外面最近发现了十一块人体组织？”

“您是来调查这事儿的啊，”乌木十三看了一眼案卷，“是在我们这儿发现的。但嫁祸意图太明显了，尼卡家族和人管会现在都去东大陆的泰坦贵族里调查了。”

“嫁祸意图？”

“昂！”乌木十三习惯性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本来开始在平民区这块儿发现确实是我们这边儿住着的人嫌疑最大，但还没开始盘问呢，尼卡家族护卫队的人便发现了那装尸体的袋子里面有一点高级信纸的碎片。少爷你也知道，那种东西只有贵族能用。所以尼卡家族和人管会就改变了调查方向，去盘查贵族去了。”

卫昭手指轻轻瞧着圈椅手柄。

乌木十三瞄了一眼正在沉思的卫昭，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您怎么想着来查这件事情了？这其实也没多大事儿，就死了几十个流浪人而已。”

“几十个流浪人而已？”卫昭一脸微笑地看着乌木十三，“这语气就和死了几十只蚊子没多大差别啊。”

乌木十三脸色一变，惶恐地往前走了几步：“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卫昭抬手，示意他不用解释。

哪怕是平民泰坦，哪怕是贵族泰坦养的家奴泰坦，也天然拥有可以对人类嗤之以鼻的权利。

卫昭站起身：“明天晚上我再来一趟，给我准备一个身份。不需要露脸的那种。”

乌木十三连忙跟上，眼神跟着卫昭戴头盔的动作上下翻滚：“那、那这事儿要跟卫夫人还有首领说吗？”

“随你。”

卫昭撩开了帘子，再次从壮硕的平民泰坦的打量视线中离开。

下了楼，卫昭并没有立即离开烂尾楼，而是去了案卷上说的抛尸地点查看。

在他离开后，乌木十三立马屁滚尿流地拨通了卫夫人的电话。

“……我也不知道少爷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您看这事儿需要给首领说吗？”

……

“好的好的，我不会拿这件小事去烦首领的。那我明日还是给少爷正常安排身份？”

……

“嗯嗯嗯，好的，身份安排好后我一定与您及时保持联系。”

乌木十三挂了电话，使劲儿擦了擦头上的汗后长舒一口气。本来以为到东大陆做眼线是轻松活儿来着……

乌木十三拆开了一包油炸食品，嚼得食物渣子掉了一桌子，想了想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乌木十三点开了视讯，“你知道我今晚见到了谁？”

视讯中是一个长相姣好的女性泰坦，看起来还挺年轻，只是她那边的环境似乎也不是很好。

逼仄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昏暗的吊灯挂在床头，墙壁也有些发黄，视讯里还传出了下水管道呼噜噜的声音。

那女性泰坦似乎正在看书，眼神并未在乌木十三的脸上停留，漫不经心地敷衍问见到谁了。

“卫昭少爷！”

女泰坦翻书的手瞬间停滞在了原地，“你怎么会见到卫昭少爷？少爷现在确实在东大陆演讲，但你不是在平民区？少爷为什么会去那里？”

“乌木柯连娜，你果然还在肖想少爷！”乌木十三像是抓到了她什么把柄一样，横肉堆砌的脸上写满了算计。

女泰坦盯着乌木十三：“关你什么事儿？”

乌木十三吸吸鼻子：“不关我事算咯，那明天少爷还会来我这里我就不给你直播了。”

柯连娜立刻着急起来，她关上了自己面前的书，凑到了镜头前，如建模般精致的脸被放大：“我给你1000块。”

“2000。”

“……成交。那你得告诉我少爷为什么要来。”

乌木十三敲到了一笔钱，也不吝啬，开始说起了最近东大陆流浪人失踪且被肢解的事情。顺带把卫昭今天晚上怎么来的，和他说了什么，他是怎么跟卫夫人说的，都一股脑地告诉了柯连娜。

反正柯连娜也是乌木家族的侍者，这些告诉她也无妨。

但柯连娜听完没说话。

乌木十三瞄她：“你怎么一脸凝重？这死的又不是泰坦，你干嘛……”

“你来乌木家族晚，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正常，”柯连娜看着他，“原先在少爷只有五六岁的时候，是有个宠物人玩伴的，但后来莫名其妙失踪了，再找到的时候也只剩下部分尸体。凶手也一直没找到，原来少爷还记得这件事情……”

柯连娜突然止住了这个话题，抬眼：“算了，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我继续看书了，明天你记得给我直播。”

说完，柯连娜就挂了视频，同时乌木十三手机响起了到账2000提醒。

乌木十三看着户头余额撇了撇嘴，少爷是高贵的混血人，又不是人类，干嘛管那么多闲事。

嘀咕了几句，乌木十三再次打开了宠物人偶像剧。

-

第二日早八点，卫昭再次被电流唤醒。

他闭着眼睛在床上维持了五秒坐立后，长长吐了一口气。

昨天去丢尸地点并没有什么发现。只是那些地点都非常显眼，看来凶手是刻意想让人发现尸块。

——和当年一样。

电子眼球带着机器人管家从房间外进来，“少爷，今日的早餐是全麦面包与果汁。上午您并没有行程安排，主要是中午与尼卡家族掌权人尼卡基会餐，以及下午四点有一个宠物人线上直播采访。”

卫昭睡眼惺忪，没有搭理电子眼球，径直去了浴室。

有了昨天的教训，电子眼球今天老实地等在浴室外。等到卫昭出来后，他又开始念叨上了：“因为采访是直播的形式，所以您得先看一下问题。主持人您昨日见过，是高妙小姐。”

卫昭吃着面包，瞄了一眼电子屏幕，突然嗤笑一声。

“‘您对卫夫人数次指导其余大陆孕育混血人计划，但都失败了这种批评声音怎么看？’”卫昭乐不可支，“这高妙真是个妙人儿，这种夹枪带棒的问题都敢问我们尊敬的卫夫人。把这参访提纲发给卫夫人。”

电子眼球：“确定要发送给卫夫人吗？可能会对家族之间的关系产生不利影响。”

“你以为高妙写在提纲上是真准备直播的时候问我的？”卫昭脸上的笑意褪去，“她都数次孕育失败了，我妈在中间当然功不可没。人要找说法，我当然得搭好梯子了。”

“我和卫夫人多母慈子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