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拿点药膏抹一下。”

谢钰系好衬衫领口的扣子顺带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大衣。

“回执法司那趟是想着抹点药，但事太多了就忘记了。”

谢钰当时根本没把这当回事，一心扑在了人口失踪的事情上，只是现在不得不注意了。

“我同你一起去趟瀖水仙坊。”

谢钰垂眸思考。

瀖水仙坊是谢时安呆的地方，他们那修的就是药修。

只是谢时安这人刻薄而且嘴毒，他喜静自己创立了门派号白云仙翁，谢钰除非有事不会去拜访他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些年调理身体的药是从他那拿的，但都还是季子琛去替他取药。

“我记得我屋里应该是有淤青药的。”

谢钰不想去找了一个借口，有没有的他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药？”

宋子尧不依不饶，看似关心实则让谢钰很难办，他不喜欢麻烦别人更不想让自己麻烦。循规蹈矩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不会想跟宋子尧扯上任何关系，是任何关系。

谢钰摸了摸鼻尖：“平常时不时的容易磕一下。”

谢钰心虚但这句话倒是不假，他的注意力总是不集中会去想很多事情，平路上表演摔跤的事情多了身上总会出现许多莫名其妙的淤青。

但药膏有没有他还真没记住。

宋子尧眼膜微微下垂，谢钰琢磨不透他的情绪。

“你并不擅长撒谎，小动作太多。”

谢钰啊了一声又略显尴尬的说：“有吗？”

谢钰的话音落下他们谁都没有继续说话，谢钰是尴尬不知道改怎么去圆谎，宋子尧则是……不清楚。

纪安羽带着老邓他们找了两个小时找到了被关在徐三丁房间里老邓的家人，他们再回来的时候执法司的一员已经把徐三丁的尸体收拾走了。

谢钰把身上的大衣裹紧了看着老邓身边的家人，那个女人身上穿的衣服不是什么上好的布料，头发也乱糟糟的值得一提的是在这荒郊野岭里那女生的手实在是白皙。

应该没干过什么重活，老邓对她们真的挺好。

谢钰听了几句他们说话。

老邓说徐三丁死了问她想不想回家。

谢钰看着那个女人眼里闪过惊喜然后是舍不得，最后点点头。

宋子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看什么？”

谢钰习惯了他神出鬼没回应他：“看老邓他们。”顿了顿接着说：“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舍不得。”

宋子尧长舒了一口气说：“人的情感是很复杂的。”

谢钰捏捏手腕不太想听他说的大道理，看新晋村的事情都弄好了他也打算回去了。

天尊府就在灵山山顶上，跟执法司挨的很近走路没几分钟就到了。谢钰回去的时候宋子尧还跟在后面不依不饶，谢钰实在是有些不理解。

他伫立在门口好长一会，还是不忍的回头问他：“你不会青云门？”

宋子尧说：“来拜访一下天尊。”

他的话有点可疑但谢钰也没理由赶走他，转身推开天尊府的大门。天尊府从建府以来也快有三千年了，但环境依然是很好的。

正殿里面十分的宽敞，正中间是一副水墨画的山水图。画的前面是两把太师椅，两侧分别有两道门是去往后院的。

谢钰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又偷偷摸摸的拉着宋子尧袖子往后院走，他的行为像是初入天尊府的小偷，或是干什么见不得人事的。

宋子尧被他拽着走，“为什么这么小心？”

他的音量是正常音量谢钰却叫他小点声，自己也是把声音压到最低。

“别让我哥听到不然又要训我。”

宋子尧还是有点不太能理解，“他不让你从外面带人吗？”

谢钰听到他的话觉得奇怪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哪奇怪，他们两个在后院的连廊上站着，宋子尧想搞清楚季子琛为什么不让他从外带人，而谢钰一心只想快点进屋省得被发现。

“你先跟我进屋。”

宋子尧欲要张口谢钰直接用力拽他到了自己房间关上门一气呵成。但在房间里宋子尧还在询问刚刚的问题，谢钰很是无奈的看着他。

宋子尧十分没有眼力见：“他为什么不让你从外面带人？”

谢钰突然发现哪里不对了，宋子尧这句话说的他像是从外面偷情回来的人，脸上的无奈之情更加的明显。失去了耐心的回怼道：“必承安让你从外面带人吗？”

宋子尧垂眸道：“不让。”

“你老追着我问有意思吗？”

“没有。”

谢钰不知道改怎么怼他了，宋子尧像是一个机器人问一句答一句，或许真的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他扯上交际。谢钰做到桌子旁倒了杯水顺口问了他要不要喝，宋子尧嗯了一声。

谢钰又从房间里的柜橱里拿出新的茶杯。

“这是我屋，平常没什么人来这杯子是新的。”

宋子尧也过去坐下，接过他手里倒好水的茶杯说：“给我用你的我也不会嫌弃。”

谢钰无视他的话喝起茶水。

“师尊应该在灵堂，我换件衣服带你去。”

宋子尧经常来天尊府但只是在正殿从未进来过后院，而且他每次来也只是为了找季子琛，所以天尊府的布局摆设他都不是很清楚。

谢钰喝完那一盏茶起身准备去衣柜里拿件高领的衣服时宋子尧才应声，低沉的嗓音从胸脯里发出的一声嗯。谢钰觉得他反应慢但没往心上去，拿了衣服走进屏风后面。

屏风不高宋子尧甚至能看见他白皙的肩膀，屏风上的图案是一只灰蓝山雀伫立在树枝上。灰蓝山雀的体型很小约莫有手掌般大小，头部圆润顶着一抹淡淡的灰蓝色，像是清晨薄雾下笼罩的远山。

眼周围有一圈白色的羽毛，像是精心勾勒的眼线。

背部的羽毛是灰蓝色的，色调柔和。翅膀短小而紧凑，羽毛排列整齐，边缘略带一丝灰白显得轻盈而敏捷。胸部则是一片柔和的灰白色，羽毛细腻如绒，仿佛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雪。

“灰蓝山雀。”

谢钰脱衣服的手一停顿，宋子尧的声音继续响起。

“灰蓝山雀被视为春天的象征，它们的叫声被认为是春天的到来。”

谢钰愣了一会才把里衣穿上，里衣很薄像是一层薄雾还能看见他白嫩的皮肤，可在他的腰上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虽然已经愈合了但再去看还是会让人揪心，除此以外就是他脖颈上的淤青。

他的锁骨线条分明像是精致的玉器在皮肤下若隐若现，从肩膀处延伸，勾勒出一个V字与纤细的身形相得益彰。可他脖颈处的淤青实在是显眼，让人怎么都避不开。

房间里没有生暖炉谢钰身上冷系衣服的手都在发抖，穿好里衣他又赶忙拿来外衣套在身上。

他穿好衣服出来去推开房间的门示意宋子尧跟来。

入了秋外面就冷了，院子里的那棵银杏树都只剩光秃秃的树干了。天尊府的院子里有处池塘里面是几条红色的锦鲤，那池塘的旁边就是一座小亭子。

蓝若溪经常会坐在那，不知道干什么但总是看上去有所忧愁，或许是人年纪大了总会善感。

穿过连廊谢钰推开了灵堂的门。

灵堂摆放的是郝湫澜的灵位，那年他死的实在过于仓促与蹊跷，许多事情和谜团都留给了后人。而郝湫澜一生门下只有蓝若溪一位弟子这些棘手的事情也就落到了她头上，只是或许是出于愧疚又或许是压力的归属她尝尝会在灵堂跪上好久。

渐渐的行动都有点不太方便了。

不出所料门被敞开的时候蓝若溪确实是跪在灵堂的软垫上，她的头发轻柔的挽成一根简单的发髻，几缕银丝在火烛的光影下闪着柔和的光泽。

紧闭双眼双手合十，指间一串淡绿色的菩提串，她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眼想要站起来却险些跌倒。谢钰连忙上前搀扶，她站起身。

要是换做下界的年纪蓝若溪如今应当六十岁刚出头，她鬓边的发丝有些都白了，脸上再也遮盖不住岁月的痕迹。

“师尊，您腿都这样了就别再跪了。”

蓝若溪的脸上盈满了笑容，满是对他的宠溺。

谢钰是蓝若溪年轻时带回来的孩子，腊月天里大雪纷飞冷得很，他小小的一个蹲在那里别提有多可怜了。穿着单薄的衣衫，浑身冻的通红，蓝若溪下界就看到小可怜在那受冻，实在是不忍心将人带了回来。

谢钰在外面冻着了身子不太好，蓝若溪费尽心思给他调理了好多年，对他的爱都像是盛满了水的湖泊水多了又成了瀑布。

“这一遭没受伤吧。”

谢钰扶着她做到了一遍的紫檀木椅上说着没有，“宋子尧说要来看看您。”

谢钰稍稍偏开身子好让她看见宋子尧。

宋子尧也走上来对她做礼以示尊敬，“青云门弟子宋子尧前来向天尊问安。”

蓝若溪一向是对人温和笑着对宋子尧挥了挥手叫他起来。

宋子尧自己也是有教养平身到她身边嘘寒问暖，“进来天尊身体可好？”

“好，难为你想着为母。”

谢钰站在一边看他装模作样，蓝若溪的手还搭在他的手背上，谢钰记得小的时候他最怕冷蓝若溪就会去这么感受他的温度，一试便知他是冷了还是热了。

谢钰岔开话题，“我哥没在这？”

从进门到现在他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季子琛，这会问问要是不在他也不用继续偷偷摸摸的。

“子琛在下界还没回来。”

得到答复谢钰也就放心了，季子琛在下界有家小公司是他一人亲力亲为创出来的，相比这最近到了年关会忙没时间再去跟他置气了。

蓝若溪是了解他的充满宠溺无声的笑了一下才说：“他也是为了你好，别再惹他生气。”

谢钰是想反驳的但扫到了还在一边的宋子尧，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叫他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