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予夏按照设计师的要求,将家中需要更换的布艺一一拍照,轮到训练室时,推开门,只见羽生父子俩正躺在地上睡得七荤八素。
两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面庞,同样半睁着眼睡着,羽生平躺在地上,而零酱趴在他的胸前,一只手还揪着他大臂上的肌肉,两人的身上盖着同一条噗酱的毯子。
真是的,予夏忍不住想笑,午饭时两个人还信誓旦旦地说不困,不用睡午觉呢。
予夏先悄悄地拍下训练室的窗帘,将镜头转向这对父子时,只见羽生皱着眉头,喃喃着:“夏酱,不要走…夏酱..”
予夏的心如同被人抓了一下,从来她都见不得羽生这样难过,却没想到这些羽生的难过都是她带来。她伸手握住羽生的手,低声唤着羽生君,希望把他从噩梦中唤醒。
没想到身边的零酱先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软萌萌道:“爸爸,你好吵啊。”
羽生也同时醒了过来,刚才他又梦到了予夏离开他,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空空荡荡的公寓里,这样的噩梦他在过去的七年里可是切切实实地存在。
“对..对不起,是我不好。”羽生睁眼看到了予夏,看到了零酱,不顾一切将两人搂在了怀里,心下的恐惧方才微微缓解了一些。
“羽生君,我一直都陪着你。”予夏在羽生的耳畔轻声说着,努力让羽生感受到安全感。
“爸爸,你抱得太紧了,我没有办法呼吸了。”零酱还有些起床气,不知道奇怪的爸爸又唱了哪一出。
“哦..哦,对不起。”羽生急忙松开零酱,他已经憋红了脸。
“零酱,我们马上要出门,你快去挑一件喜欢的小外套换上。”予夏摸了摸他的头,浅笑道,零酱点了点头,起身朝两人浅鞠了一个躬,这些年予夏想着总有一天要将零酱送回羽生的身边,所以一直都在教他日本礼仪。
予夏见零酱离开了训练室,双手紧紧握着羽生的手,低着头,说道:“对不起,羽生君,让你这样难过。”
“是我没照顾好你,夏酱。”羽生将予夏紧紧地搂在怀里,有些犹豫道:“夏酱,你应该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不会,再也不会了。”予夏拼命地摇头,这是她遇见羽生后,第一次这样坚定地回答,这一次,她再也没有犹豫了。
三点钟,约好了时间出门,因为今天是庆应的休息日,来接羽生一家的是ANA为羽生安排的另外两位女助理,盛江佳七和寺崎铃江。
自从川上退休之后,新上任的ANA体育部负责人,总是乐此不疲给羽生的花滑部安排各种关系户助理,以拓展自己的人脉。
佳七是医学世家,本人东京大学医学部的高材生,铃江的父亲经营着长崎最大的私人码头。和此前的夏木一样,她们都是希望借此来接近羽生。
虽然羽生已在札幌公布了自己和予夏的关系,但她们还是和大部分粉丝一样不能接受自己的花滑王子已经有了孩子这件事。
这次,她们特地想来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狐狸精抢走了她们的羽生选手。
予夏和零酱朝着两位助理点头示意,初见这两位助理,佳七一身黑色的Prada长裙,手上拎着LV的Speedy手袋,铃江的衣着更加素雅一些,只是手上戴着Tiffany最新的镶钻手镯特别夺目。而予夏自己一身简单的杏色毛衣裙,手袋还是前两年跟随教科文组织去东南亚出项目的时候买的Naraya。
这么一看,倒像予夏陪两位大小姐逛街当助理的。只不过予夏丝毫不在意这些,反倒有些想笑,但还是保持着面部微笑且波澜不惊的神情,比起很久子妃对局心惊胆战的那些年,这些不过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彼时的予夏,一心只想着家中窗帘的颜色,被单的材质,还有那个有些尴尬的门锁。
毕竟当年那位和她神似的夏木,占尽了天时地利的空窗期都撩不起什么风浪,更何况现在羽生这个痴汉就站在予夏的身边呵呵地傻笑呢。
“那个..我就和我太太去买个东西,不需要麻烦两位。”羽生其实也很不喜欢这样的安排,有事也是尽量能找庆应便尽量不麻烦这些大小姐。
“没关系,羽生选手,银座我很熟,可以给你导购啊。”铃江对羽生露出温柔的笑容,她此前听说羽生喜欢温柔的女孩子。
“这是我们的工作,羽生选手。”相比大方的铃江,佳七一向高冷,作为东大的医学修士,如果不是为了羽生,谁要来这里做这份破助理的工作。
羽生看了看予夏,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也只能点头答应,因为佳七和铃江都不愿意坐在副驾驶座,七座的保姆车一下变得拥挤了许多。
羽生一家倒是被挤到了最后排,不过羽生倒是很满意这个位置,坐在中间的他,一手搂着予夏的腰,一手搭在零酱的肩头,幸福地左拥右抱吧。
一行人来到了银座西川的旗舰店,予夏和约好的设计师讨论着床单和窗帘的颜色,羽生非常认真地再听店员介绍西川科技最新的门锁系统。
而零酱,正在一排各式颜色的拖鞋前皱着眉头,耳畔是佳七和铃江有些刺耳的声音。
“买黑色的吧,羽生选手的冰鞋冰刀都是黑色的。”佳七在一旁劝道。
“我看零君挑不出来的话,就全都买了,几双拖鞋也没多少钱。”铃江抱着手站在一旁嚷嚷。
零酱倒不是挑不出来,更不是想多买几双。外公跟他讲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故事。只挑自己喜欢的东西,把剩下的留给需要的人。
只不过零酱也牢牢记着予夏的教导,需要尊重别人的意见,倾听别人的观点,理解别人的难处。但是这两位阿姨真的太吵了,让他没办法认真聆听。
予夏没有太在意零酱,零酱虽然娇气,但还是很有主见的,和此刻正在认真研究门锁的羽生一样。
此时,她正在坐在沙发上把自己对于家装的想法告诉设计师,她希望家里的布艺装饰能够更加明亮温暖一些,她想通过这些一点点的改变,让羽生慢慢走出自己曾经离他而去的阴影。
“如果是这样的话,浅橘色和奶杏色的搭配会比较好一些,夏天的话也不会太沉闷。”设计师很快就给出了思路:“稍后我给您制作一个简单的模拟图。”
予夏温柔点了点头,设计师拿来了方案,搭的布艺图跟予夏介绍着,予夏只是一直在点头,偶尔补充一下自己的观点。
在予夏看来,她只需要说清楚自己的想法,至于设计和细节她还是相信专业的设计师。
这样温和的客人倒是让设计师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应该也只有温暖的人才喜欢这样温暖的配色。
至于羽生,研究过各种智能门锁、虹膜识别、人工算法后,也选定了卧室的门锁。
“羽生选手很有眼光,这个是保险柜级别的门锁,用的是最新的智能技术。”店员很认真地解释着,并问道:“请问,您是想安装在哪里?”
“卧室。”羽生回答道。
“卧室?”店员一脸迷惑,他原以为羽生要买这个门锁装在家门口或者是金牌储藏室之类的,竟然没有想到是卧室。
“是有什么问题么?”羽生问道。
“没..没有。”店员回答着:“您稍等,我帮您填写订单,稍后会安排工作人员前去安装。”
“请稍等一下。”羽生眯起眼来,拿过店员手中的ipad,说道:“我要问下我太太的意见。”
说罢,他便走到予夏的身边坐下,拿着Ipad说道:“夏酱,我们换这个门锁,怎么样?”
予夏本对此没有意见,却看到门锁价值40万日元,有些讶异,轻声在羽生的耳边低语:“你确定要这么贵的门锁?”
羽生同样低语道:“夏酱,从前是妈妈,现在是零酱,我担心再这样下去,我的身体真的会坏掉的。”
予夏转头就看到羽生一脸委屈的样子,又想起了早上的窘状,也就点了点头。
羽生满意地将ipad递给店员让他准备。这个时候,零酱实在也受不了铃木和佳七的吵吵了,直接拿起了他最喜欢的那双鸭屎绿的拖鞋,转身走到予夏面前,奶声道:“妈妈,我挑好了。”
老实说,这双鸭屎绿的拖鞋并不好看,摆在柜台已经很久无人问津,但是零酱从小就喜欢这种绿色。
予夏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奇怪的审美,抬头找店员要了零酱的尺码帮他换上。
“爸爸,好看么?”零酱穿着有一种踩在两摊颜色不怎么好的杂草上,在羽生的面前晃了晃。
“额,这个…”羽生刚刚才发现了自己儿子的直男审美,但他非常明白零酱是予夏的宝贝,予夏是他的宝贝,作为家中生物链最底端的人,是没有权利对宝贝的宝贝的审美发出质疑,于是仰着脑袋半闭着眼,说道:“很好看。”
在场的包括店员在内的人都有些惊掉了下巴,什么时候羽生选手的审美变成这样了?
“妈妈,好看么?”零酱又踩着两摊草到予夏的面前走了走。
予夏有点嫌弃地看了看已经摆烂的羽生,以前予怀在的时候好歹还会哄着零酱试试其他颜色,而羽生竟然直接闭眼说瞎话!
予夏心下悄悄叹了一口气,一脸温婉柔顺地说道:“你和爸爸喜欢就好。”
羽生听到这句话,非常冤枉地看着予夏,一副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的样子。而予夏则是一脸温顺,一副夫君您说啥我都认的样子。
这次购物后,在佳七和铃江看来,予夏不过就是一个毫无主见,完全服从丈夫儿子的花瓶,估计是很少来到银座这样高级的场所,连对设计师都是那样唯唯诺诺,不敢多说一两句。
估计也就是当年羽生身边没有其他女助理,才让她有机会靠美貌上了位,后来意外怀孕了才母凭子贵,难怪羽生这些年都不愿意承认她的存在。
这样看来,她们也不是没有机会,毕竟予夏能够依仗的也就是那张脸而已,现在的医美技术这样发达,也不是做不到。
羽生离开西川家后本想着直接回去,倒是铃江直接提议道:“羽生选手,这个时间银座可能会堵车,不如吃个饭再回去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个不错的寿喜烧。”
“这样么?”羽生也担心回去太晚还要让予夏做饭过于辛苦,便转头对着予夏和零酱说道:“晚上尝尝寿喜烧,好么?”
“好。”予夏会意,浅浅一笑,低头看了看零酱,零酱正抱着他刚买的鸭屎绿拖鞋,他对自己今天的购物非常满意,至于吃什么,反正爸爸妈妈可以决定。
银座最顶级的寿喜烧,低调而难掩奢华的日式装修,红杉木的桌子上描着金色的日式花纹,与后面金色的樱花屏风交相辉映。
身着高级和服的中年厨娘弯着腰在零酱的锅子里烫着松板肉,奶香味扑在零酱的脸上,零酱已然饥肠辘辘,但还是很耐心等待着眼前的厨娘慢慢将肉煮熟,放入她的小碗里。
“谢谢。”零酱甜甜地笑道。
厨娘有些惊讶,因为在这样高级餐厅,向厨娘道谢并不符合传统尊卑分明的日式礼仪。但这样甜的笑容确实让人感到无比治愈,只是碍于礼节只能微微点头。
厨娘继续帮零酱身边的予夏烫着半片松板肉,夹入予夏身前的碗里:“请慢用。”
“谢谢。”予夏也抬头道谢,是和零酱一样的甜笑。
“呵呵,予夏小姐是中国人,可能不太懂日式礼仪,这里用的日本皇室礼仪,不需要给服务员道谢。”佳七捂着嘴里笑了起来,撇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服务员,身边的服务员立马会意,夹起一块巧克力和牛在锅中烫着。
曾经受过皇室礼仪教育,又和对于礼仪极度严苛的久子妃相处多年,这些礼仪早已烂熟于胸。只不过她早就恨极了日本皇室成员为了权利草菅人命的等级争斗。
自米兰冬奥会后,予夏跟着教科文组织去了几次非洲和东南亚,一直在倡导平等的教育观,所以在外,她都尽量避免传统日式礼仪中的尊卑划分。
“铃江君,是羽生太太,不是予夏小姐。”羽生开口纠正,他非常在意这个称呼。
“予夏小姐还没有和羽生选手正式结婚,称呼为予夏小姐,也是表示尊重。”佳七在一旁补充道。
“噢,对,联系政木律师办理结婚公证书的事怎么样呢?”羽生问道,没有结婚公证,他的心里焦躁不安,这样有些冷漠的夏酱不会又再想着什么跑路计划吧。
“这个您要问庆应君,这些小事我们不负责。”佳七头也不抬,冷冷道。
羽生显然有些不满意,但因为他很少参与ANA的人事任