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礼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封婚书的事,因为那是他逼着百里写下的。
早在小时候,他看见被师叔带回来的百里,就已经想要与他成婚。
婚书聘礼,海誓山盟,顾从礼的婚书,从见到百里的第一天晚上就写好了,可百里呢?
从小到大一直把他当兄弟。
顾从礼不明白,他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百里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忽视。
好,他不会强迫百里。
可百里身死,顾从礼的观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既然不知道别离什么时候发生,那不如当下就释放欲望。
人死不能复生,纵使他欲海涛涛,也没了爱人。
百里自曝了二十年,他也沉寂二十年,直到三年前又遇上复活的百里。
当确认那是他的爱人,那一刻,爱与欲在心中此消彼长。
在客栈里,他恨不得立刻将百里吃拆入腹。
顾从礼记得,他在客栈帮百里包扎好肩头的伤,看着衣裳半褪的人,他想着:不可以,师弟才刚刚回来,不要吓到他。
顾从礼帮百里穿好衣服,坐在床榻边静心打坐。
后来他帮百里假死,把人带回府中,顺理成章地藏了起来,只属于他。
那时百里的肋骨叫人踢断两根,顾从礼便让他安心修养。
养了三个月,百里的骨头是长回去了,但——他想离开。
顾从礼想到百里复活后,他们的第一次是那样的(见第二章)就头痛。
他头破,百里血流。
待第二次,他特地去买了些药,这才百里在身下好受些。
第一次用药的情景还在顾从礼脑海里。
因为不熟练,而且对药效保持怀疑,他看着罐子里如羊脂般雪白的膏体一脸茫然。
天医阁说要渡水服用,这能吃吗?
他是会些医术的,认为膏体一定是外涂,所以放下罐子,捞过百里挣扎的双手,抽出腰带,绑在床头。
那种身体仿佛要撕裂般的剧痛仿佛在昨天,百里不安地尖叫:“我不需要你!你滚开,滚开啊!”
“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了。”
顾从礼伸手拿过罐子,刚刚打开,百里抬脚用力踹去。
罐子从他手里掉在被褥上,发出一声闷响。
顾从礼眉头微微蹙起,顺势抓起百里的脚踝,用力到关节发白。
百里用力抽了几次都没把脚抽出来,急道:“师弟……”
“以后别叫我师弟!”顾从礼毋庸置疑地低吼出声:“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上辈子我围着你转,当你的跟屁虫,玩那种师兄师弟的游戏,这辈子我不想再做你的师弟了。”
百里不明白什么死不死,活不活,只知道一觉醒来大家都变了。
为什么顾从礼要这样对他?
他染上了些哭腔:“师兄……”
顾从礼再次打断他的话,“你只需要知道一句话,只有我身边才是安全的,别想着逃走。”
他的语气冰冷,却因为即将要做的事而染上一些悸动的情欲。
说完,他重新拿起落在被褥上的药罐。
“别看药的分量小,效果却是极致的,你千万要注意用量。”
顾从礼一时忘记了天医阁的叮嘱,几乎把小小一只药罐里的膏体都挖了出来。
那天晚上,百里哭的厉害,不是受不住,而是颤抖的摇着腰肢求顾从礼继续。
眼前的人因为情动而浑身粉红,哭得梨花带雨,顾从礼发现了不对,忽地想起天医阁的叮嘱。
他找到药罐,双目看去,居然挖空了!
完了完了,过量了。
“师兄……我好难受啊师兄……”百里双手被绑在床头,一声声嘤声唤着顾从礼。
这是百里死后二十年来,他们的第二次,顾从礼咽了咽喉咙,扔掉了药罐,选择继续。
两个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知道最后疲惫地睡着了,醒来后看见房中一片狼藉,床上更是惨不忍睹。
迷糊时越忘情,清醒后越痛苦。
这样一两次后,百里恐惧那种失态,很快就计划了第二次逃跑。
也是这次被抓回去后,顾从礼逼着他写了婚书,种了迷蝶蛊,给他吃了孕子丹,生下他们的孩子。
为什么呢?
因为那次百里逃到了府外,受了很重的伤,顾从礼第一次感到天下之大,何处寻他的迷茫与无措。
全天下都想要他的命,他现在这么弱,会不会被发现?
他会不会死?会不会像二十年前那样折磨他?
顾从礼不敢想。
他血红着眼睛,疯狂地朝下人们撕吼着:
“这么大一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都给我去找!去找!给我找到他!!”
“找不到你们都给我去死!!”
下人里不乏跟了顾从礼十几年的老人,他们都没见过如此这般的顾从礼,只道他爱惨了这位被他忽然带回来的少年,也不敢多说,多逗留,全部出门找人去了。
府中一下子空荡起来。
顾从礼气得眼前一黑,踉跄几步。
他赶紧伸手抓住桌子,这才稳定下来。
……
百里的第二次逃跑并没有准备好,按理说以顾从礼的身份和手腕,很快就能在水慢城找到他。
始终没找到人的原因无它——百里被人藏了起来。
……
在顾从礼与百里因药痴缠的那晚,天色阴沉,乌云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倾泻出一场大雨。
顾府的后院里,水三娘站在窗前,目光透过斑驳的窗纸,落在不远处的正房上。
那里,是顾从礼的居所,也是她幻想着与顾从礼洞房花烛的地方。
七年前,她被顾从礼从人贩子手中救出,从此顾府收留了她。
她从一个惊恐不安的小女孩,渐渐长大,也渐渐对顾从礼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愫。
顾从礼温润尔雅,一头白发,一身白衣,虽然行不近女色,可水三娘就是喜欢看他,喜欢他身上的那股气质,看他的白玉莲花冠,两侧耳后的发带垂缨,垂在其下、端正地放在两侧锁骨位置的两颗朱砂。
可她知道,自己与他之间隔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整理顾从礼的衣柜,无意间翻出了一件旧衣裳。?
那是百里的衣服。
她不认得,低声嘟囔道:“这衣服这么旧,留着做什么?”
她拿起那些衣服,走到院中,点燃了火堆。火苗跳跃着,吞噬着那些旧衣裳。
“你在做什么!”
顾从礼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中带着震惊和愤怒。
水三娘猛地回头,只见顾从礼正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城主,这些衣服太旧了,我……我只是想帮你清理一下。”水三娘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顾从礼大步走过来,从火堆中抢回那件半烧的衣服,眼神冰冷地盯着她:“你知道这是谁的衣服吗?”
水三娘摇摇头。
“一介婢女,胆敢翻主人的衣柜,碰主人的衣服,是谁给你的胆子?!”
从来从容不迫的顾从礼居然有些咬牙切齿。
水三娘觉得大事不妙,立即跪下,“我,我念在主人的恩情,想帮主人打扫打扫衣柜,见这些衣服太旧了,就帮忙烧掉,没想到会这样……”
“你走吧。”顾从礼的声音很轻,却如同一道冰冷的命令。
水三娘抬起头,眼中满是不甘和委屈:“为什么?我……”
顾从礼打断她,“你走吧,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
说完,决绝地转身离开,没有给她再次开口的机会。
水三娘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直恭恭敬敬的啊?
她最终还是低着头离开了。
离开顾府后,水三娘并没有离开水慢城。
她始终关注着顾府的动静,关注着顾从礼的一切。
直到大半年以前,她发现,顾从礼带回来一个陌生男人。
顾从礼面对这个男人像变了一个人,狠厉,霸道,却也十分温柔地关心着他。
嫉妒如同毒蛇,在水三娘心中不断蔓延。
就在这时,她想起了阿福。
阿福和水三娘一样是顾府的下人。
他一直对水三娘心存爱慕,却又不敢明说。
在水三娘离开顾府后,阿福默默与她保持联系,曾偷偷给她送过几次东西。
她看得出来,阿福眼神里满是对她的小心翼翼与喜欢。
水三娘找到阿福,“阿福,你总是跟我说那个被城主带回来的可怜人。”
她低声说道,眼神里带着一丝哀求,“他这么可怜,你帮我把他带出来吧。带出来后,我就当你是我亲弟弟。”
阿福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三娘,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水三娘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你去百里的房间,想办法把他带出来。”
阿福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百里逃走的那天白天,阿福悄悄来到关着百里的房间。
房间里,百里坐在角落,眼神空洞,满是绝望。
他已经被关了太久太久,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希望。
痛苦如同潮水,将他淹没。
在无意识中,他拿起了一旁的剪刀,刺向了自己的手臂。
“别动!”
阿福推开门,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惊慌失措地冲过去,夺下百里手中的剪刀。
百里抬起头,眼神中满是迷茫与痛苦。
“你是谁?”百里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阿福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同情:“跟我走吧,离开这里。”
百里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
阿福给百里把受伤的手臂缠上纱布,之后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叫他穿上。
而后带着他,穿过黑暗的走廊,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侍卫。
他们终于来到了府外,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太好了。”
百里开心的留下眼泪。
阿福看在眼里,说:“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我经常把城主和你的事跟她说,也是她求我带你出来的。”
“你在她那里住上几天,我们会想办法帮你离开水慢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