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秦寒卿无所谓地摆摆手，道：

“就杀人诛心了，你能怎么办？”

“你……”淮月延双手一插，“不跟你说了。”

秦寒卿抬眼往前看，刚好看到齐云漠和宋知涯并排着从帐篷里走出来，叫道：

“知涯！”

宋知涯急忙拉着齐云漠往秦寒卿那儿走，磕磕绊绊道：

“小将……小将军……”

秦寒卿手背在身后，肃然正经：

“你有多少天没来报到了，往年来隐岫的路上你每天都来一次，今年路走了七天，你一次都没来过！”

宋知涯半响没说话，淮月延一把把近距离吃瓜看戏的齐云漠拉了过来，道：

“别凑那么近，小心人家一拳打你脑袋上。”

齐云漠推开淮月延拉着他的手，道：

“不会的不会的，知涯他不会打我的，就算秦寒卿要打我，他也会出手拦住的。”话毕，他又重新凑了过去。

淮月延：“……”

你真当宋知涯是万能的？！

秦寒卿刚准备继续训下去，就听见远处的几个秦家军喊道：

“秦小将军，苍梧寺的僧侣已经下来了，我们该上山了——！”

秦寒卿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宋知涯，叹了口气，道：

“回去再说你。”

～ ~ ～

上山的人不少，虽说顺安帝订的是在农历十七日左右上苍梧寺祈求国运繁华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就行，但还是有很多贵族世家选在今天上山——毕竟今天是农历十七日本日，明依十二年最后一个宜祈福、祈祷、斋醮、开光的日子了，自然是有很多人赶着今天上山啦！

淮月延跟在秦寒卿身后，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①}”，觉得有些恍惚。

秦寒卿伸手拉住他，道：

“你发什么呆呢？”

淮月延反应过来，抽出被秦寒卿拉住的手，跟着大部队往山上走。

因为乾国与其他地方的习俗不同，所以在上山拜佛的路途中并不需要三步一拜。这自然是省了不少时间和力气。一群人走走停停，紧赶慢赶，终于到了苍梧寺——

在苍梧寺的净手池边，众人依次净手，以示净心。

轮到秦寒卿，他把手放进散发着淡淡檀香的净手池中，心中祈愿：

“一愿菩萨慈悲，岁岁平安，年年顺遂。”

“二愿佛光普照，法喜充满，六时吉祥。”

“三愿以此净心，虔诚修行，利益众生。”

淮月延一行人在外面等着秦寒卿，他们在外人眼里是仆从，跟身后站着的数十名秦家军没有一点差别，所以只有在外头等着的份儿。

秦寒卿迈脚从右侧进了大殿，点燃香烛，举香祈福：

“愿佛祖庇佑，佑我朝江山永固，国运昌隆”。[重复三遍]

“愿佛祖慈悲，佑我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重复三遍]

话毕，秦寒卿并没有那么着急将香插入香炉，而是高举香烛，神态庄重，在心中默念三次：

“愿佛祖垂怜，佑吾爱岁岁欢愉，平安喜乐，笑口常开。”

念想结束，秦寒卿插香入炉，对着佛像，双手合十，行三拜礼，以感谢佛祖的庇佑。他抬眼站起身，从右侧退出大殿。

刚出寺门，方烟泽这个好奇宝宝就涌了上来，问：

“秦小将军，怎么样，怎么样，好玩吗，你都说什么了？”

秦寒卿看了他一眼，道：

“烧香拜佛有什么好玩的，说的话跟往年一样，都是祈求一些百姓平安顺遂，国运繁华昌盛的话。”

方烟泽的兴趣一下子就消散了，道：

“这样啊，我还以为多好玩呢！”

秦寒卿伸手摸了摸方烟泽的头，对着淮月延说道：

“下山吧，明日就是太后她老人家的生辰了，好早就得起，需早些休息。”

齐云漠/宋知涯：……被无视了？

淮月延点头“嗯”了一声，拉着方烟泽和齐云漠往山下走去，还没走几步，就被秦寒卿提溜了回来，秦寒卿斜眼睨着看他，道：

“不是这条路。”

“那里？上山的时候走的就是这条路！”

秦寒卿把淮月延牵着齐云漠的那只手分开，道：

“是，上山的时候是走的那条路，可我有说下山的时候也是走那条路吗？”秦寒卿指了指后边，“顺安帝规定了，下山走那边那条路，山底下就有宫里的人接，他们已经搭好帐篷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上早朝时顺安帝吩咐的，你不知道很正常。”

淮月延：……

内心Os：“欺负我没官儿当是吧？”

一众人轰轰烈烈的下山，路上，秦家军絮絮叨叨唠家常，很热闹，秦寒卿也不管他们，在他看来，日常聊聊闲话是可以的。

“我跟你们说，前些日子我媳妇儿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大胖小子好啊，长大以后，子承父业，继续跟着秦小将军打匈奴去！”

“那是，我都安排好了，那小子十五岁就进秦军营训练去，秦小将军，到时候你可得好好待他哈！”

秦寒卿点点头：“那是自然。”

有几个人凑到淮月延身边打量他，用扈东的方言说道：

“小生，长得好生俊俏啊！”

扈东话很好理解，淮月延虽说不是扈东人，但也听出了一行人所说的话的大致意思，笑道：

“多谢夸奖，诸位谬赞了。”

“哪里哪里，我们说的是实话，你长得比秦小将军还好看！”

“是吗？”淮月延“呵呵”干笑两声，抬眼看向秦寒卿，“我倒是觉得你们秦小将军长得比我更好看些！”

那几个人还在说：

“什么东西啊？小生太谦虚了哈，你明明就是长得比秦小将军更好看的，不信，我们去问问秦小将军嗄。”

其中两个人跑过去，把秦寒卿拉过来，问道：

“秦小将军，你说，你和这位小生哪个更好看嗄？”

秦寒卿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伸出双手，搭在淮月延的肩上，皮笑肉不笑道：

“你们唠嗑个家常怎么唠到我头上来了呢？一边聊去，真是！”

几个人讨了个没趣，自己跑了，那几个人一走，秦寒卿就放下了搭在淮月延肩上的手，自顾自往前走，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 ~ ～

山底——

“这皇宫里准备的帐篷还没有你秦府的帐篷大呢，怎么，他们这么抠搜啊？”淮月延挑弄着帐篷的帘子，问道。

秦寒卿看了他一眼，道：

“你小点声吧，被有心之人听到了大作文章，谁都保不住你。宫里一直都是这样，淮月延，你应该庆幸，你还有地方住，像那些七品，八品的官员住都没的帐篷住的，要跟那群赤练军挤一个。”

听到秦寒卿这么说，淮月延下意识压小了声音：“扣扣搜搜的。”

“习惯就好了！”秦寒卿走到他面前，掀开帘子，朝着另一个帐篷喊，“宋知涯，出来，你跟齐云漠在帐篷里面腻腻歪歪多久了？！”

淮月延听到秦寒卿的话一愣，手搭在他的手上，道：

“秦寒卿，我拜托你注意言辞，不要乱说话。”

秦寒卿看了一眼淮月延，又看了一眼那边的帐篷，喊道：

“宋知涯，出来！”

“干什么！”

紧接着，齐云漠拉着宋知涯怒气冲冲的出来了，做势就是要跟秦寒卿大战八百场。

淮月延连忙上前把两人拉着的手分开，牵着齐云漠去了一边，边走还边说道：“你闲的慌是不是，他们说话你去插什么嘴啊，嫌命太长不够活是不是？”

齐云漠一把摔开淮月延的手，道：

“主儿，你还说我，秦寒卿他什么态度啊他，有他这么叫人的吗？”

淮月延又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摆子，道：

“你管人家的，他们俩是主仆关系，这样多正常啊！”

齐云漠反驳道：“可我跟你也是主仆关系啊，怎么不见得你这么对我说话呢？”

“云漠，那不一样。”

“主儿，怎么就不一样了？”

“我就没把你当成我的仆从，你做我的仆从这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实际上你说说，这么多年下来，你做过的哪件事有个仆从样？”

“怎么没有了？”齐云漠低头想想，不到一分钟，他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好像真的一件都没有！！！！

淮月延看着他，道：

“那你跟我说说，哪家人的仆从会把一篮子花扣在别人脑袋上，然后结下梁子，被硬赎出醉春楼；哪家人的仆从会把一堆烂木丢在主人卧房门口，然后还若无其事的回来给主子交差，静等着人家上门算账？”

齐云漠听得“心生愧疚”，道：

“主儿，你提这些做什么，那都是一个月前的事儿了！”

“我提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你从头到尾根本就不是我的仆从，仆从只是一个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先生想出的身份而已。”

“咳咳，也算是这样吧！”

另一边，秦寒卿也把宋知涯训得差不多了，刚松口把宋知涯放回去，他就和齐云漠撞上了，笑的那叫一个开心，气得秦寒卿太阳穴直突突，淮月延见他又要发作，赶忙跑过去推他进帐篷，边走边道：“赶紧进去吧，外头冷。”转头就对着齐云漠喊道，“云漠，快些拉着知涯进去吧，不然他又要被秦寒卿拉过去一顿训了！”

不远处的齐云漠闻言拉着宋知涯就进了帐篷，“呲溜”一下就没了影。

目睹了全过程的秦寒卿：“……你是当我瞎还是当我聋？！”

淮月延又对着杵在门口死活不肯走的秦寒卿笑笑道：

“快些进去吧，他们都走了，有什么事儿后面再说啊，时候也不早了，该休息了！”

就这样，淮月延把不不情不愿、一副臭脸的秦寒卿推进了帐篷。

淮月延：“……当了一次和事佬，一点都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