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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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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来来来喝,这次秦将军带着我们又打了胜仗,必须得好好庆祝庆祝。”高台下一群人端着酒碗,脸上满是胜战而归的笑容。

于西杪就是其中之一,他端着酒碗一饮而尽,瞥见一旁的文御一口没动,问道:“文御,你怎么不喝啊?”

“啊?”文御被这一问问回了神,抬起头冲着于西杪笑笑,“我酒量不行,喝不得太多酒的。”

“今天是个好日子嘛,你就喝两口,意思意思得了。”于西杪笑着劝道。

文御见于西杪怎么说,也不好再找理由推脱,端起酒碗轻抿了一口酒,就在这时,站在于西杪旁边的高个子问:“泽芝呢?有谁看到他了没?”

大家齐刷刷回了一句:“不知道。”便又投入喝酒玩乐当中,高个子走到文御面前,小声问道:“文御,你知道泽芝去哪儿了吗?从回来开始就没看到他人。”

“随安哥,泽芝今天受了点伤,现在应该在安乐堂呢!”文御把手中的酒碗放下,站起身,“你要去看他吗?我带你去吧!”

“不用不用,我不打扰他休息。”宋随安把文御重新摁回位置上去,“秦将军让我来点兵统计,看看这次又有多少兄弟没能回来。”

酒杯中映着天上皎洁的月,清冷的光辉洒在杯沿,晃动间泛起一丝涟漪。文御沉默片刻,又重新坐下,拿起酒碗,轻抿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

他和宋随安静静的坐着发呆,时间流逝,四周的喧嚣渐渐远去,只剩下那月光下的孤影,和那杯中晃动的冷月,仿佛连这酒也沾染了寒意,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萧瑟与无奈。

“这次虽然打赢了,但还是死了不少人。”宋随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从军打仗、胆战心惊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文御从回来开始就心不在焉,到现在也依然是没变一点的:“应该快了吧……”

宋随安苦笑道:“那是你们,我不一样,我恐怕这辈子都守在这塞北雪原。”

文御偏过头去看他,银丝倾流而下,撒在他的发梢上,竟格外的好看。

“唉——”宋随安又是一阵叹息,起身拍拍身上的雪,“走了,秦将军交给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塞北天冷,文御,你也早些休息吧,毕竟明天可能还要打一仗。”

文御点点头,没吭声。

~ ~ ~

不知是什么时候,文御感觉肩头一沉,他转头看去,是于西杪,他正支着个大白牙,不知道在乐啥呢。

“做什么?”文御想和他聊天的性致不高,说话的语气也比原来冷了几分。

于西杪脸上的乐呵少了几分:“早察觉到你不开心了,是不是担心我弟呢?走!我带你去安乐堂看看他去。”说着,他便一把拉起文御,朝着安乐堂的方向走去。

从高台到安乐堂中间要穿过战士们休息的营帐,于西杪拉着文御,两人一前一后的疾步走着,营帐里传来不知是谁的震天响的呼噜声,回荡在平原白雪、月色寒风之间。

秦家军是从帆戌年间到现在都被大乾国民称为“怪军”的存在,外界对他们的看法在这大大小小的一百多年间是从来没有过什么特别大的改变的——打仗是真的不怕死,但平日里也是真的惜命;埋伏的时候可以连续三天三夜不睡觉;但平日里练两下戟、枪、矛、盾之类的就呼噜呼噜打瞌睡;从军打仗可以连续几天都不进食,不喝水;但平日里不是在偷吃偷喝就是在偷吃偷喝的路上,跟个饿死鬼一样,任谁都拿他们没办法;在战场上受了伤可以死命忍着,坚决不叫出声,因为那是男人的底气,但平日里哪怕是拿针轻轻扎一下,都要哼哼唧唧哭半天。

唉——在战场上一生要强的秦家男人。

当真是奇怪极了,可要说最怪的,那还是他们的心态——别的军队面对明天要上战场和敌人拼命,那前一天晚上指定是睡不着的。这般吩咐,那般琢磨,想着自己要是没能回去,家里人该怎么安顿;秦家军却不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玩玩,秉持着随遇而安,有福马上享的心态,他们的营帐里,哪怕是明天就会和匈奴有一场生死搏斗,那也是呼噜声震天响的。这一点江亦卓可是深有体会的:

那年塞北传信回宫说需要支援,还是江亦卓亲自带的兵赶过去,到地儿就说明天有一场大仗要打,赤练军登时是哀嚎声一片,还有没做好心理准备,直接吓哭了的;反观秦寒卿帮他父亲在秦家军的队伍里吩咐了这件事儿后,队里屁点大的声音都没发出来。到了晚上,赤练军集体失眠,秦家军每一个人睡得都跟头死猪一样,江亦卓当时还以为秦家军是觉得自己打不过,破罐子破摔了,结果到了战场上,他们冲的比谁都猛,人跟流水式的哗啦啦地往前奔,气势如虹,冲天震地。

江亦卓:……其实我觉得以你们这个劲儿头,也不需要支援的吧?

穿过营帐的通道狭窄而昏暗,头顶的布帘被风微微掀动,偶尔透出一丝幽冷的月光。于西杪低着头,加快脚步,文御紧跟其后,两人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四周的营帐里,士兵们或沉睡或低语,偶尔传来一声梦呓,夹杂着极大的呼噜声,显得格外真切。远处,安乐堂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

“安乐堂不是过了子时不能进的吗,西杪,你准备怎么进去?”文御问。

于西杪:“换做是之前是不能进去,但今天安乐堂的守夜人是老黄,他肯定会让我们进去的!”

果然,不出所料,老黄象征性的赶了一下他们,就让他们顺顺利利地进了安乐堂。

戚泽芝躺在床上,闭眼假寐,听到帘子微微翻动的声音,睁开眼,道:“谁?”

“我和文御。”于西杪拉着文御,走到戚泽芝面前,“阿芝,怎么样,伤口疼吗,严重不严重?”

戚泽芝闻言摸了摸肩膀上隐隐约约露出的一点纱眼,道:“还行,伤口不算太深,已经上完药了,现在除了有些痒,别的没什么。哥,文御,你们不休息,怎么过来了?”

于西杪打了个哈欠:“某人担心你担心得不行,坐在高台上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又不敢来找你,我看不下去了,就带着他过来看看,怎么,不欢迎啊?”

戚泽芝撇撇嘴:“在安乐堂有什么好欢迎的?”

“好像还真是,安乐堂这地方有什么好欢迎的,欢迎下次我进来?”于西杪说完就哈哈地笑出了声。

“哥,你不要乱说,下次你要是真进来了,某人可能又要像今天这样担心的睡不着,在外头连着吹几个时辰的冷风了。”戚泽芝语气调侃。

于西杪忽然反应过来:“是哦,那我还是不进来了。”

文御被这轻松的氛围打动,心里的担心渐渐少了,状态又回归了从前:“别,西杪,你还是进来一趟,让你看看常大夫看伤治伤有多残忍粗暴。”

又是一阵笑语。这时老黄走了进来:“你几个小声点儿,又不是白天,还在安乐堂,别的伤兵也是要休息的,别打扰人家,毕竟明天还要再打一场。”

“明天还要再打一场?谁说的?”戚泽芝有些震惊,“秦将军不是说今天打赢了吗?”

于西杪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道:“今天是打赢了,可这不代表狗奴那边不会故技重施,集兵再战。”

秦家军一般人人称匈奴为狗奴,主要是因为他们实在是太狗了,超级无敌输不起——半夜搞偷袭,往秦家军军营里面塞卧底,派人对秦归砚、秦寒卿、宋随安等一众领头人物进行暗杀这已经是他们的常态了。

明的暗的都玩儿,可惜就是玩儿不赢。

文御:“所以宋小校(jiào)说了,让战士们准备好,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像当年赤练军一样吓得半夜嗷嗷哭,丢人!”

戚泽芝拉着两人坐下:“怎么可能会吓哭,宋小校太多虑了。”

几人本还想再说些什么,老黄就匆匆跑了进来,“你们两个赶快走,秦将军、秦小将军和宋小校往这边过来了。”

突如其来的查岗把两人吓一跳,于西杪刷的一下就拉着文御跑了,留下一句,“祝你好运啊,实在不行装睡吧!”

戚泽芝:……我装有用吗?

他很想骂人,又找不着词,就这样叽叽咕咕了半天,直到秦归砚一行人进来才消停,他想起身行礼,却被宋随安一把拉住,重新摁回了床上:“你身上有伤,秦将军吩咐了,不用行礼。”

戚泽芝又重新坐回了床上,秦归砚开口道:“影青,明日你就好好在安乐堂养伤,不要上去了。”

戚泽芝不可置信:“秦将军,不用的,我没什么大事,可以上的。”

秦归砚皱了皱眉:“我并不是在同你商量,不仅是你,安乐堂的所有人都是一样。”

戚泽芝闭了嘴,点了点头,目送着三人离去。

于西杪所祝愿的好运屁用没有。

~ ~ ~

次日集结时,戚泽芝还是瞒着他们去了,他就那么站在他的位置,谁叫他他都不答应。

行军时,老黄跑到戚泽芝身边,道:“秦将军不是不让你上来的吗?”

戚泽芝调整着跑步的呼吸,没看他:“他不让我上来我就不上来?我想上来就上来,没人拦得住我。”

老黄对他这个倔驴脾气已经见怪不怪了,问:“可你不是答应了秦将军不去的吗?还有,你这伤扛得住吗?”

戚泽芝斜眼看他:“我点头只是表示知道,这么点伤,有什么扛不住的?”

“这和答应有什么区别吗?”老黄看着他。

“那区别可大了,知道和答应不是一个层次的词。”

老黄没读过书,听不大懂戚泽芝的话,自顾自跑前面去琢磨去了,心里还暗暗想着:“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戚泽芝原本想追上去问问今天战事的情况,就听见宋随安在前面喊着:“全军屯驻,稍作休息。”

然后原本扎扎实实的军队顿时散成一锅粥,大家都跑累了,大部分人都靠着树木闭眼补觉,这时,宋随安的声音又从远处传来:“枕戈待旦,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老黄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问戚泽芝:“泽芝,宋小校说的什么啊?”

戚泽芝心里莫名其妙的烦,背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说出的话也要比平时的语气更加凶些:“就是在告诉你,不要光顾着睡觉,注意看周围有没有埋伏,保证自己的安全,别还没到地方就死了。”

老黄问完就跑,到处去传戚泽芝说的话,让自己出出风头。

文御此时正坐在树下啃干粮,听到老黄的话微微一顿,偏过头去问闭眼假寐的于西杪:“宋小校说的话,是老黄传的这个意思吗?我怎么感觉听着不太对?”

于西杪笑笑,没睁眼:“老黄找阿芝问的吧,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估计阿芝现在要么累,要么烦,不然不可能说地这么有责备感。”

老黄越传跑得越前头,被迎面而来的秦归砚小小地敲了一下脑袋:“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真不怕把敌人引来是吧?!”

老黄装货体质上线,手捂着头,嘴上叫着“唉哟,秦将军痛痛痛,别打了,别打了,我不说了不说了……”

一群兵卒闻声睁开眼睛看戏,瞧见老黄这副模样,都嘻嘻哈哈笑出了声儿。

秦归砚闻言一愣:“我没用力。”

老黄还在演,这时,站在秦归砚身后的秦寒卿开口了:“我爹的确没用力。”

一旁看戏的兵笑道:“秦小将军,你怎么知道秦将军没用力打你黄叔啊?!”那年的秦寒卿才十一岁,脸上稚气未脱,思想还没成熟,但不难看出是个俊小生。因为他还小,又长得俊俏,所以秦家军是最喜欢逗他玩了。

秦寒卿张口就来:“因为我爹打我的时候和他刚才打黄叔的动作不一样,他打我的时候手要举得更高一些,打下来更重,所以我看得出来我爹刚才没用力。”

又是一阵哄笑声,秦归砚差点一脚踹秦寒卿屁股上:“臭小子,瞎说什么呢!?”

秦寒卿有理有据的回怼:“我说的是实话!”

这下全军都知道秦将军“虐待”自家儿子了。

宋随安的声音又从远处传来:“整束行装,听令而行!”

军队又刷的一声集结出来,不一会儿就变得整齐,背贴背胸贴胸,轰轰烈烈,好不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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